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景策抱着瘫软的尚瑾仪轻功回了她闺房,路上确实是一个人都没有,只有几个忙活的膳房小厮还留着。
"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送喜帖。"
听着耳边呼呼的风声,尚瑾仪忽的想起那个夜晚,他就是这样抱着自己飞上楼阁,好像一个拯救自己的救世主。
转眼,自己就要嫁给他了。
这次他的心跳缓了不少,比第一次要慢,少了慌张,多了沉稳和自信。
按说这小姐的闺房男人是不可以乱进的,但魏景策秉着自己并非什么正人君子,只是在外人面前要历下做派,厚着脸皮二进闺房。
给尚瑾仪盖好小被子,轻拍着把她哄睡了,交代了绿漪,便又离开去了魏玺阁。
没想到安定侯动作迅速,侯府内外都开始张罗起来了,魏玺阁自然和不能落下,张灯结彩一样也不能少。
且这大喜的日子,说不定有江湖上的人来挑事儿,找他们晦气呢。
回了阁里,命红涟传令下去,七日后迎娶安定侯府千金尚瑾仪,魏玺阁内外都要装饰起来,顺便叫来沉白昼墨两人。
"去把归鹤阁附近的门阵打开,没有本少主的命令,不许松懈。"
墨,白两人正如其名,与红绿两人一样都为双胞胎,两人长相一模一样,且一个着黑衣一个着白衣,墨就像白的影子一样,白文墨武,平日里温文尔雅的美人,只等灯光一暗黑影浮现就会大开杀戒。所以在外多数人只知道墨白是少主身边的红人,却不知是两个人。
消息很快传开,桃娘是第一个来归鹤阁求见的。
其实也用不着求见吧,以桃娘的身手,出入自由简直信手拈来,不过是信服少主,给个面子。
"桃娘您来的倒快。"魏景策命红涟泡了一壶茶上来。
桃娘也半分不客气,直接坐在客位上:"好小子,够速度的。"
"桃娘谬赞了。"
桃娘摆弄着手里的饰物,有一搭没一搭的开口:"既然是少阁主的大喜日子,我桃娘也作为魏玺阁的人,自然是要送上大礼的。不如就由我来给新娘子梳妆打扮,替了绿漪姑娘的工作如何?"
长久混迹于市井,桃娘心思缜密,自然也是要想到有人会来挑事。有自己作为尚瑾仪的保障要比绿漪好上几倍,定能护她周全。
魏景策爽快的答应了,让鸽子传了口信,告诉绿漪桃娘要去安定侯府上小住,操办婚事。
桃娘也不墨迹,行了礼便飞身里去。
一切都安排下去了,他只需要处理好这几日的生意,加派人手来保驾护航即可。
只可惜要七日不能见到小姑娘,又回到守活寡的苦日子了。
在桃娘和绿漪的照顾下,尚瑾仪对为人妻的事渐渐熟悉起来。虽然绿漪和桃娘都未出嫁过,但桃娘对这些事颇为了解,也算有些教导意义。大婚前一日,北苑送来请帖,请安定府小姐去北苑说说话,家主亲请。
尚瑾仪心里嘀咕,我和北苑有什么来往?莫不是与父亲有些交情,这几日府上也忙,才把帖子送到自己手上?
和桃娘打了招呼,叫上绿漪便坐马车前往北苑。
约莫半个时辰,车夫在前面喊道:“小姐,到了。”“辛苦您。”绿漪扶着尚瑾仪下了马车。
北苑门口早有人接应:“是安定府大小姐?”
“正是。”
“家主恭候多时啦,还请大小姐随我来。”
门童引着路,一路左拐右拐的到了正堂。说来也怪,偌大个北苑竟然人丁稀少,仆人们都忙得紧,没有一个是闲着的。院子里萦绕着草药的香气,但算不得沉闷。如同古寺一样让人心神安宁下来。
正堂无人,竖着一扇屏风,门童把尚瑾仪请进去却把绿漪拦了下来:“我家家主说了,此事不得与第三个人听了去,还请大小姐的侍女在外面等候。我们家主自会保护大小姐周全。”
“可是……”
尚瑾仪拍了拍她的手:“绿漪,在外面等我吧。”
她还不信这京城里在安定侯下了话要嫁千金的时候,还有人来打安定侯的脸。
门童带上门,和绿漪立在门外。
“瑾仪妹妹,你来了。”屏风后,缓缓走出一男子,面色苍白但不失风气,眉目温情眼含秋波,长眉若柳身如玉树,就如柔柔涟漪伴着皎洁的上弦月,“近来可好?”
尚瑾仪愣住了。
面前人分明就是莫天泽,可又与莫天泽有些不同,只能说与莫天泽有八分像。面色更加苍白,眉宇间也全无棱角和冷峻,更是一派谦谦公子。
可他和儿时记忆里的莫天泽重合度更高,那个只会摸着她头轻声叫她“瑾仪妹妹”的公子,带她识笔墨认字帖的男孩。
她确信,眼前人和前些日子里的莫天泽是两个人,可那个人,已经病死了。
于是尚瑾仪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着。
男子不恼,请她坐下,薄唇轻启:“瑾仪妹妹倒是与我生分了许多,是大姑娘了。”
“你不是莫天泽。”尚瑾仪只能说上这么一句。
男子轻笑勾起唇角,言语中尽是无奈:“怎的不是?自幼时去了江南,前些日子才回中原来。不过这市井里都传言我死了,瑾仪妹妹可是当了真?”
尚瑾仪扭着手,结结巴巴道:“可天泽明明前两年就回来了,月前病重,去了。”
眼光中闪着一瞬的寒意,不等尚瑾仪察觉就垂下睫毛掩盖住了:“那不是我。”
娓娓道来莫家人里应外合把莫家主蒙在鼓里,借着把自己送去江南医治的由头毒害,扶二公子莫天赐接替少家主之位。自己又是如何在江南假死脱离莫家掌控,和母家几人逃到沿海的外家去,寻外公给自己了庇护。但经年的病痛仍不能痊愈,只能用中药以续性命。前些日子外家把经商的北苑开到中原,自己也就随着回来了。
语罢,男子从怀里掏出半截玉佩。
尚瑾仪眼前一亮,那是六岁时结下亲事的合璧玉,自己一块莫天泽一块,两块半玉拼在一起方能圆满。
“天泽……”她莫名的涌出眼泪。
造化弄人,眼前人已非彼时,而自己即将嫁给所爱之人。
莫天泽伸手替她拭去眼泪,冰凉的指尖划过肌肤,竟也不带一丝温度:“瑾仪妹妹莫哭了,能嫁给心爱的人是好事,我祝福你们。”
看着尚瑾仪哭哭啼啼的,莫天泽皱起眉头,眼里满是自责,但仍不忘提醒道:“瑾仪妹妹,你就不想知道,前些日子冒充我的人到底是谁?”
尚瑾仪愣住,思考起来。
莫天泽接着道:“我听说,魏玺阁少阁主和莫家有些交情,不知道此事是否有联系。瑾仪妹妹马上就要成为少夫人了,打听此事,我想也不会太难。”
这话还不够明白?就差直接告诉她去问魏景策知不知道这个事儿了。
尚瑾仪还在思考,莫天泽已经起身:“瑾仪妹妹,时间不早了,我也体虚不宜久坐,还请回吧。等完了婚,我带礼登门拜访。”
迷迷糊糊的出了主堂,莫天泽因身体不好没能相送,门童和绿漪扶尚瑾仪回了马车,她没有掀开帘子回头看,她怕回头看就想下车问个明白。
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爱上的是假的莫天泽,小时候还没有喜欢这一概念。但看到真的莫天泽就好好的站在眼前,感情也迁移了。
明天,她一定问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