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洞仙歌--一八八、毒计

验完尸后,十六从李玄慈怀里摸,不,借了些钱,寻了附近的人,算是给那侍女收尸。

待摸着夜色悄悄回了侯府,已快到鸡鸣之时,天边现出一抹浅淡的鸭青色,在乌润的发上拢了一圈光,十六眼下有淡淡的青色,可精神头却不错。

方才回来时,已有那起得早的街贩在叫卖小馄饨,扁担上的蒸箱正冒着热乎的白气儿,叫在寒夜里奔波了一宿的人,看了便胃里咕噜。

可十六罕见地没吵着吃碗再走,她看一眼自己摸了一夜尸体的手,便歇了念头,直扯着李玄慈往回赶。

回了屋中,十六第一件事便是去取了热水好好沐浴,侯府的好处此时便体现出来了,厨房的灶上随时都烧着热水,此时又快到了梳洗的时候,取些热水倒也不打眼。

十六此刻兢兢业业、十分甘愿地扮演好一个侍女的角色,乐呵呵地往厨房走了几趟,终于提够了水。

路上还同不少同她一般敬业的侍女们打了照面,还不忘仔细观察了下人家的专业素养,放轻脚步,低了重心。

可这般走了几步,就觉得累得慌,等同人撞了几回,便干脆利落地决定将锅推给定王府,就让人觉得定王府的侍女都是如此粗鲁吧,反正她实在做不来那心细步子更细的温驯之态。

等回了房间,十六总算能好好泡一泡了,刚要脱掉外衣,却觉得手被扎了下,仔细一看,才发现袖子上不知何时夹带了块什么东西。

取下之后,瞧见是块残木片,细细的,一片乌色,材质坚韧,也分辨不出原是什么东西上的,又是怎么沾上的。

正打算随手扔了,可要脱手时,突然眉毛一动,临了却又收了回来。

十六面上浮了一丝迷惑,将那东西凑近细细闻了下,她方才闻的味道没错,正是淡淡的血腥味。

因着她在坟地待了一夜,身上本就带了味道,所以刚才没有察觉,可仔细闻了后,便确认这上面确实沾了血,因是乌色,血干了后便不打眼了。

她心中有了推测,第一个念头,便急着想要说与那人听。

不是师兄,不是师父,不是任何人,而是那个人。

至于为何是那个人,十六想不到也说不清。

她兴冲冲地去了李玄慈的房间,门也不敲,便推门进去了。

却正瞧见内里的人,褪了一半的衣服,露了肩背出来,流畅漂亮的肩胛骨伏在精实的肌肉下,稍一动,便显现出惊人的力量来。

十六也不是没瞧过,可却急匆匆转了身,莫名闹了个大红脸,半天说不出话来。

她身后的李玄慈,倒是闲闲瞧了她一眼缩成个圆包子一样的背影,眼尾燃起一点妖异的笑意,不慌不忙地将衣裳披了回去,半天,才叫了她一声。

“羞成这样?”

他淡淡笑了她一句,便瞧见她连耳朵根子也一起烧起来了。

十六暗啐了一口自己没出息,他浑身上下自己何处没瞧过,连屁股蛋是什么样都彼此看过了,青梅竹马都没如此眼熟的,如今瞧个肩膀,有甚好羞的。

又扼腕叹息,还是自己太要脸了啊,不像这泼皮阎王,铁打的身子,城郊拐角的脸皮。

她咳了一声,转过脸来,也不搭理他那话,直接大声说起了自己的发现。

李玄慈看着这可怜的小姑娘红得如火烧云一般,还欲盖弥彰地扯着别的话头,在乘胜追击和高抬贵手间犹豫了下。

最后瞧着她急得便快化身那开了直冒烟的水壶,到底发了慈悲。

他懒懒接了木片过来,闻了下,又用指甲一掐,便有了定论。

“沾上血好几日了,不过只有一点,并不多。这木头质地坚韧,里面还透着一点腥,是积久沉水之物才会留下的。”

“是桨,而且应是那日侍女拿的桨。”

十六又接着推论道,“这样看来,她上岸后,说不定还与人缠斗过,可她身上应没有伤口,那这血想必是与人缠斗之时,那人留下的。”

“难怪之前看她指甲折掉了,我还想着是浸泡久了后腐落掉的,如今想来,怕是挣扎划破那人皮肤时,血浸进木片,木片又被指甲刮带到了身上。”

“可这样,也还是没用,依然查不出什么啊。”

瞧着她有些丧气的模样,李玄慈颠了颠这木片,说道:“这小玩意,可没有如此简单。”

“你知道这驯兽的秘诀吗?”他眼里闪过一点光,“无论驯兽还是打猎,中间都有诀窍,自来有人便会用些木头、香料来引诱动物。”

这其中门道,好猎且府中甚至建了珍奇异兽园的小王爷,自然清楚得很。

“而有些河流,主流支流间相差甚大,有的主流清湛似镜,支流浑浊不堪,有的主流平静无波,支流却湍急无比,正因为如此,有些鱼群只栖息于支流,而不见于主流。”

十六思索着这话,便明白了。

“你是说,这桨是用特别的材料制的,在主流时相安无事,难以察觉,而到了支流分岔之处,便会吸引鱼群来顶翻那小舟!”

“好毒的计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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