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还拉着个脸?别气啦,又不值。今晚有个party,去吗?”女人一边对着卫生间的镜子补妆,一边劝着身旁的人。
旁边的女人眼里闪过犹豫,最终还是放弃:“算了吧,主任下命令了,明天必须得确定程安的消息。电话打不通,只能去家访了。”
“也是,学校也怕出事担责,只能可怜你这个班主任了。”
“怎么就摊上这两个货,真丧气。”被称作班主任的女人羡慕的看了眼继续补妆,打扮的像只妖精的女人,更加怨气。
“不就程安一个?怎么还出来…”疑问在口中转了一圈,便顿悟:“你说她啊,她什么性格这么长时间你还不清楚嘛。”
我就是太清楚了,才不明白学校怎么会招这种人来当老师。性格这么阴郁,不爱讲话,连跟我们这群同事都不沟通,早晚得把学生带偏了。”
“别说了,谁让人家高校毕业,海外留学归来,也是真有本事呢,走吧。”
“哼,有没有真本事我可不知道,床上的本事肯定不简单,看她把主任哄的。”
等两人走后,阮棠冲了水,走出隔间。
她面无表情的走到洗手池前洗手,好似刚才什么都没听到,这里从始至终只有她一个人一样。
洗手的时候,她一直抬头盯着镜子里的女人。
面无表情,脸色苍白无血色,老气的黑框眼镜盖住了大半张脸,却遮不住眼下浓重的黑眼圈。
她有些烦躁的拉扯着半长不短毛躁的头发,直到头发下垂将整张脸都快掩盖住,才算满意。
离开的时候,她想,的确不像一个老师。
下午难得没课,从卫生间出来后,她用一下午将今天测验的数学卷子批改了。
她浏览着花名册上的成绩,45份卷子,过百的有9个。卷子是她自己出的,难度她很清楚,这个结果超出她的意料,这群孩子很聪明很省心。
除了最后一个空白着成绩的名字。
程安。
她想起今天中午被3班班主任叫住询问程安的情况时,她茫然的询问: “程安是谁?”
人是在她的课上也就是数学测验时不见的,但她却一点都没察觉到班上少了一个人。
她努力想了想,是真的没有半点关于这个孩子的印象。当然,不单单是程安,除了班上几个数学成绩突出的孩子,她一个都不认识。
最后一节课铃声响起时,办公室的老师早已整装待发,卡着铃响,有说有笑的走了出去。
不时有最后一节课匆匆回来的教师,见办公室只剩她一人,也不多话,收拾了东西赶紧出去,学校有教师专车。
待外面喧嚣声小了些,她才慢条斯理的收拾了手中的活计,慢吞吞的向外走去。
学校给教师分配了住宿,她不喜欢有人侵入自己的生活,所以自己在学校附近租了个房子。
褪去白日的吵闹,傍晚的校园出奇的静,她独自穿过一栋栋教学楼,有微风吹过脸庞,将她心头的沉郁也吹散了一些。
学校没有规定必须穿校服,学生都着便服。她模样太过年轻,身材又娇小,偶有遇过几个匆匆赶去上自习的学生,也没人向她打招呼。
出了校门,她七拐八拐,走进一家略偏僻的咖啡店。
店员早对她熟悉,见她来,熟稔的问:“还是拿铁?”
见她点头,店员摆摆手:“坐着吧,也没人,我弄好给你端过去。”
她道声谢,径直走到熟悉的位置落座。
咖啡很快便好,与咖啡一同上的还有一道甜品。店员在她旁边的桌前坐下,嘴里含着一根棒棒糖,含糊不清的解释:“自己做的新品,你尝尝味道怎么样,免费。”
甜腻的味道在嘴里化开、蔓延,仿佛要甜到心坎里,吞咽后嘴里又余些微的苦涩。
她抿了口咖啡,评价:“很好。”
店员是个近三十的美艳女子,从坐下后便开始玩手机,似乎对她的评价并不感兴趣。
但听到她的评语,还是抬头“嗯”了一声,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
两个人,一个看窗外发呆,一个低头玩手机,时间静静走过,悄无声息。
待晚八点半,阮棠起身。她一动,店员美女也跟着动,熟练的接过她的会员卡,刷过归还。
到门口时,又突然叫住她,她回头,手里被塞了把伞:“快下雨了,有备无患。”
她又道声谢,转身走出店门。
阮棠租的房子离学校不远,就在学校后面,不过要转几个巷子。咖啡店的位置太隐蔽,连带着她回出租屋都要绕路。
刚出店不过五分钟,淅淅沥沥的小雨便落了下来,隐有加大的趋势。
幽深老旧的巷子空无一人,连稀稀疏疏的路灯也坏了好几盏,半暗不明,连路都有些照不清。
阮棠也不开手电,就在这黑暗中持着伞踽踽独行,步伐也不见加快。
她喜欢这种走在夜晚黑暗中的感觉,熟悉而又自由,能让她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一些。
只是这种静谧很快被人打破。
她望着前面刺眼的手机灯光和那几团模糊的身影,皱了皱眉。
雨水打湿了前方少年人的衣服,他们正发出阵阵讥笑,不时朝着墙边踢打,边打边骂。
强光照射下,将少年们脸上肆无忌惮的笑容映照的十分清晰。他们笑的肆意欢畅,在这个雨夜,正把自己实施暴力的行为当做炫耀狂傲的资本,却全然不知自己脸上的神情在外人看来是多么的狰狞可怕。
他们的脚下,是一名靠墙而坐的少年,身体蜷缩成一团,双手尽力护住身体关键部位,血水混着雨水滑落,狼狈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