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笑起来更显多情的丹凤眼,让人过目难忘。
音乐会的全程,於月桐都没有往右边看过一眼,不曾想邻座是蒋枫眠,但她看到他後没有什麽反应,表情依然是淡淡的。
“你好,先走了,再见。”於月桐说完就准备起身。
蒋枫眠皱鼻一笑:“好歹合作一场,你不用这麽见外吧?”
於毓敏听到二人的对话,回过头问:“碰见朋友了吗?”
於月桐:“策展比赛合作的行为艺术家。”
蒋枫眠望向於毓敏:“您好,我是蒋枫眠。您莫非是月桐的姐姐?”
虽然於毓敏保养得还不错,但两人看上去显然就是母女,蒋枫眠这马屁拍得有点过了,可女人就爱听这种话。
於毓敏捂脸笑道:“有这麽年轻吗,其实我是月桐妈妈。”
蒋枫眠惊讶状:“哇,您看起来像是三十出头。”
於月桐对这虚伪的夸奖嗤之以鼻,担心蒋枫眠下一句话就是“我可以吻你吗”,便牵住於毓敏的手说:“我们走吧。”
却听见背後的人说:“明天我生日,艺术空间正式开业,晚上七点还会在那举办生日会,诚邀你和Jessica参加。”
“祝你生日快乐,我就不参加了,至於Jessica你直接去问她吧。”於月桐拉着於毓敏离开。
蒋枫眠跟上前:“有各圈子的厉害人物过来,像着名摄影师左明、一线杂志主编杨春魁会来剪彩,水墨画大师梁思仪会参加生日会……”
“梁思仪?”於月桐眼皮一颤,连脚步都放缓了。
蒋枫眠觉得有戏,更贴近一些说:“是呀,就是那个获过白蔷薇佳作奖、担任上海当代水墨画会会长的梁思仪。”
一束光闪过於月桐的眼睛,仅仅一秒她就改变了心意。
“我会去——但你,别再跟着我们。”
蒋枫眠立即停下脚步,摇着头笑了笑。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原来她也不例外,不过这样更好,有所求总比无欲无求更容易被击破。
次日,下午三点,Jessica带了一套齐全的化妆品和几条花里胡哨的裙子来到於月桐公寓。
Jessica想打扮得隆重一点漂亮一点,好让那些大师们对她印象深刻一点,最好还能钓个金龟婿。但她一个人显眼太单薄,加上於月桐的话,能以姐妹花的形式登场。
於月桐不愿意配合:“我只想悄悄地去,见到梁思仪老师後悄悄地走。”
Jessica拉着於月桐的手臂,撒娇道:“你一直以来都穿素色,多沉闷啊。陪我一起当展厅里最亮眼的风景,梁老师立马被你吸引,对不对嘛。”
“你从头到脚有六七种颜色,艺术家们恐怕会质疑你的审美。”
“我这是走在时尚的前沿,英国女王有个彩虹衣橱你记得吧,人生就应该艳丽起来。”
於月桐充耳不闻,照样打开衣柜拿自己的衣服。
Jessica按住於月桐的手想加以阻止,却扫到了一件深蓝色的西装,立刻趁於月桐不防备从挂衣架上取下它。
“是Canali的西装。”Jessica比量了几下,“好大件啊,你还跟我讲你没男人?”
於月桐张了张嘴,却不知该怎麽解释。
Jessica正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一个电话及时拯救了於月桐。
是曾之言的来电,她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後才进入正题。
曾之言清了清嗓子:“你那位说今晚回上海,会去找你哟。”
於月桐从卧室走到阳台,才说:“你叫他别来。”
“就算你亲自叫,他都会去找你的吧。别躲啦,你就把之前和我说的那些话当面跟他讲一遍,说不定他愿意只当你空虚寂寞时候的消遣,这样你们各自都不需要对各自负责,啪啪啪Happy Ending咯。”
“……”於月桐抿嘴,沉思片刻,“这段时间谢谢你,之後的我自己处理。”
“好,有事随时找我。”
挂了电话,於月桐望着天空发呆了好几分钟。
人的过往往往决定了他在面临抉择时会做出的选择,命运从不给我们提示当下的选择是对还是错,你不知道自己是失去得更多还是能抓住些什麽,但你越是在犹豫中摇摆不定,越是容易溃不成军。
想清楚後,於月桐把徐宸熙号码拖出黑名单,走回卧室,在Jessica的裙子里挑了其中一条,对Jessica说:“帮我化一个艳丽的妆吧。”
晚上,蒋枫眠见到於月桐和Jessica时,瞳孔地震。
这两个人一红一绿,一个像来自地狱的曼珠沙华,一个像富丽堂皇的绿牡丹。尤其於月桐,之前见面都是如一杯浮着雪沫乳花的清茶,如今成了最浓烈的红茶。
蒋枫眠盯着於月桐那涂着亮闪闪的深红色眼影的眼睛,诚恳地说:“其实你化淡妆更好看……”
Jessica倒不乐意了:“你是暗指我的化妆技术不行?这种叫巴洛克妆容,明明就很适合月桐。”
蒋枫眠投降:“你美你说了算。”
於月桐没理他们俩的小打小闹,环顾展厅寻找梁思仪的身影。
梁思仪是於月桐的从小到大都崇敬的水墨画画家,当初她就是因为无意中看到梁思仪的画作,才对水墨画产生兴趣,从而专门找机构学过几年。
展厅里有数十个人,与其称之为生日会,不如说是邀请了各行业的人来欣赏展览品,大家行动自由,随时可以吃点东西喝点小酒阔谈艺术。
在蒋枫眠和Jessica还在吵闹时,於月桐逐渐走远了。
她穿着酒红色紧身连衣鱼尾裙,曼妙的身材完全被勾勒出来,痩是瘦,但该翘的地方也没含糊。兴许是裙子和高跟鞋的缘故,平时看上去偏端庄刻板的她此时走起路来让人感觉摇曳生姿。
於月桐往梁思仪的方向去了,目标明确,丝毫不拖泥带水。
当蒋枫眠和Jessica发现於月桐不见时,於月桐已经在和梁思仪交换名片了。
蒋枫眠问:“我很纳闷她这样不爱说话、不给人好脸色的人怎麽会当策展人?”
Jessica笑道:“她不是不爱说话,是不喜欢说废话,但她的确不是很擅长和人打交道,尤其是异性。一般情况下,人不犯她,她不犯人。可是,她还是一名最清白的野心家。”
蒋枫眠不解,Jessica挑起眉,一副等听好消息的神情。
远远看着,於月桐和梁思仪在谈笑风生,倒像是相逢恨晚。
估计於月桐一时半会谈不完,蒋枫眠便带Jessica去结识其他艺术家,交流的过程中Jessica不知不觉喝了很多杯红酒。
当於月桐回来找他们时,Jessica的脸红扑扑的。
Jessica半醉半醒地问:“见到偶像有何感想?”
於月桐扶着Jessica:“你对水墨画感不感兴趣?梁老师愿意把她的一个很大型的水墨画展览交给我们策划,但不止我们,还会和国内专业的策展团队合作。”
Jessica向蒋枫眠扬起下巴:“我说得对吧?”
接到新活,Jessica更高兴了,拉着於月桐疯狂喝酒,以至於她整个人後半段处於极度亢奋的状态。
生日会结束时,於月桐还能晃晃悠悠地行走,而Jessica已经醉得一塌糊涂,因对酒精过敏而滴酒不沾的蒋枫眠只好开车将她们送回家。
蒋枫眠把Jessica抱到车後座,於月桐自己坐进了副驾驶座。
在於月桐尚存一丝清醒的意识、睡过去之前告诉了蒋枫眠她们各自的地址。
由於Jessica的住址近,蒋枫眠先送她回家,没想到她住的大厦偏偏停了电,他打着手机手电筒吃力地背着她爬楼梯。
Jessica一直嘟囔着什麽,双腿还不停地蹬。
“大小姐,你别乱动!”蒋枫眠边爬边努力稳定住她,但刚说完他就感觉自己脖子酥酥痒痒的,还湿湿的。
蒋枫眠虎躯一震,整个人定住——Jessica像只小蚂蚁一样在细细地咬他的脖子。
汗,飙得更快了。
“喂,你……这是非礼……”蒋枫眠喃喃道,更像是自言自语。
他深吸一口气,加快爬楼速度,但速度一快,女人柔软的胸便时轻时重地撞压着他的背脊,一种莫名感慢慢遍布全身。
Jessica被颠得辛苦,手开始乱摸,手指甚至插进了蒋枫眠的鼻孔里。
蒋枫眠要崩溃了,甩甩头避开她的手,鼻子一痒,没忍住打了个大喷嚏,以致身体晃动得差点人仰马翻。
“姑奶奶,求你了,你不想自己醒来时是躺在ICU里吧。”蒋枫眠几乎是乞求的语气。
不知是彻底醉倒了,还是听蒋枫眠的话,Jessica手脚上的动作渐渐少了。
最终,五层楼,蒋枫眠足足爬了20分钟。
Jessica住的是合租房,有两个上班族和她一起住,蒋枫眠把她交给她们後放心离开了。
一趟下来,大汗淋漓,筋疲力尽。
可车上还有一个女人待送,蒋枫眠光想想就已经害怕了。
蒋枫眠回到车里时,於月桐安安静静地靠着椅背睡觉,和Jessica的酒後状态截然相反。
他松了口气,在手机地图里输入於月桐的地址,把导航语音的声音调到最小後根据导航开车。
「向前跑,迎着冷眼和嘲笑……」
突然,车里响起了歌声。
不是蒋枫眠的手机,那就是於月桐的手机响了。
蒋枫眠没有擅自接电话,手机兀自响,於月桐始终一动不动,并没有被铃声吵醒,但对方似乎挺着急,接连打了三次。
在十字路口等绿灯时,手机第四次响起,蒋枫眠怕有急事,还是从於月桐的包里拿出了手机。
来电没有备注,蒋枫眠正准备接听,於月桐倏地惊醒了,一挥手把手机打掉,然後就半睁着眼望着前方,有点懵懵的样子。
红灯已转绿灯,後面的车在按喇叭,蒋枫眠来不及捡起手机,先启动车以防堵住道路,过了一会手机恢复安静。
“醒了?”蒋枫眠问。
於月桐还是呆呆愣愣的,毫无反应。
很快到了公寓楼下,蒋枫眠想扶於月桐出来,她甩开他的手,硬要自己走,踩着高跟鞋走得磕磕绊绊,像是随时要跌倒,看得人胆战心惊。
蒋枫眠没有触碰她,但做好她一倒就扶她的准备。
好不容易走进电梯,於月桐终於站稳了,但她嘴里咕哝头疼,扯了扯蒋枫眠袖子,让他靠近,她稍稍侧过头,把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电梯上升过程中,有不同楼层的人进进出出,到20楼时,只剩他们两人。
电梯门缓缓打开,站在门口的徐宸熙转身望过去,电梯里的一男一女亲密得仿似情侣。
徐宸熙马上扔下手中的东西,冲过去把於月桐拽了出来,於月桐一下子撞进了他的怀里。
蒋枫眠有些措手不及,没拉住於月桐。
“你是谁?”徐宸熙的眼里满是敌意。
蒋枫眠走出电梯,反问:“你是谁?”
於月桐似乎双腿乏力,快要滑下去,徐宸熙把她抱起来,质问蒋枫眠:“你对她做了什麽?!”
“生日会她喝醉了,我送她回来。”
徐宸熙半信半疑,但懒得再和蒋枫眠多说什麽,准备直接抱於月桐进去。
蒋枫眠拉住他,猜测道:“你就是中医?”
尽管眼前的男人看起来并不像一名中医。
徐宸熙紧锁眉头:“什麽?”
“你是她的什麽人?”蒋枫眠用怀疑的眼神看徐宸熙。
“爱、人。”徐宸熙一字一顿,说完便抱着於月桐往门口走,从她的包里掏钥匙。
蒋枫眠紧随其後,架势像一名骑士。
徐宸熙快速地开了锁进了门,正要关上门时,蒋枫眠抵住门,也打算进去。
徐宸熙怒目而视:“滚。”
蒋枫眠毫不退让:“就凭你一面之词,我怎麽相信。你有证明吗?”
“我不需要给你任何证明,你不过是个外、人。”
蒋枫眠嗤笑:“我看你是想对她图谋不轨吧!”
二人相对,剑拔弩张,硝烟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