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如陌没有答她的话,反而上前诊脉,随即便又拿出金针刺穴。他目不斜视,全程贯注,似乎对着的并不是华贵美艳的皇后。
何雯雯早已照过镜子,发现原主胡采芹虽然年方二十,但并不十分青涩,反而有几分自己那个时代所谓的轻熟女风。
此时侍女都被何雯雯遣了下去,连洛敏和璧月也没在左右,仅留二人在内。
“皇后为什么要遣诸人出去,不怕陛下猜忌你我二人吗?”
“陛下让你对我施针,难道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既然陛下信你,我自当信你是正人君子。”
何雯雯说着,却已经恶作剧一般解开上衣,露出里面的软红肚兜,前胸一片白嫩嫩的肌肤正对着方如陌。
“等微臣施针之后,娘娘是否要抱着微臣喊非礼?到时候众人冲进来,陛下就会赐死微臣。”方如陌的口气很是嘲讽,仿佛一点也不担心。
何雯雯摇头说道:“只怕最先冲进来的会是璧月和洛敏,事情就会变成是我贪图男色,到时候我这个皇后行为不检,不是进冷宫就是处死。”
方如陌脸上惊异之色一闪而过,笑了笑道:“那娘娘脱衣,究竟意欲何为?”
何雯雯趁着他两只手都在忙着为自己施针,便伸手轻轻捏了一把他的下巴,轻薄道:“你难道不好奇我刚才说的男色是什么?”
方如陌不语,对她的触碰也视若无睹,这倒不像何雯雯之前所想的那样。毕竟上次竹林里,这个人可是高贵冷艳得很。
“你不说话,那我就说我的好了。我什么也不想,就是觉得你这样貌美,却被陛下独占,着实有些可惜。要是做我的面首,也是极好的。”何雯雯满意的看着这个男人手上的针应声而落,继续说道:“我脱衣服,也不是为了勾引你,只是想告诉你,本宫这等姿色并不逊你。”
方如陌低着头慢慢捡针,半响没有站起:“龙阳之色,与姿色无关。”他说着,又站起来给何雯雯扎针,这次似乎有些可以避开目光,只用手按穴位,再行施针。
“我说姿色不逊你,不是要与你争陛下,是想说做我的面首,你不吃亏。”何雯雯说得很淡定,只看着方如陌有何反应。
后者退后几步,转过身去,背对她道:“娘娘不怕微臣去陛下面前告发你吗?”
“若我抱着你说你要非礼我,陛下确实不信。但你说我不顾大司徒府上百条性命,放着皇后不做,和你私通,我想陛下也一定不会信的。毕竟若是真的,论罪我一定会死得很难看。像我这等美人,活着都要活得好看,怎么会愿意死,还死得那般不堪呢?”
方如陌忽然转身看着眼前的女人,但见她一脸倨傲,仿佛世界与己无关,好像在说些很普通的事。他看着这女人,身体后仰,袒露酥胸,翘着二郎腿,仿佛随时等着人扑过来。不知为何,这等犹如青楼女子般轻浮的姿态,在她做来却显得潇洒恣意。
他很久没有见过大胆的女子,一时也没有再说,只静静坐着。
何雯雯只觉得胸口的气越来越不顺,便问道:“难道我调戏你几句,你就要杀我吗?”她默默的按照师父从前救她的法子,运行体内筋脉,但觉一口气往上冲,随即喷出一口血来。
她低头看去,但见地上一片黑色,便知刚才吐的是体内余毒。
方如陌上前来,也没有与她多言,只极快的拔了针,又拿了一方绢帕为她擦拭嘴角的血迹,还给她拢了上衣的盘扣。他低声说道:“娘娘如今记忆全失,性情大变,和从前大不相同了。”
何雯雯看着他退了出去,心中惊讶不已,怎么他认识从前的原主吗?
她这么想着,忽然见脑中浮现一片奇怪的记忆,两个小童正在河边嬉戏。两人年纪似乎不相上下,都在七八岁左右,男童拿着荷花插在女童的头上,女童却狠狠踩了一下男童的脚。男童随后落水,女童随即跳下去救人。
不知为何,她直觉判断这个女童便是原主胡采芹,但男童究竟何人,莫非是方如陌?
这阵子她也曾偷偷打听方如陌的身份,知道他是前仆射方之悯的幼子,自小聪敏好奇,故而先帝命他做高简的伴读。谁知道先帝驾崩前,有人状告方家谋反,方之悯自尽以证清白,更将方如陌送入宫中为质。先帝叹惜,不待人查证便准许赦免方家。先帝驾崩后一年,方家隐退江南,而方如陌却做了高简的男宠。满朝震惊,不想高简杀了三名上奏的大臣,众人皆不敢再劝。
这个时代各国纷争,翼国,仇迟和曲牢三国并立。胡采芹所在的正是翼国,而在她穿越之前的三十年,天下本是六国,翼国是吞并东良国、诸秦和奚越三国而成立的新王朝。高简之父高裕本是东良的辅政大臣,趁着东良国新君年幼篡位,并且假传圣旨,把刚打下诸秦的东良皇长子郁正骗入京城诱杀。高裕随后斩杀东良皇族,又率领东征,灭了奚越,而后改国号,称翼国。
原来这个时代好男色并不算什么大事,再加上高简虽然胡来,但只要不牵扯方如陌,也算得赏罚分明,故而翼国勉强还算稳定。
虽然何雯雯对于自己什么也记不清,还处在这么复杂的局势下,感觉很不安。但也别有他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她实在不明白,既然方如陌与自己相识,为什么在竹林里对她如此冷淡?怎么好像每一个人都知道她失忆了?
想到这里,她喊了洛敏进来,问道:“我是不是曾经失了记忆?究竟发生何事?”
洛敏一脸懵懂的看着她,似乎不敢相信她竟能问出这等问题,愣了半天,这才说道:“娘娘,您确定要我说实话吗?”
“不然呢?”何雯雯一脸看白痴一样的眼神,不知她一向坦率的性子为什么还能问出这种问题。
“您誓死不愿嫁入宫中,投湖自尽,幸而被人所救,不想感染风寒,高烧不退,故而醒来后记忆全失。”
何雯雯大惊,问道:“陛下知道这件事吗?”
“知道。”
“还有谁知道这件事?”
“没有了。外面都知道您在大婚之前不慎落水,失了记忆,陛下执意娶你为妻,众人便也不再反对。”
何雯雯无语,怪不得这一个月,她问什么都有人答她。不管她问得多么稀奇古怪,但大家都习以为常。
“你知道我为什么宁死不肯嫁入宫中吗?”
这下轮到洛敏无语了,她苦笑道:“这不是只有娘娘您自己知道吗?”
何雯雯伸了伸舌头,只觉得事情比想得还要复杂许多。想到这里,她低头看去,但见一根针粘在自己衣袖上,是方如陌留下的。她拿起针来,小心的收了起来。不知为何,这针在手里,极为熟悉,好像以前也曾经把娃过。
她想了一下,又问洛敏:“那么以前我和方如陌的关系如何?”
一语未必,但见高简从门外走了进来,说道:“你二人可说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何雯雯心中一惊,连刚才收针的香囊都掉落在地,而高简却置若罔闻,上前逼近道:“朕闻阿陌所言,皇后应是无恙,可以侍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