宋梓毓垂下了手，一种连呼吸都突然阻塞了的感觉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她兀自低下头，不敢再看面前那冷淡又平静的脸，她说的话仿佛在她的脑海里旋转、旋转，让她的意识也变得头晕目眩了起来。
一股巨大的窒息感从胸口升腾而起，她唯有的意识只听到自己听起来没什么力气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道：“老师……我，我知道你心情不好……对不起，今天过来打扰你了……”
像是个垂危的人那样，呼出一口堵塞的气息，她觉得自己说出的话如同气音：“我，我先走了……我，我……”
她再说不下去了，全身仿佛承重千斤，明明想离开，可脚就像粘在了门边的地上，僵直的双腿像是要折断了才能让它们离开。
那股要被割裂的苦楚险些让她没忍住掉下眼泪。
但她不敢再站在这里了。
她可以麻痹自己这些话都是老师心情不好才说的，可她怕她继续说出更伤人的话，她已经没有多余的勇气来安慰自己了，惶恐和畏惧让她的心都哆嗦了起来。
她胆怯了。
宋梓毓猛地转过了身，拔腿狂奔下楼。
落荒而逃，仿佛身后是紧追不舍的绝望，逼迫着她，离开这个地方。
不是这样的。
迎面吹来的风刮过她的脸颊，不争气的眼泪从眼角流出。
她的心里只剩下逃离的本能，无意识地狂奔着。
不是的，是我听错了。
她想。
一定是我让她生气了，都是我的错。
那简单的两句话仿佛拆成了无数个字符在她的脑海里回荡，因为她不敢接受它们拼成完整的语句。身体脆弱得不堪一击，不过是几句话就能让她感到如同被击碎般的痛苦。
我今天就不该来打扰她的，是我太索求无度了……我在对老师要求些什么呀？都是我的错。
想到这，她才慢慢停下了脚步，伫立在人来人往的街上，喘着气，然后默然擦掉了脸上的泪水。
老师今天心情不好……那下周，就不会了吧？
她心想。
宋梓毓偷偷看了一眼手机。
仍然没有新的消息。
数学课快要结束了。一周没见到老师，她想等会下课后去办公室里找她，准备了问题，以防尴尬，可以带上去问。
办公室里都是人，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她想。
她前几天就给老师发了消息，对那天的事道歉，虽然她还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她生气了，而她现在已经无暇顾及，她只想知道老师今天会是什么态度。
越临近下课的时间，宋梓毓的心里就莫名越紧张。
尽管过去了好几天，陈雯琳也并没有回复她任何一条消息。
下课了。
宋梓毓拿上自己准备的练习，忐忑的离开了教室。
等下要怎么和老师搭话呢？还是自然点、就像普通问问题一样吧？
先看看老师今天心情怎么样……
她心想。
走到了办公室门口。
她刚想进去，迎面就对上了走出来的人。
宋梓毓一愣，但立即下意识地露出自己最熟悉、最有自信动人的笑容，对突然走到面前朝思暮想的人说道：“老师，我……”
下课后的办公室里很嘈杂，都是学生和老师说话的声音。
陈雯琳并没有看她一眼，她像没听见她的话一样，侧身绕过了她，走出了办公室。
她就像是阻碍了她要出去的动作一样，而她只是平淡地绕过了她。
被忽略的局促和狼狈让宋梓毓脸上的表情立即僵硬了。
她顿在了原地，心情千变万化，但最终又急又气占据了上风，连忙转过了身，想要追上那身影：“老师……”
“梓毓，你怎么站在门口？”林菁菁刚好在她的身后，见她转身想出去，问道。
宋梓毓往走廊看了一眼，那熟悉的人影已经不见了。
她只好转回了头，勉强地笑了一下：“Cora老师，我……我没事，就是来问问题的。”
“嗯？那进去啊，Winnie没在吗？”林菁菁说道，一边走进办公室，“哦……没在位子上，你要问什么？问我也行啊。”她随意道。
宋梓毓握紧了手里的笔，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进去了：“……好。”
林菁菁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下，打开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然后问道：“哪题？”
“嗯，这个。”宋梓毓把手里的练习递给她，指了上面的一题。
林菁菁看了一遍题目，便开始讲解：“这个复合句式主要是……”
宋梓毓的心思根本不在题上，她一边迎合着听讲，一边心想。
不然问问Cora好了？也许她会知道点什么……
“……好了，你听懂了吗。”林菁菁讲完了。
“嗯，我知道了，谢谢老师。”宋梓毓乖巧地点了点头，拿回自己的练习。
“没事，还有其他要问的吗？”林菁菁整了整桌上的讲义。
“没有了……”她说道，然后又状似想了想，“对了，Cora，我想问你个事……”
“什么？”林菁菁看了她一眼。
宋梓毓笑了笑，皱了皱眉头，露出小女生苦恼的表情，小声说道：“你有没有觉得Winnie最近……有点奇怪呀？”
林菁菁愣了一下：“奇怪？”她想了想，“没有啊……我觉得她和以前一样啊。”
说完，她就看到了少女脸上失落的表情，不由得好奇道：“发生什么事了吗？这样问。”
“就是觉得老师最近……嗯……”宋梓毓叹了口气，“都不怎么理我。”
“没有吧？”林菁菁思索了一下，然后突然想到了什么，“你会这样觉得，可能是因为别的原因。”她眨了眨眼睛说道。
宋梓毓闻言心中一紧，不知道她要说什么，忙软着声音问道：“什么原因呀？”
“嗯……可能因为她快谈恋爱了？”林菁菁随意道。
谈恋爱？？
宋梓毓的心顿时揪了起来，呼吸都慢了一拍。
什么时候的？不可能，难道是……
林菁菁没有注意到她的表情不对，继续收拾桌上的东西：“有人在追她啊，所以你才会突然觉得她好像很忙，没理你吧。”
宋梓毓听后苦笑了一下：“可是我找她的时候她都不理我。”
林菁菁没有在意：“老师事情比较多啦，你要理解一下，”她有点语重心长地说道，“你也是，太缠着Winnie了……”
“好吧……”宋梓毓已经不想再听下去了，勉强露出了解的笑容，尽管根本不相信这个原因，她还是尽量保持着正常的语气，假装无意地说道：“Cora，你可不可以帮我问问她呀？就是……她为什么对我那么冷淡。”
“嗯？”林菁菁抬头看了她一眼，但并没有察觉她的脸色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便应道：“嗯，好。”
下班了。
林菁菁刚收好自己的包，旁边座位的人便回来了，她看了一眼，随口问道：“Winnie，你要走了吗？”
陈雯琳闻言应了一声：“嗯，快了。”
“晚上准备吃什么？”
“不知道，等会看看。”陈雯琳收拾桌上的东西。
林菁菁有点好奇，忍不住揶揄道：“和赵老师一起吗？”
陈雯琳转头笑了笑，没有说话。
但林菁菁也没在意，收好了东西，正准备要走。
突然想起了宋梓毓拜托她问的事情，她的脚步一顿，看了一眼在收东西的人。
就是因为要谈恋爱了吧，还能是什么原因……
她想。
大概是感觉自己被忽略了吧，真是小女生的烦恼……
林菁菁心道，但还是帮宋梓毓开口问道：“对了，梓毓下午来办公室里找你的时候没看到你。”
陈雯琳手上的动作一顿。
“也没什么事，就问了几道题。”
陈雯琳继续整理桌子上的练习，似是随意说道：“你跟她讲了吗？”
“嗯，讲完了。但我看她走的时候好像挺失落的，说感觉你最近对她很冷淡，不知道你为什么没理她。”
陈雯琳听后勾唇笑了笑，可林菁菁却觉得她的眼里似乎没有笑意。
“她还让你来和我说。”她只是轻描淡写地接了一句。
“嗯……我也不知道，好了，那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嗯，拜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