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有鬼啊--65 是你吗?

“喂,食饭啦!好肚饿啊,都几点了,你成仙啦?”

连声抱怨伴随着一阵令人极其火大的椅子摇晃震动,王家豪终于忍无可忍,怒而转身一掌打在那条嚣张翘上自己椅背还一直抖动的腿上,腿的主人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被他杀人般的眼神吓了一跳。

“眼睛这么红,我都讲啦,一直盯着电脑搞那些什么公式,眼睛会坏的嘛!到时候睇AV,女优两只奶都成四只,哈哈哈......... ...四只奶,好像也不错........”

“濑.....尿......天!”

“我讲过不准叫呢个名!”,金毛男人一跳而起,收起嬉笑一脸凶神恶煞,不过面前的人却没打算给面。

“濑尿天!你再烦我我就在和胜联群组里广播坐馆大哥呢个花名!”,王家豪不甘示弱,“肚饿你不会自己去买吃的?叫外卖也行啊,仲有,究竟,点解,”,他抓了抓头发,试图用手势加强自己近来深深的不解。

“........究竟,点解,你要一天到晚不请自来?我在忙着弄研究所申请你睇唔到(看不见)吗,大佬?”

“你敢! ”

金毛阿天夺过他的手机,“喂!衰仔,不要讲的像我死皮赖脸,我是看在你系我兄弟,上次嗰巴闭说不定又来堵,乜师妹,闻就知不是什么好货,天知道还有什么姘头打你?女人疯起来好恐怖慨!哼,你看看你,手无缚鸡之力,能打?”

他一脸狗咬吕洞宾的沉痛嘴脸,王家豪翻了个白眼,“巴闭如若又来,那不表示你湾仔华天就是个joke?上次都放过名号了还来?喂!世界上除了巴闭哥,仲有个组织叫O记啊大佬,帮帮手,我无辜好市民来的,你成天在我呢个楼,到时候O记误会这里有什么非法交易我跳黄河都洗不清,对邻居都冇法交代的嘛!”

“乜交易?色情交易?”,金毛一脸似笑非笑,猥琐地比划了几下腰部向前顶撞的动作,看得王家豪直接作势要揍他。

“哎哎哎,开个玩笑嘛!怎么而家读书人开不起玩笑呢?”,他一跃直接跳过椅子,身手俐落的简直像武侠片,脸上还火上加油带着点得意,王家豪气的抄起笔就扔他,这家伙真是闲得发慌。

“怎么而家黑社会都不用开工吗?你成日在这混,兄弟饮西北风啊?”

“放心啦!黑社会都要跟上时代,打打杀杀落伍啦,我有别的营生,怎么,你担心我被抓啊?”,他一脸卖乖。

“我才懒得管,”,王家豪嗤了一声,“听住!要就自己出去买吃的,要就再等我一粒钟,不然点外卖,一粒钟内你敢发出任何声音吵我,我就把濑尿天嗰名还有详细缘由update到O记匿名举报网站还有各大讨论区,明?“

“这么凶.......究竟边个是黑社会啊?“,金毛似乎被这全网曝光的威胁镇住,百无聊赖又倒回床上。

然而他始终是静不下来,没有五分钟便闪到阳台上抽烟。

楼底下是庆云街和石水渠街,庆云安静,而石水渠这时段依旧车水马龙,转角开外几家麻雀馆都是和胜联看的场,其实上次那个巴闭估计真是消息不够灵通,如今的湾仔和铜锣湾早已是和胜联话事。泰国回来后,自己莫名其妙因祸得福,虽并不真有什么超能力,但身体素质却和突变一般,此时若是对战自由搏击或泰拳高手,估计都没有难度,也因为这样的战斗实力,才能坐稳坐馆位置。

怪了,不知道为什么,看那书呆被惹怒,总令人觉得有趣味,他吐出几个烟圈,等就等咯,摇头失笑,回想不久之前,自己在距离这里不算远的街口他绑了王家姊弟,接着澳门赌场一整晚失控的疯狂和死里逃生就此彻底改变了自己的人生。

看过见过,死亡确实很可怕,但说穿了也就是那么回事。

从小身为一个社会底层的烂仔,走上行古惑的路,早该置生死于度外,但他知自己一直都很胆小,直到最近,好似真正放低了。

既然这条路只能走到底,那便尽力争取,尽力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事物。

手机响起两声提示,正要从口袋里摸出来看,余光里却忽地有什么引住了他的目光,那似乎是一个男人,他的距离很远,有两三百公尺,在石水渠街的另一侧,但因为视力变得几乎如鹰眼一般锐利,华天眯起眼,那人的面容隐在暗影之中。

没有光源反射,任凭视力再好也无法看清五官,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几乎能肯定那人也正在看着自己,极端的诡异和毛骨悚然令他浑身狠狠一震,嘴中的烟头在无意识间落下阳台。

除了面前的诡异场面,他似乎能闻到一股令人极其讨厌和恐惧的气息,有些熟悉,但若有似无。

几秒之间,他没有动弹,那人也没动,在微弱光和几乎无法判定的距离之外,华天感觉那人似乎扯起了一个笑容,他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血液里,一股暴躁的力量却在此刻猛然将他唤醒,整个人精神一震,气势翻涌,虽说远不能和修行人相比,但若是功夫精深的武术高手,此刻估计会被震慑。

那个身影顿了顿,似乎有些意外,他不敢分神,紧紧绷着身子几乎如同一种精神力的对抗,不知过了多久,那人才悄然消失在夜色之中。

“喂!你冇嘢吧(没事)?”

声音大了几分,不知过了多久,华天才忽然从这种极端专注和封闭的状态里清醒过来,他大口喘着气,胸腔剧烈起伏就像全速冲刺了几公里一般。

王家豪推了他一下,然而金毛满头冷汗的模样却将他吓了一大跳,“哗!搞咩?真饿成这样?好好讲嘛,叫个外卖会死啊?”

直到两人坐在大排档,他依旧沉着张脸,弄得王家豪莫名其妙,这家伙肚子饿还生气?他叹了口气,算了,懒得和他计较,点了几样他爱吃的菜。

“你睇,这张相,你觉得像谁?”,华天突然开口,将手机推过去,那是刚刚手下兄弟传来的照片,一个男人的半张侧脸,拍的很不清晰,似乎那人移动速度极快,是以拍照的人无法即时对焦。

王家豪一瞧之下却几乎惊呼,“潇洒哥!?”,他拿着手机翻来覆去地看,一下拿远一下凑近,无奈实在太模糊,那似乎是一片山林,或是山村,远远看宽肩窄腰,侧脸轮廓确实相似,但细节太难辨认。

“这是哪里?泰国?”

华天点点头,“前几日在泰缅边境拍的,”

边境?王家豪疑惑,”那里有什么?“,泰缅边境应该都是些原始森林。

”什么都没有,有些村寨罢了,“,华天摇摇头也不明白,若真是潇洒哥,为何会出现在那里,难不成荡失路?

”你的人点解会出现在嗰度(那里)?”,王家豪有些不信,一下瞪圆了眼,“喂!你个家伙,不会真走私毒品吧?”

“唔好冤枉好人啊! ”,金毛连忙否认,”拍照嗰条友不是我的人,近来找海啸失踪的很多,唔知几多联系网都在做找人的事,大家只要看到有外地脸孔就会拍照,看看资料库能不能比对认领,若有符合的,才会开始报价卖消息,但这里离普吉岛已经很远了。”

“有冇办法进一步确认?怎么知道那班人不会photoshop骗家属钱啊?“,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搞些模模糊糊的照片很容易。

”应该不会,你都觉得像,要不要发给阿芝姐看看?我让那边再查查,“

王家豪立刻反对,这女人最近才刚振作些,若没有确凿的证据,他不想让她再度落回那种不顾一切疯狂找人的状态里。

吃过饭回到庆云街,华天依旧感觉不安,刚刚那个神秘的身影给人很不好的感觉,想起来那种令人讨厌的气息令他联想到什么,和澳门的尤猜很像,也和天台那追着他们的飞天大婶头类似,邪恶。

然而除了恐惧,那人还给他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虽然面容看不清,但不知为何,那身高体态,似乎和潇洒很相似。

近乎出于联想的直觉,一直在心底萦绕不去。

在普吉岛那一夜,有个东西上了自己的身,从此之后他五感敏锐身手矫健,正因为如此,视觉也许会欺骗,但直觉很难被愚弄。潇洒哥冷是冷,话也少了些,但给人的感觉绝没有毛骨悚然的邪。

泰缅边境的山区和热闹的湾仔,这两地天差地远,潇洒那神秘的男人究竟是不是真的还在这个世界上?

”喂!“,走到楼底,华天突然开口,“到我那去住,”

王家豪一脸的莫名其妙,那家伙的地方住商混合,楼下就是和胜联堂口,他疯了才去住黑社会堂口,生怕O记怀疑不上自己?

“带上你的东西走啦!不收你租金,”,金毛跑上楼不分由说开始打包,王家豪气急败坏,谁知道他吃错药,说不过去住便天天让四九仔来骚扰邻居,让他被管理会赶出去也是一样,这人痴咗线啊?

照理说秋高气爽,但对于南方的城市来说,天气总是比较复杂。

将车开出写字楼地库,雨刷侦测到水滴自发扫动,滂沱的音效击在金属车顶,从小她就喜欢雨,水滴落在各种压克力棚上的声响,带着热带雨独有的气味。

一鸣娱乐的工作接手没有太多困难,今年几个大的projects早都定案,如今缺人不缺钱,只要负责重新让案子继续进行便好,虽说以往星亚的业务主要是经纪,电影业务为多还有许多要学。但这一行最是爱逢高踩低,现在程氏集团由郑芸话事,明面上,不会有人在这时候表现得不愿合作。

这几天发现齐乐曾试图竞争明年一部戏的角色,然而这导演向来脾气怪异,宁用新人也不爱人气明星,他手上捧出两位影后,都是出道即颠峰,后势不可限量,不知道为什么,王亚芝对这男人的观感已经没有丝毫留恋,回想之前强装无事的自己,实际却为了情伤痛苦只觉得愚蠢,当初也许便是为他那种优柔寡断,捉摸不定所迷。

普吉岛一见,只觉厌烦,既然那导演选角未定,她身为执行董事多少能参与点意见,就算别人说她公报私仇都好,总之,她不会也不想再和这对男女有任何合作。

杰宝懒得回娱乐公司做事,经营咖啡店比较有心得,但小诗依旧喜爱演戏,她立时让小诗到一鸣来,准备有好的机会便让她争取。

福斯小跑车等在金钟一个红绿灯口,她的目光放空,盯着跳动倒数的秒数,时间不早,电台放着怀旧金曲,一段乐音却令她拉回思绪,怔怔出神。

细雨带风湿透黄昏的街道

抹去雨水双眼无故地仰望

望向孤单的晚灯,是那伤感的记忆.........

她已经许久没有听见过这首歌,想起那一次,她冲口问了那男人明不明白钟意是什么,

“.................是想日日见到对方,见不到的时候,也忍不住想念,”,他仿佛会读心,读出她正要随口说出的答案。王亚芝忍不住带上一抹笑,眼前似乎还有那人傻愣的模样。

然而就在此时此刻,她整个人剧烈震了一下,就连呼吸都几乎暂止。

电闪的光猛然爆亮夜空。

雨幕下,一对男女沿着斑马线走过她的车前,那男人身形高大挺拔,手里撑着一把黑伞,露出的侧颜一闪而过,而女子穿着一件米色风衣,面容同样熟悉异常,

潇洒..........她几乎是无意识地念着那两个字,几秒之内,王亚芝惊诧地几乎无法思考也无法动弹,直到被身后的汽车喇叭吓得回神,冲进雨里,顾不得驾驶人的咒骂,她抛下车,追过斑马线,那对男女的身影早已彻底消失。

“潇洒!潇洒!..........”

她在街口不断喊着他的名字,有雨有泪,累积的东西终于溃堤,不可能认错的,那肯定是他。

但那女人,却是秦念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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