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姓白。但我没记住她的名字。
之所以说得上话，是因为她和我一样，是没有花学费特招进来的。
没有花钱，也就没什么背景，成绩好在这里也是不够看的。
住院的时候我有问过我妈为什么一定要来这所学校上学，表面上是所贵族私立，实际内里子一片乌烟瘴气。
可她突然又哭了，满面愁容梨花带雨，她好像从来没有被岁月记住过，永远是那副柔弱可怜妩媚的样子。
她哭着跟我提爸爸。
“爸爸是为了你才离开我们的，你忘了吗？这是他希望的，我们都希望的。这是妈妈以前的学校，是最好的学校，妈妈爱你，妈妈对你好才那么努力把你送进去。”
“你要听老师话，跟同学们好好相处，考出来好成绩才能回报妈妈，知道吗？”
“爸爸还在天上看着呢。你只有妈妈了，你要听妈妈的话......”
这些话永远都听不完，她一直提醒着我，我是有多倒霉，才能把我爸害死。
所以我不去反驳她，像从前很多年一样，听她的话，一切都听从她的安排。
她从前也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后来跟着我爸私奔，本来我爸也不会让她过苦日子的，可是他死了，他的遗产总有一天会花完。我妈为了回到以前的富裕生活就只能把期望寄托在我身上。
扯远了。
贵族学校最不缺的就是贵族，我们这种特招生才是稀罕物。我比较心大，不太在意那些若有似无的议论。可是明显小白要脆弱得多。她为了讨好班里的人，打扫擦黑板倒垃圾打饭，什么都抢着来。
我偶尔看见她那么小的个子跳起来够黑板的样子实在有点滑稽，路过的时候也帮她擦一擦，一来二去她就会来找我说话。
她觉得我们一样，所以想和我抱团。
那个时候我还在被孤立，可大家明显被小白讨好得很不错，看见她找我说话都会阴阳怪气地夸一句“真好心”。
“真好心，小白同学就连那个冷木头都会关心的，真善良。”
所以我同样不在乎她。
此刻我正拽着一个男生的领子，表情算是凶恶地盯着他。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不擅长说骂人的话。
但是。
去他妈的好心。
“你，你，你要干什么。”他比我矮一些，被我突然来的一下震住，说话都有些抖。
这时突然有人开口:“叶枫你拽什么拽，这次我们可没有一个人说错话，更没人欺负你。”
听到这所有人都哄笑起来。
上次哭着“告状”在这些人心里确实留下挺深的印象啊。
说话的是那天推我的人，之一。同样长着一张讨厌的刻薄的脸，发出来的声音都是尖厉难听的。
“程颖啊，谁不知道。她不就是个妓女吗？我们倒是没想到，你会和这种人搭上。看不出你这么喜欢脏啊？”她边说边笑，语气满是嘲讽。
旁边有人拽她的胳膊，希望她闭嘴。当然不是怕我，我知道这个气氛，和刚才他们看程颖的那种畏惧一样。
原来是她们惹不起的人，惹不起还敢多嘴，是有多不怕死啊。
人是不是都这样贱。起码这里的人都是。
我放开那个男的朝后面走。这个时候又有人拽住我的袖子，回头一看果然是小白同学那张挂满泪水楚楚可怜的脸。
她这会儿能把话说清楚了，却不如闭嘴:“她说得没错的。程颖学姐在做援交的，这件事是她亲口承认的。黄莉同学......虽然说得难听了点，但这是事实啊。”
“小叶同学平时都不关注这些的......也难怪，虽然不知道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但你一定是不知情才会跟她相处的吧。既然你现在知道了，就离这种人远一些吧。”
“我，我是真的为小叶同学你好的，毕竟是做援交的，谁知道有没有......”她嗫嚅着说不出那些词“防护措施做了总是好的嘛。”
我一时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反感。
“你不喜欢我动你的桌子，我以后不会动了，这次，这次，我是为你好的，你不要生气了。就算生气也只怪我一个吧，不要跟其他同学不愉快了......”
那张最让我不愉快的嘴还在喋喋不休说着虚伪做作的话。
“这次可真是为你好，你可别不领情。那个女的，就仗着自己长得不错，到处勾引人，现在还真的当了婊子万人骑。要不是她勾引着几个大人物给她撑腰，这学校里谁都是要吐她一口唾沫的。你再跟她玩，可是要惹上一身脏的。”后面那个女的也没完没了。
我突然有点累，跟这些人浪费什么时间，居然在这里听了一轮废话。没来得及动手午休铃就响了。
他们也都回到各自位置上，只有小白还在拉着我，满怀希冀的眼神让我有些恶心。
我缓慢但是足够用力的把她的手推开。就在她以为我要做些什么下意识躲闪时，我俯下身低声对她说:
“谢谢。”
然后就掏出纸巾开始擦喷满消毒液还没干的桌椅。
这是完全没稀释直接喷的吗，味儿这么重，不怕中毒吗？我看了眼禁闭的窗户，一时有些无语。
无论怎么擦都擦不干净了，我干脆直接拿起便当盒，离开教室去后勤科重新拿了一套桌椅。
我一手扛着桌子，一手拎着椅子往上走，腋下还夹着一个便当盒，爬到五楼多少有些狼狈。
我无视那些看热闹的目光，把所有东西收拾好，旧的桌子直接搬到门口，顺便把我旁边的窗户打开通风，之后就直接趴下睡。
特招生怎么能不注重时间管理？每天擦桌子扫地跑腿多浪费学习的时间？这种人根本就神经病，跟她计较干什么。
最后剩下的十几分钟我休息得很好。别人怎么样都不关我事，因为他们脑子多少有些神经障碍，我从不欺负残障人士。
后来的几天程颖还是会来给我送饭，不确定她有没有吃好，我也给她带了一份，虽然不是我做的。
不过那天之后我跟她讲不用来班里找我，我们在实验楼的天台见面。选在那里单纯是因为那边比较安静，不会被奇怪的人打扰。
和她商量的时候还小心看了一下她的脸色，没有什么异常，看来之前的事没有给她留下什么阴影。
至于那些神经病们说的话，我当然不可能相信，也根本不当成回事。但我装作不经意跟她透露过我们班有个叫黄莉的说过她的坏话。后来那个人有几天都没来。
啊，生病了吗？难免的，人都会生病，尤其嘴臭的人。
但我没想到，没过多久我自己也病了。
半夜胃痉挛，呕吐，直接送了急诊。医生说只是吃坏了肚子，但是反应有点剧烈，问我最近吃了什么我又回答不上来。
能是什么，程颖夹生的便当呗......
不过吃坏肚子不是什么大事，我歇了一天就回去了。可程颖听说我生病休假，担心坏了。知道是因为她，表情更加自责。
“我不知道会这样，果然我做的东西不是给人吃的啊。”她看起来快哭了。
“我以后都不给你做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十分失落。
“我们溜出去吧。”
“......”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