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夫的七月最迷人。夏眠私心这样认为。夏天嘛,本来就是美的,大汗淋漓也美。何况这是在班夫,这里全年没有不吸引人的时候,哪怕是夏眠最不喜欢的冬天。
夏天本来就值得被爱被赞美,而且班夫的夏夜还有一整个银河作陪。
夏眠晚上最喜欢的事就是在她的小露台上看星星。她根本分不清猎户座或者天狼星,但这不妨碍她胡思乱想,猎户座里的某颗星星会不会抢走牛郎星的织女,北斗七星那把大勺子会被大熊座用来吃蜂蜜吗,那北斗七星岂不是甜腻腻的。
“你在想什么。”
“北斗七星是大熊座的勺子的话,那北极星不就是小熊座的小勺子?”夏眠听到有人问话,无意识地脱口而出。
Leroy被逗笑了,说:“那北斗七星和北极星也太甜了,它们会被大熊小熊用来舀蜂蜜吧。”
夏眠侧过头,她和Leroy的阳台只有不到半米的间隔,一转头便看到Leroy抱臂看着自己。
夏眠更在意的是Leroy居然和她想的一样,甜腻腻的星星,夏眠的心也甜腻腻。她才不要让哥哥知道她的胡思乱想,这是她的夏日宝藏。
“你想试试天文望远镜吗?”
“想!”夏眠雀跃。在Leroy眼里,她更像得了心爱糖果的小孩子,他怎么能对这样的小女孩存那种心思,Leroy又忍不住唾弃自己。
“你来我房间的阳台。”Leroy干咳一声,快步走进房间把望远镜搬出来。他走得又快又急,像是落荒而逃。
夏眠走到Leroy的阳台,坐在护栏上看Leroy摆弄望远镜。Leroy余光看到夏眠初生牛犊不怕虎,一屁股坐上护栏,吓得心跳加快。
“祖宗,你要是摔下去我真的要以死谢罪。”立刻上前拽住夏眠的胳膊。
夏眠听到哥哥突然蹦出成语,觉得有趣极了。相处时间长了,她的夏日宝藏里挤满了属于哥哥的秘密:他笑起来有一个酒窝,在右脸颊;最喜欢的学科是物理,喜欢的物理学家是费曼,但最常挂在嘴边的是霍金;还有……紧张的时候爱说成语。
Leroy不知道夏眠想了这么多,看她不动,环抱起夏眠放到了阳台的椅子上。他确实紧张,他脑袋空空,他觉得夏眠会像只蝴蝶一样,轻飘飘的坠楼而去;他又不敢再想,因为他也明白这是夏眠美到极致的归宿。
“乖一点。”Leroy揉揉夏眠毛茸茸的脑袋。手感真好,像小动物。
“过来,你看到了吗?”Leroy让夏眠凑到目镜口,“这是织女一,织女星里最亮的一颗。”
“那牛郎呢?”
“没找到,也许在八月才能看到。”
“啊……那牛郎织女不仅空间上被分开了,时间也不对等呀。”
“爱情就是要留这样的遗憾才百世流芳。”Leroy看着夏眠。“因为不在一起,就没人知道生出龃龉以后的故事。”
夏眠觉得心里酸酸的。这段日子和Leroy哥哥的相处很融洽,但有时夏眠觉得自己控制不住心,单方面的失序,暗地地,隐晦地。不过她才十四岁呢,小女孩总是管不住自己的心的。
比如现在,夏眠好像觉得自己不受控,她心跳加快,她感觉在Leroy湖蓝的眼中见到了一整个银河,在这个银河里织女和牛郎见面了吗?她不知道,她连自己到底是怎么了都不知道。
她没想到自己会环上Leroy的腰,窄腰宽肩,果然和他相拥很幸福。头顶的夜空容纳着数以亿计的星星的悲欢离合,他的怀抱只容纳得下一个她。
Leroy也懵了,他以为他又在做那些光怪陆离的梦,但他这次真切地闻到了夏眠身上的奶香,他的怀里也有了真实的温度。
她知道自己搂得是一个十七岁的精力旺盛的男孩吗?Leroy觉得自己也失去控制了,他居然轻轻揽住了夏眠的肩膀。他摸到少女的蝴蝶骨,不用看都知道是极漂亮的形状。她果然是蝴蝶变的妖精。
Leroy已经不记得她在他心里变幻成为过多少种美且易碎的动物。她有时候是白兔子,有时候是小雀,而现在,她是一只蝴蝶,扑闪扑闪地撞进了他怀里。
“哥哥是在为爸爸妈妈难过吗?”
Leroy以为时间会无限静止的时候,夏眠开口了,原来是想安慰他。
“当然不会。”Leroy心底发笑,还是忍不住想,小孩就是小孩,到他这个年纪需要的早就不是父母的关怀和照顾了,他需要的是自由和漂亮女孩。
他看着怀里这只小蝴蝶的发旋,可爱。他咽了咽口水,骂自己精虫上脑。
他需要的是漂亮女孩,和他同岁的,或者更成熟的,金发的,或者褐色头发吧。反正不是拥有水墨画般黑发的十四岁小女孩。
夏眠退离Leroy的怀抱,她确实恋恋不舍了,但缠绵得再久一点,也许她的夏日宝藏就会被哥哥察觉到。夏眠第一次觉得束手束脚,她也是第一次想退却。她觉得自己肚子咕噜噜,腿也发软,她想,那些往她桌子上放巧克力又不留下名字的男孩子们是像她一样吗?她喜欢爸爸妈妈,喜欢小猫小狗,也喜欢大姨和卷头发姨夫,但她从来没这样胆怯过。是不是喜欢得太沉重了,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心钝钝地痛,又委屈得不知道该找谁弥补。
“你,很好闻。”Leroy想说点什么缓和她离开怀里的空落落,开了口又觉得脸上发热。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脸红,他只知道,他的整个胸腔都快被那颗不受控的玩意灼伤了。
“当然好闻,Burberry的Baby Touch。”
“我还以为,你们女孩本身就很好闻。”他当然知道不是,他知道班上那些青春期女孩身上是什么味道。
“我又不是仙女,也不是香妃娘娘呀。”
Leroy真的觉得自己快疯了。夏眠身上的味道好闻,夏眠说话也好听,夏眠一举一动他都觉得勾人。
她当然不是仙女,她就是妖精。用最天真的语气说最残忍的话,把你的心给我吧,我没有爱会活不下去的。
Leroy头疼,他真的觉得自己应该找一个女朋友,谁都好,反正不能是夏眠;但除了夏眠,他又不知道该把爱给谁。
他好像是栽了。
但他似乎又心甘情愿,乐此不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