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薇再入李府未果,不是李母不给朱夫人面子,而是响起了丧钟,老皇帝去了。
一夜之间全城戒严,朱瑶玉从谢宇口中得知,老皇帝刚死,平王就反了,混乱中太子还有皇孙都死了,宣王捡漏登基。
朱瑶玉暗道:这夺嫡跟后宅争宠似的,里面黑着呢,到底是不是捡漏还不能细细追究。
朝中官员早就分了几派,皆人心惶惶。谢宇看着也有些心神不宁,他之前也属太子党,谢清芸已到及笄之年,他正着手欲将她送进太子府做妾。
他一系列的计划都因宣王称帝而打乱了。更愁人的是因改朝换代,官位都不知会不会有所变动。
平常持续了三个月不到,谢严就被扣押了。
谢宇和谢三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追着一起去了。
谢府乱成了一锅粥,除了借住寺庙的谢二郎不在,其他人全部集中到了谢夫人的正院。
朱夫人让朱瑶玉也跟着去关心一下发生了什么事。
大姨娘身死,二郎不争气。
二姨娘生的全是女儿。
最小的姨娘虽貌美,却无宠。
而谢三郎却娶了贵女,三姨娘自然水涨船高成了谢严身边的第一人。管理谢严的衣食住行。
谢夫人不插手妾室庶子的事,让三姨娘过了一段舒畅日子,平日还让侯府贵媳给自己行行礼,日子一天一天过的,真以为自己是当家主母了。
今日又一朝打回原型,众目睽睽之下跪着给谢夫人行礼,躁红了脸,不敢看贵媳的目光。
谢夫人此刻哪里还有这些心思,所谓一荣俱荣,就怕谢严犯了什么大事,牵扯到谢宇。
厅里你一句我一句的闹哄哄的,被谢夫人摔了茶盏才制止住。
那茶盏正好摔在阿奴面前,她吓了一跳,她本是经历过一次这种事情的人,此时产成共情,一下子就忍不住落泪自怨自哀,好不容易再次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难道自己真这样命苦,
谢夫人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慰,拉她坐到自己身边。
吩咐嬷嬷,谢宇一回府,就引他过来。
看谢夫人和阿奴亲如母女,朱瑶玉忍不住想起婆子们给她打探来的消息:自阿奴住进谢夫人院子,听说她手艺不错,怀着身孕都每日亲自下厨给谢夫人做吃食。还说阿奴之前也是官家小姐,颇通诗书,甚至还能同谢夫人一起论佛经。
明明是这样紧张的气氛,朱瑶玉发觉自己还能胡思乱想这些。
她发现自己的视野太短了,心眼也很小,她目前能看到的就是眼前这个谢府里发生的一切。
其实她不关心谢严发生了什么事。
她只看到了谢夫人和阿奴亲昵。
她只看到阿奴即将给谢宇生第二子。
她看到的是谢宇分明舍不下阿奴。
倘若阿奴没生子,谢宇像处理彩月般处理了阿奴。
朱瑶玉自问还会坚持和离吗?
***
私告谢严的是王婉生母,就是木姨娘的亲弟弟。
王家庶子庶女众多,唯有王婉这个庶女能让嫡母处处为她着想,教养的似大家闺秀,婚事也一挑再挑。
全是生母木姨娘的功劳。
别的姨娘要么想让庶子庶女留在身边争宠,要么怕王夫人使心机手段害了庶子庶女,或者养废了孩子。
只有木姨娘生下婴儿就送到王夫人院里。
王夫人一开始都不愿意看到那孩子,拨了间厢房添了婆子,让乳娘等伺候,就放到脑后了。
没想到木姨娘就当没生过孩子似的,一年两年三年都不看一眼孩子。终于激起了王夫人的怜悯之心。此时这婴儿已经长大到会说话了,眨着大眼睛对着王夫人开口就是一句母亲。
王夫人怜惜之情更甚,给婴儿取名婉,养在膝下亲自教养,吃穿用度皆与嫡出一样。
王副将既是谢严下属,又与大姨娘沾亲,彼时大姨娘还经常携子去王家做客,一来二去,谢二郎对王婉日渐情深,王婉也是初动情窦。
王夫人看在眼里,就私下与大姨娘商量要不要先定亲。
大姨娘那时就已经看不上王家了,言辞难听的拒绝了,最后又恩赐般的让把王婉送进来做妾。
王夫人气的发抖,她亲手教养出来的怎能送作他人做妾。
回府就找王婉一番谈心。既担心王婉执迷不悟,又怕她辜负自己的苦心。
谁知王婉这样知分寸,王夫人喜的抱着她承诺,一定给王婉寻个好人家。
王夫人眼界不在西北,独自按下了王婉的婚事,任王副将把其他庶女又送又嫁。
最后择了清贵人家,还有四十无子方可纳妾的家规,这样的好亲事,眼红了一众妾室庶女。
可还是毁在了谢严的手里,谢严自以为不过是一个庶女。不算什么。
王婉又上吊又剪去长发,王夫人又心疼又伤心,王夫人欲带王婉离府居住,等过些年,流言淡去,再寻一门亲事,可王婉十分烈性,坚持出家。
比王夫人更心疼更伤心的是十月怀胎的木姨娘。
她为了女儿能过上更好的生活,忍着满腔的母爱,十年如一日的漠视她,才换来了王夫人对女儿的日渐关怀。
她恨不得寻到谢严面前拿刀戳烂他的嘴,女子名声多珍贵,他一句有私,就毁了她女儿的一生。
可她一个妾室,哪能私自出府,一个后宅妾室,无权也无宠,她像无头苍蝇般乱窜也找不到报复谢严的办法,恨的几乎夜夜辗转反侧,茶饭不思,瘦成了一把骨头。
王夫人请大夫替她诊脉,开了补药,一碗一碗的灌下去,却还是不见效果。
这样下去,只怕不久就香消玉殒。
王夫人在书房里取出了一本书,亲自去见了木姨娘,让她无事抄写抄写,可静静心。
木姨娘不明所以,瘦成皮包骨的手翻了翻那本书……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