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得硬邦邦，话音里透着凉。
棠璃不及回答，就见他从身边擦肩而过，大步流星地离开，头也不回。
她转身时，那个背影已经走出好远了。
“……”秦司机惊讶于这孩子的态度，手中握着的伞柄忽地被风吹得晃了一下，险些砸中棠璃的脑门。他急忙扶稳，连声道歉，她却没有回应，仍然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若有所思地看着前方。
她险些忘了。
她的这位小朋友，是个有脾气的。
“走吧。”良久，棠璃眺望着那个远去的影子，眺望着，就收回了视线来，转去了车上。
而在视线之外，骄傲的少年脚步决然，日光炽烈，他梗着脑袋，眼神倔强且阴冷，憋着股狠劲儿。他走得真是快，当棠璃的车从后面慢悠悠追上时——也就这么点儿功夫，他已从球场到了男生宿舍大门前。
“绯绯。”棠璃开了口，一只脚跨过了铁门的男孩，凉凉回过头来。
降下的车窗之后，棠璃脑袋微微偏着，目光平静温和，却有力量，迎上宁绯陡然失了焦的瞳孔，很轻柔地道了一声：“上车。”
她的手慢慢往上，握住窗沿，似因了这个动作，眸间的光更有力了一些，直让青涩的男孩子在原地恍了会儿神，男孩踌躇间瞪了瞪眼，忽地一咬牙——
司机会意地拉起手刹，起身下车去为人开门。
棠璃关上了车窗，听着这下车上车的动静，心无波澜地靠回她的椅背。车只是在宿舍门口短暂地停留，不过几分钟而已，再次缓缓地驶动，开上了往校外去的路。
“见到我不开心？”少年上了车，不代表他停止赌气，棠璃扭头瞧他别扭的样子，声音带了宠溺的笑。
宁绯垂着脑袋，表情冷淡没个正眼，倒是有微妙的酸楚从话音中隐约透出来：“你不是约了朋友吗？”
“我推掉了。”棠璃展颜，弯起的眸子一闪一闪，男孩子暗暗瞥过，很快移了眼。
再说话时，他声线照旧负着气，只是那股酸楚味儿更浓：“没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棠璃伸过一只手，搭在了他膝头的手背上，汗津津、发着烫，充斥了荷尔蒙气息的触感，令她无意识地深呼吸。棠璃正一正神，软声软语把话说完：“可是我还是推掉了，我更想见你……”她稍作停顿，音量放小了些，“我本来还准备去你家找你。”
宁绯紧拧的眉头一点一点松开。
“真的吗？”他转过头来问。
“真的。”她没笑了，很认真地说道，然后捧起他的手，将自己的脸轻轻贴上去，罔顾那汗水未干，还混着灰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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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啦哗啦——”
水花激荡，清脆的声音在空旷的泳池上空回响不绝，少年如游鱼在水中自如穿梭，雕塑般的背肌伴随时隐时现的腰窝，迅速从眼前掠过。棠璃半躺在靠椅上，折起一边腿，闲闲消受着眼前的视觉盛宴。
“哗啦……”细碎的水声持续在耳畔波动，覆盖了手机短暂的嗡动声，屏幕亮起一条短信：“抱歉，周先生近期工作安排得有点满。”
棠璃似乎没有察觉，目光依旧追随泳池里的美好肉体，带几分漫不经心，她手中攥着周皙给的名片。让她意外又不意外的是，刚才打过去以后，那边是助理接的。
男人深邃而淡漠的双眼在脑海闪现，她略感躁郁，不时摸一摸手边盛满果汁的高脚杯，但并不喝。
直到脚下的水声渐歇，棠璃一低头，宁绯人已经倚在了岸边，朝她仰起一张水汪汪、湿漉漉的脸。
“璃璃。”他叫她，唇瓣被水浸得透红，牙齿很白，眼睛更是亮晶晶的。
她看得心空了空，半天才想起来笑一笑，垂眸对他道：“去洗个澡吧。”
少年心情应该很好，听了她的话，三两下爬上岸，拿起浴巾就开开心心去了。棠璃目送过他修长高挑的背影，转回来，顺手拿起手机，便瞧见了那条未读的短信。
偌大的游泳池空旷寂静，耳边恍有不存在的回声，她读完最后一个字，未加思忖。
“没关系，我可以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