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农历七夕,暮色四合之际,我坐在我爹车里头,赶去和第一个相亲对象见面。
我今天才明白,我总喜欢去破坏所爱之人所珍视之物品,以此来证明他人对我的爱。包括我自己,也在这些物品之列。
花店在每个情人节时,都是令人望而却步的。我平时很少买花,更不会在节庆时去凑热闹。唯一的例外便是会在墓园入口的小店买一盆白菊,还有一袋不轻的纸钱。彷佛分量越重,活人徒劳的思念便能少些苍白。
我一面知道死去之人已经消亡,一面毫不在意地用最为珍视的东西去换一些纸钱。犹觉不足。我躲在远处看着那些黑烟与火焰,只是个不称职的扫墓人,但我并不在意这些。我知道,他也不会在意这些。
我放松了身子,偏头倚在车窗上。鼻梁上压着的镜框让太阳穴隐隐有些刺痛,许是昨夜睡得太晚,整个人都恹恹的。雨点零星地砸在车窗上,今年的七月仍在梅雨中,让人总觉得还不到夏天。
离约好的时间还有三十分钟,应该不会迟到。按亮手机屏幕,我这样想着。
约的不是晚饭,我已经记不得从前往教室疾奔的光景了。
我睡得晚,又起不来,做什么事都得拖到最后一刻。我从前是这样觉得。从前我总有很多事要做,但如今却很少有什么要紧的事了。
无法吸入足够的氧气时,会感觉很痛苦。不知道是迟到的恐惧还是身体的痛苦让我上气不接下气。我一面跑,一面想着:“这样死掉就好,总不算我骗人。
“都是因为你懒吧,早点起来不就好了吗?”
我知道,我是一个懒惰的人。
我无法做到。
“都是因为你太肥所以跑不动吧。”
我知道,我是如此的肥胖,丑陋。
我都知道。
即使我不是,我也知道。
我不知道这些话是别人说的,还是我自己想的。其实没有人当面这样骂我,但我总“觉得”他人沉默地看向我的眼神是这样的。其实大抵没有人将眼神一直看向我,就连眼神也是我脑内的幻像。
“你一直都知道。”
我小声辩解着,去换取他人和自己的眼泪。眼泪也是难得的,若能有一丝同情,便值得自怜自艾者庆幸。
你知道的,我责怪自己,也不愿走出去。有一天我做梦梦见我回到了小学时候,害怕得快要哭起来。我已经没了力气,再不能勤勤恳恳地读一回小学了。
看着窗外飞速逝去的风景,我的心中意外地平静,可以说是一片空白。直到分开门帘,我都恹恹地垂着眼琢磨进门处那个小景里种的是真花还是假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