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笈卿一路冷着脸回到银景殿,银景殿是她的住所,有些地方尚未修缮完毕,下人进进出出,十分扰乱清净。她本就压着火,忍了一会儿,冷怒出声:“吴总管,本郡主的府邸,其他所有的院落都建好了,只有本郡主的住处破破烂烂,这又是何道理?”
吴总管心中哀叹一声,果然,该来的还是来了,他小心翼翼的递上茶,讪笑道:“郡主,这银景殿一砖一瓦都是特质的上等材料,是府里最最费功夫的地方,自然……也是最慢的。”
戚笈卿本是无心追究,发火不过是让自己心里舒坦些。闻言却眉头一动,气笑了:“吴总管,你觉得本郡主很好糊弄?”
吴总管知道戚笈卿此时正在气头上,最是不能得罪。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猛得一闭眼,豁出去道:“郡主,老奴实话实说吧,是圣上派福公公来吩咐,说是银景殿修的越慢越好,最好永远修不好,这样郡主和郡马爷们之间的感情才会越来越好。”
戚笈卿闻言僵住,愣了许久,一掌拍向桌子:“备马车,我要去皇宫!”
马车还未在宫门外停稳,戚笈卿就直接跳下去,她一路从御书房找到御寝殿,揪着侍卫询问圣上的去处,侍卫们像是提前得了命令,全部支支吾吾不肯作答。
戚笈卿正打算硬闯时,俞后派人拦住了戚笈卿。
“参见郡主,皇后娘娘请郡主移步凤鸾宫。”红榴拦住戚笈卿,恭敬行礼。
戚笈卿身形一顿,随即语气漠然:“我的事何必劳驾皇后娘娘。”
“宫里侍卫透露圣上行踪,只有死路一条,郡主何必做无用功呢?”红榴入宫多年,年纪轻轻便已是皇后身边一等一的大丫鬟,说出的话直击要害。
戚笈卿眸光一动,不再言语。木已成舟的道理她自然知道,她只是憋了太久的窝囊气,想撒口气罢了。
红榴上前一步,语气恳切:“郡主,皇后娘娘一直在等您,您看在她熬了多日亲自为您绣嫁衣的份上,去见见她罢。”
戚笈卿再次来到了凤鸾宫,距离上一次,足足过了四年。她深深的呼口气,然后面色如常的跨进宫门。
俞后捻着一串佛珠伫立在窗边,着一身金色广绣鸾鸟朝凤宫服,内衬丹红纱衣,描金繁花齐放。青丝挽成凤髻,别着一只御钗,上以碎珠点缀,显贵至极。她表情闲适,正伸手逗弄窗边鹦鹉,似是未曾察觉戚笈卿的到来。
戚笈卿看了一会,低垂眼睑,躬身行礼:“戚元参见皇后娘娘。”
俞后闻言惊讶的转头,像是在确定眼前这个毕恭毕敬人到底是不是她的女儿。许久后,她扔下逗弄鸟儿的木棒,叹息道:“你起来吧。”
戚笈卿起身,立于一旁,抿唇不肯说话。
俞后手中剥着佛珠,走近绷着一张脸的戚笈卿,仔细打量一番,笑了笑,启唇道:“方才是你这些年来头一次肯低下头朝本宫行礼,我还道稀奇。若是你的脸别绷得这般紧,把眼底的火气略略收些,本宫还真当这四年终于磨平了你的心气,折了你的傲骨呢。”
戚笈卿心中复杂,自俞后进宫后,甚少与她见面,却总能一眼看破她。她捏着指腹,压下心底的波动,尽量显得语气平静道:“戚元只想知道圣上在何处,望皇后娘娘告知。”
俞后轻笑一声,她抬手去摸手指上戴着的玉饰,漫不经心的问:“怎么,成了亲,洞过房,你想反悔不成?”
“成亲之时我毫不知情,一未拜天地,二位拜宗堂,三未夫妻对拜,此礼未成,算不得成亲。”戚笈卿挺着背,言辞犀利。
“戚元,有些事情,你无法反抗。”俞后望向窗外,神情安宁:“圣上已不在宫里,今儿下朝便传召前往避暑山庄修养些时日,后宫妃嫔一个都没有带,就急匆匆的出发了。戚元,你聪慧过人,应当明白圣上此举何意吧。”
俞后转头注视着神色变化不定的戚笈卿,良久悠悠道:“你总不会还在介意谨儿当年险些娶妻的事吧?”
戚笈卿喉间一梗,尴尬的咳了一声,原本凝重的情绪消失殆尽。说起来当年她大闹俞府,硬生生把未过门的新娘子逼得原路返回,凭借一己之力彻底把婚事搅黄。这算是她这些年做过的最丢人的事了,却没想俞后上来就提这一茬。
俞后见戚笈卿没说话,只当她仍旧不服,摇了摇头道:“你那几个郡马爷,各个都是人中龙凤,真真没委屈你。”
戚笈卿木着脸盯着脚下的一寸方砖,到底是说了些真话:“你甚少管我的事,有些事你可能不清楚。且不说他们,他们背后的家族定是容不了我的。沈简珩的祖父沈老爷子当年皈依佛门,却因我被赶出寺院,再与佛门无缘。俞家连你都容不了,又何尝会高看我一眼?袁陌梓的庶姐两年前被我手刃于马下,当时袁大将军就在一旁,弑女之仇岂非儿戏……还有顾岺尘、陈裳舟,都与我有过颇深的纠葛,故人相见,分外眼红都来不及,又怎么做得成夫妻呢?”
俞后微笑的表情渐渐凝固,最后听到袁家的事时,她沉默的瞧着戚笈卿,仿佛在看一个死人。许久后,她勉强挤出一句话:“解铃还须系铃人,本宫相信你有应对之策。”
说罢背过身,声音坚决:“你回去吧,若是有空,去看看小五吧,他很是想念你。”
然后毫不留情的把戚笈卿赶了出去。
马车平稳的驶在喧闹的市井中,戚笈卿倚在软塌上,目光专注的盯着手中纸条,良久握紧。那是红榴送她出宫时,趁人不注意时塞进她手心的。纸条上面是俞后的字迹:京中党派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务必小心行事。
戚笈卿抬帘望了一眼喧闹的市井人流,嗤笑一声,俞后倒是错估了她,她的心思向来不在朝政上,此次回京,为的不过是一些陈年旧事罢了。
“给本公子好好教训他……”
“作甚对这么个孩子,可怜啊。”
“你说这真是,唉。”
外面传来一阵谩骂声和窃窃私语的讨论声。
马车突然停下来,停滞不前。戚笈卿等了一会,马车依旧停在原地不前,她敲敲车壁:“吴总管,怎么回事?”
“郡主,前面季太傅府中的公子和人起了争执,动了手,把街口给堵住了。”吴总管的声音传进马车。
戚笈卿坐着马车总觉得腰间很是不舒服,昨夜纵欲过度的后劲渐渐上来了,她捶着腰,干脆掀起车帘跳下去,这下站直身体才算舒爽些。
吴总管以为戚笈卿要管这桩事,忙劝道:“郡主,这季何在京中诨名甚响,又有季太傅撑腰,不好得罪啊。”
戚笈卿闻言眉头一挑,倒生了几分兴趣,她抬眼向人群前看去,只见街口中央,季何带着一堆侍卫将路口堵得死死的,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被踩在地上,那少年约莫十一二岁的样子,脸上脏污不堪。他虽被制服,仍不安分,咬住侍卫的腿,死死不松口,一双眼狠厉的发亮。
戚笈卿没由来的想到了小五,小五每次来找她时,眼睛里总是亮晶晶的,像星河。
而此时,季何彻底失去了耐心,撸起袖子从一旁的摊子上捡了个竹凳,口中发狠:“你不说是吧,本公子要你的命!”
说完便要举起凳子便往少年头上砸去。
围观的百姓顿时一片惊呼,一条鞭子凌空飞来,尾端迅速卷起凳角,一个用力,连竹凳和季何一起,甩向一边。
季何被摔了个狗吃屎,一身白袍沾了个满身灰,他捂着屁股坐在地上,眼睁得老圆,左右转头怒道:“他奶奶的谁,敢动小爷,老子要了你的狗命。”
街口处一片寂静,众人自动分开一条路,戚笈卿一步一步走到季何面前,用鞭子系住季何的脖子,直接把他提起来,啧了一声:“论起来,这长安街以前算是我的地盘,你闹事,经过我同意了么?”
季何脸蓦地涨得通红,捂着脖子猛咳,他根本没听清戚笈卿说什么,别提看清戚笈卿的样子,他挣扎着指着身后的侍卫:“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给本公子上啊。”
季何还在戚笈卿手里,侍卫谨慎的围着戚笈卿,不敢贸然上前,。戚笈卿手中收紧鞭子,直接将季何拎得立起来,她一把将他丢到侍卫堆里,哼道:“季何,你不认得我了?”
季何捂着脖子呛得泪眼模糊,口中大骂:“认你祖宗。”说完一脚踹一个侍卫:“还不上?快把这泼妇给我绑起来!”
侍卫们一哄而上,却又突然僵住。季何气缓过来,见状气得拨开前面的侍卫,骂骂咧咧道:“一帮孙子,连个女人都收拾不了,看老子……”
一张腰牌直接怼在季何脸上,特有的金纹羊脂腰牌,雕刻龙凤暗纹,腰牌正中以牡丹金墨浸刻二字:戚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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