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天叶潮的休息时间加起来没有超过五个小时,也没有回过家。
光是在ICU门口抽烟就抽了一个下午加一整个晚上,护士医师拉都拉不住。
同行的还有沈定,不过他的时间要比叶潮灵活一点,这三天有一半的时间在公司,倒是和叶潮一样,眼下青灰没什么精神,俊挺的脸又苍白了一圈。
沈约和那几个救援人员都受了重伤,全被排进了重症监护室,前者有后者身体的保护,而且正好处在三角区,就算烂尾楼被炸了个稀烂,受得伤没那么致命,但也没醒得那样快。
断了三根肋骨,左腿骨折,脑震荡,右手手骨断裂,多处伤口出血严重,叶潮这辈子受得伤都没沈约一次伤得多。
另外几位救援人员伤得比较严重,基本是救不活了,为沈约挡了一下,把认保护得死死的,身上都有非常严重的烧伤。
第三天晚上,叶潮查完自己的病人,去看了眼叶桀,确定了出院时间,又囫囵喝了两口粥,昏昏沉沉地去了重症区。
他在门口遇到了正在抽烟的沈定。
叶潮习惯性地也点了支烟,在他身边站定,抬眼望向厚重的病房门,“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
沈定斜了他一眼,嗓音沙哑,“以前就会。”
“没见你抽过。”
“抽得少。”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叶潮先开得口,“你今天进去探视,他怎么样了?”
沈定静了半分钟,“不太好。”
“……哦。”叶潮心里空空的,自己也不知道该想些什么或是不想些什么,空到胸口的心跳声都让他觉得烦躁。
沈约这个人,不可理喻,顽固不化,一天天的缠得他烦到没边,总是喜欢强行把他压在身下,一边操他一边叫哥哥,说我要把你拉进地狱。与其叫他变态,不如疯狗两个字来得更贴切。
起初叶潮的确忌惮他前男友弟弟的身份,觉得他是因为沈定的事报复自己,但是一个人眼睛里的欲念与渴求,再怎么精湛的演技都是装不出来的。
有时候他确实在想,他们两个人之间到底是不是该更进一步,或者倒退一步。可当他在烂尾楼里看到被困原地的沈约,胸口炸裂似的揪疼,只想什么都不管,脱了衣服就往人身上坐。
那不是他想趁人之危争回一把主动的尊严,这也许是因为这些日子来沈约把他养服帖了也操服帖了,所以他眼里就再也看不进去任何人了。
叶潮其实是一个很不懂宣泄情绪的人,所以当他看到人,只能想到这一种发泄的方式,所幸沈约非常乐意。
他在一旁的排椅上坐下,等手上的烟燃尽,又点了一支,还没吸上一口,就听到走廊里响起轱辘轱辘的医用推车滚轮声,以及慌忙杂乱的脚步声。
“Z31检测器心电图有异常!快去叫主任来!”
“是烂尾楼事故的伤员!身体烧伤严重,生命体征正在减弱!”
重症监护室一般不让人随意进出,但是护士台与值班医生会通过系统时刻关注病人的情况,不论是人醒了还是恶化了都能第一时间发现。
叶潮皱眉看着一行人匆匆忙忙进了门,隔着墙壁都能听到里头紧急抢救传来的动静,隐约能听到“起搏器”“瞳孔扩散”之类的词,虽然不是沈约那间监护室,但还是让他听得手心冒汗。
他望了眼一侧的沈定,见他虽然冷静地站在一边,整个人笔挺挺的,但还是难以掩盖肩背处的僵硬。
叶潮是医生,每天都徘徊在普通病房与重症室,事业道德心升华的时候也会觉得自己在和死神抢人,死亡在他身边其实并不稀奇。
而当一个人面对某件事物的心理素质强大到一定程度时,忽然有一天发现自己其实也会因为某个人某件事惴惴不安,那种感觉总归不会太好受。
Z31监护室里几位护士与医生进去不久后,就又有几位护士簇拥着一位医生往这边走过来。
这个医生叶潮认识,和他不是一个科室的,姓罗,主要负责沈约这一床。
叶潮立刻掐了烟站起来,红着眼盯着罗医生一路走到门口。
对方早就看到他了,推开Z30的门之前,朝他点了点头,“叶主任。”
叶潮喉咙发干,“他指标有什么问题?”
罗医生回他一个宽慰的笑,“有一点点小情况,我进去看看。”
推开门的时候,叶潮透过进出人员的身体空隙,看到了沈约扎着留置针,露在被子外的一截苍白且没有生机的手。
这三分钟他过得格外煎熬,看沈定紧呡的嘴角,想他应该也不好过。
期间隔壁的门被拉开,医生低声和身边的护士说,通知家属后开个死亡证明。
人的生命就是这样脆弱。
就像是在台风天气中不断摇曳找不到支撑点的白杨,就算再强壮,再坚不可摧,也挡不住飓风横腰一刀。
这些救援战士是绝望废墟里的明灯,他们是危急场上的英雄,用鲜血与生命为落难者铺路,所以……所以沈约一定不会有事。
叶潮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
如果沈约今天能醒,他就……
就一起堕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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咕咕鸡:最近好倒霉,把脚扭成猪蹄,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