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该告别了是一回事，鼓起勇气去道别又是另一回事。
年末，左宸工作忙，凌波也不清闲，虽然每天隔着手机聊天，但并没什么机会见面。
凌波数次欲言又止，始终没勇气开口。
最起码应该面对面地说清楚，好好的道谢他一直的照顾之后，再去道歉，画上那个句号。
万般纠结的时候，陆唐母亲先找了上来。
冬日午后，阳光暖煦。
凌波靠窗坐着，阳光透过镂花蕾丝窗帘恰巧铺洒在她身上，沿着她的眼角到鼻翼再到下颌，把她脸上的细小绒毛都镀上了暖黄的光。
陆唐母亲的长相属于美艳型，喜欢的也是浓艳系的大美人。
凌波美则美矣，太过素净清冷，像是佛池莲花，并不是陆唐母亲喜欢的类型。
此时和凌波对坐着，见她温柔娴静，圣洁的仿若圣母，陆唐母亲还是多看了她两眼。
“凌波，我只问你一句话，孩子是陆唐的吗？”
凌波在阳光里抬起眼，睫毛如鸦羽，在脸上落下一片阴影，面容平和，语气温柔。
“是不是，又有什么关系呢？”
陆唐母亲喜欢凌波的聪明，但和聪明人打交道太累了。
她宁愿陆唐选一个傻白甜的女人在家里放着当花瓶摆设，没脑子也就意味着好掌控。
最起码不会像现在的凌波一样，油盐不进，打太极一样消磨着人的耐心。
陆唐母亲不打算绕弯子了，开门见山的拿出一份文件放到了桌上，轻轻推到了凌波跟前。
“这是一份婚前协议，签了它，你就能进陆家的门，后半生荣华富贵。”
凌波低下头轻笑了一声，“这就是传说中的母凭子贵吗？”
陆唐母亲没在意凌波语气里的嘲讽，反倒是从“母凭子贵”这个词得出了自己最开始问题的答案，孩子是陆唐的。
一想起她肚子里有着陆唐的孩子，陆唐母亲的耐心又回来了。
“凌波，你知道我为什么同意你们结婚吗？因为陆唐说，这是他对我一生一次的请求。你是他好不容易愿意真心相对的人。”
凌波没吭声，在心里琢磨着陆唐母亲的话。
一生一次的请求？好不容易？真心相对？
那陆唐的真心可太沉重了，又是强奸，又是绑架的......
一般人还真不一定能活着承受下来。
凌波的手指压在那份婚前协议上，又推了回去。
“您可能要白跑一趟了，陆家很好，我懒得高攀。”
陆唐母亲这会儿是真的看不懂了，凌波这小姑娘怎么就软硬不吃呢？
怀着陆家的孩子不进陆家的门？那去哪儿？上天吗？
“凌波，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可我敬酒罚酒都不想吃。”
凌波也不是很明白陆唐母亲在执着些什么，不解的去问她。
“彼此互不打扰，当我不存在，陆唐可以去找门当户对的人结婚生子，这样不是更好吗？”
陆唐母亲被噎了一下，对啊，这样是最好的，可是陆唐不愿意啊，现在还在家里养病。
他要是老老实实想开了，我何必去和董事会的那些老顽固们周旋，何必费老大劲说服陆唐的爷爷和父亲，又何必拉下脸来找你坐在这里呢？
咖啡的甜香里，陆唐母亲悠悠叹了一口气。
“凌波，我跟你说过的，陆唐他真的很在乎你。你应该明白，让董事会里的人松口陆唐的婚姻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凌波垂下了眼，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凌波，你既然想要留下这个孩子，就不得不多想想，孩子生下来，你怎么跟他解释他的父亲是谁？”
“如果你只是为了孩子，那你和陆唐结不结婚，不都没什么影响吗？”
“和陆唐结婚，更是利大于弊。也不会因为未婚生子被其他不相干的人指指点点，你应该知道，现在的舆论环境依旧对女人严苛的很。”
“孩子养在陆家，无论是亲情，还是社会资源，陆家能给他的，肯定比你能给他的多。”
“这份合同你先拿着，什么时候想开了，随时联系我，或者，直接去找陆唐。”
陆唐母亲把该说的话说完，施施然的起身离开，也并不急着要凌波的回答。
凌波沐浴在暖煦的阳光里，独坐了好久。
光亮一点点偏移，从凌波的脸上落到肩膀，又往地上爬去。
凌波当然知道，孩子的成长需要父亲的陪伴，可这个孩子的父亲是陆唐......
一想起陆唐，凌波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抗拒着，趋利避害是一种生物本能。
真的......不想再靠近他了......
小的时候，很讨厌《NANA》里的小松奈奈，有了孩子后，一定要和巧结婚，辜负了深情温暖的伸布。
大概，人最终真的会变成自己讨厌的人。
杯子里的柠檬蜂蜜茶已经凉透了，凌波最终还是伸手拿起了那份婚前协议。
不一定会答应，但也有了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