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之后,忙于善后,收拾现场,前来觐见国王的婆罗门不知何时消失了,也没人管他,接着,夏不绯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过去的,只是醒来的时候,便已经睡在自己的床上了。
“迦尔纳?”夏不绯穿好衣服,走出寝宫,在不远处的窗台上看到了迦尔纳。
“你醒了。”失去了金甲,看上去要比以往苍白几分的青年抬起头,冲她微笑道。
“嗯。”夏不绯走到他身边,担忧的看着他,“感觉如何?”
“感觉很好。”迦尔纳眼眸微阖,接受她的轻抚,说道。
“骗人。”夏不绯的眼泪顿时又出来了,“昨天的场景,你以为我忘了吗?”
“将它忘了吧。”迦尔纳把她拉到身边,拭去她脸上的泪水,“我不是为了让你记得那个画面,才将它给你的。”
“你啊.....”夏不绯叹了口气。
“反正都是要给出去的,”迦尔纳平静地说道,“相比之下,我更想给你。”
“迦尔纳.....”夏不绯捂住嘴,努力压下自己的哽咽,“我......”
“对我而言,你是比它更要重要的宝物,”迦尔纳露出一个笑容,说道,“如今,它也在你身上,那我就更放心了。”
“......”
“这么一来,只要你在我身边,”迦尔纳说道,“我便能无所畏惧,在战场中驰骋,来去自如。你知道,我最害怕的是什么,而你昨天已给我保证。”
“我给你那保证,不是为了鼓励你去死,”夏不绯说道,“而是为了让你没有后顾之忧,我现在开始后悔,许诺了你那样的条件。”她勉强笑道,“总要让你留个念想,才能成为约束你的屏障,让你不至于乱来。”
“你不会。”青年又笑了。额头相抵,然后唇齿相依。
随后,夏不绯便将因陀罗讨要走了迦尔纳的金甲这一谣言传了出去。
难敌的关怀很快便送了过来。
“喔.....”夏不绯看着流水一般送来的东西,着实惊讶。接着怀疑的看了迦尔纳一眼,“这么多,你用的到吗?”
迦尔纳笑了笑,看着没见过世面的夏不绯像蝴蝶一样在金山银山之间来回飞舞。“你说呢?”
“我偏不说。”夏不绯朝他做了个鬼脸。
迦尔纳的伤势早就被她倾尽力量治好,本来就不需要什么灵丹妙药,只是因为金甲失却,导致他相较从前变得容易受伤而且不易自愈罢了。
然而夏不绯却对这些古印度的东西十分好奇。忍不住看看摸摸,直到自己被人从背后抱住。
“那么喜欢吗?”迦尔纳抱着她,问道。“女神还会在意这些?”
“噗。”夏不绯向后靠去,“那罗延给了我所愿即所得的赐福,然而如果我真用它来满足私欲,或者做坏事,得到报应的只会是我自己。”
“真的吗?”迦尔纳在她耳边呢喃。
“真的啊。”夏不绯说道。
“那将我治好,是私欲,还是命运?”迦尔纳蹭了蹭她的脸。
“是私欲。”夏不绯一本正经地说道,“然后我让它变成了命运。”
“这么一来,”迦尔纳忍不住笑了笑,说道。“感觉你就像我的命运一样。”
“那就让我们成为彼此的命运吧。”夏不绯说道。
“好啊。”迦尔纳欣然同意,随即又反悔,“不好,这样一来,岂不是我拖累了你?”
“我们之间,谁拖累谁还不知道呢。”夏不绯弯起嘴角,抬头看他,伸出手去够他的脸。“你看,你这么好看,”两只蓝色的眼睛温柔如初,夏不绯继续说道,“而且脾气又好,武力值又高,天知道我何德何能,才能遇到你。”
“你也确实付出了代价。”迦尔纳低下头,笑道,“我还是蛮喜欢那只猫的。”
“哼。”夏不绯哼了一声,“好让你每天都有嘲笑的理由么?”
“不。”迦尔纳说道,“我当时对你说那些,是想看你笑罢了。”
夏不绯沉默着。
“结果我总是弄巧成拙,惹你不高兴。”迦尔纳说道。“你离开之后,我以为我终于把你气走了。”
“怎么可能。”夏不绯小小声的反驳道。
“嗯。”迦尔纳说道,“然而我还是会忍不住去这么想,特别是在梦也消失的日子里。”
“迦尔纳。”夏不绯转过身看着他。
“不用对我说对不起,夏莎。”迦尔纳注视着她的眼眸说“不必对我道歉,永远不用。”
夏不绯顿了顿,面无表情的掐了掐他的脸,“现在你感到疼了吗?”
“疼啊。”迦尔纳眨了眨眼睛,无辜地说道。
“啊?真的吗?快让我看看.....哎不对,我根本没使劲啊?”夏不绯慌张了一会,眯起眼睛看着迦尔纳。
“因为,”迦尔纳像个青涩的大男孩一样,因为做了恶作剧而不自在起来,“突然想被你担心......抱歉,让你担心了。”
“还没傻,挺好的。”夏不绯哼了一声。
“嗯。”迦尔纳见她不生气,自己也放下心来,“夏莎。”
“他们给你送信了?”夏不绯问道。
“半个月之后,跟我去象城吧。”迦尔纳说道。
“行。”夏不绯点了点头。
“那时候,你变成猫。”迦尔纳皱了皱眉,“我怕他们会冒犯你。”
“行。”夏不绯也点了点头。
事情就这么决定下来了。
半个月之后,盎伽王再度告别了王后,往象城而行。
只不过这回队伍中多了一只黑猫。
刚刚回到象城,城中剑拔弩张的气氛便鲜明的传达了出来。
难敌执意不归还国土的行为彻底触怒了般度五子,战争一触即发,双方都在争取盟友,这时候,一个意外的使者来到了象城。
“哪一阵风将你吹来了,奎师那?”夏不绯看着眼前头戴孔雀毛的青年,说道。
“我亲爱的女神,你自然知道我为何来。”奎师那双手合十,说道。
“你想让他背信弃义,你想让他倒打一耙,直到到了需要他的时候,你才从角落里想起他,让他抛下至今为止的一切,成为你们的助力,是吗?”夏不绯似笑非笑地说道。
“女神,我只是想告诉他一些真相而已,”奎师那说道,“为什么,你要阻拦一个母亲想找回儿子的心呢?”
“我何时阻拦过你?”夏不绯说道,“我不曾阻拦任何人接近他的脚步,因为我不曾想过控制他的灵魂,令他仿佛木偶般在这舞台上起舞。去吧,将你想告诉他的告诉他。无论他站在哪一边,我始终都站在他的那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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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众目睽睽之下,奎师那邀请迦尔纳与他共乘一车。
“尊敬的盖娑婆,”迦尔纳说道,“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呢?”
“罗陀之子,”奎师那说道,“你已通晓永恒的吠陀,你已掌握精密的法典,精通经典的人们说,妇女婚前生的儿子,同婚后生的儿子一样,都算是这位父亲的儿子,你就是这样生的,迦尔纳啊!按照法典,你也是般度的儿子,来吧,根据法典,你将成为国王,普利塔之子们是你的父系,苾湿尼族是你的母系,我们都将追随你,尊你为王。”
“盖娑婆啊,”迦尔纳叹了口气,说道,“毫无疑问,你是出于友爱,才对我这样说,即使我是般度的儿子,然而我却依旧被车夫养大,我受罗陀的乳汁哺育,也一直被升车视为儿子,也许是奉你的旨意,有命运之人(夏莎)与我结为夫妻,恩爱欢好,比武场上,是难敌出现,令我免于般度五子的羞辱,十三年内,又是依靠他,我得以和我的妻子享受了十三年王权,如今,他要依靠我备战,要与般度族开战,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对他失信,哪怕是为了名誉,我都无法避开与他的一战,请将我们的谈话保密。相信我,让坚战来做国王,比我来做会好得多,因为一旦将这个王国给我,我会立刻将它交在难敌手上,我想,这不会是你们所乐见的。”
“哎。”奎师那叹了口气。
“为何叹气?”迦尔纳说道。
“来之前,我去见了那位女神。”奎师那说道,“你可知道她的来历?她乃世界选中之人,肩负着人类命运存亡与否的重任,天下间,有那么多勇士可供她挑选,然而她只选中了你,要与你同甘共苦,虽然她现在已经是盎伽王后,难道你不想再为她的后冠上增加一颗明珠吗?”
“她选中我,是我的荣幸。”迦尔纳说道,“正是她让我意识到,在除了车夫之子,般度之子外,我还可以作为迦尔纳而存在,也是她令我从愚昧的制度之中觉醒,开始寻求真正的解放之道。她让我看到了更高更远的未来,而不是拘泥于现在。正因为知道她所求的并不是金银财宝,所以我也不敢为她索取她不想要的东西。”
“苏利耶之子啊,”奎师那说道,“你令我刮目相看,我不得不这么说。是我小看了她身上那股来自未来的力量,这力量不但影响了你,也意外改变了我。好吧,既然你执意如此,我又何必去折损英雄的锐气,去抹灭勇士的荣誉呢?苏利耶之子啊,就按你所想,去走完你的命运吧!我会在你的对立面等你,观摩你的勇姿,而迦尔纳之名,将传诵千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