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金屋藏娇--番外 海上升明月 壹

国家和德国的两个私人机构共同合作打捞南太平洋的一艘古沉船,在南太平洋的某岛上就近做一手录入研究,隶属保密项目,涉及很多领域,前前后后抽调了大量各行业专家并研究员上岛。

程昭祺跟着负责瓷器组的导师一起上岛,工作到第二年,遇见了秦如。

秦如不是什么研究员,她是正正经经的潜水专家。

自由潜水记录三分钟一百二十米。

她是国家特地向国际潜水协会借来的外援。专门用来应对那些机器打捞过程中出现的意外。

程棠祺遇见她的那天,她刚下水救了一只唐青花瓷盘。

程棠祺的老师几乎是热泪盈眶的从她手中接过那只粗糙的瓷盘。

程棠祺还在愣神,被老师训斥,快给恩人拿毛巾去!

这位老教授是位真真正正为追溯历史贡献了一生的人,他身体大不如前,却一定要来这个项目,提前半年六十多岁的人了,常去坐公园的海盗船适应海上大风浪环境,在海上奔波作业以来几次出现晕眩情况,谁叫他回去修养谁就被他痛骂,为的就是要解开青花究竟是从唐起还是从宋来的历史之谜。

经过了大半年,终于基本确认了沉船具体位置,程棠祺天天陪着老师上船等待,可都是些玉石珠宝,青铜器物,打捞上来的一些瓷器也多是碎片。

昨天终于得知发现了沉船上瓷器的位置,今天一早程棠祺就陪着老师开始紧紧盯着水面等待,可就快到达水面时,一只青花瓷盘却左倾滑落回海里。

要不是周围人拦住,老教授几乎要跟着一起跃入海中了。

他没能如愿。

倒是船角刚刚才上来的几个仍穿潜水服的人里,有一道身影跟着跃了进去。

她没有带脚蹼,也没有背氧气瓶。

什么都没有,一口气沉潜到海面下一百二十七米处,截住那只瓷盘,潜了上来。

程棠祺都看呆了。

被骂了才憨头憨脑的四处打转找毛巾,等到他抱着一块蓝浴巾赶过去,那人已经被同样身穿潜水服人高马大的外国队友们围在中间,程棠祺听着,好像是在夸她又创造了自己的新纪录之类的话。

他终于抓住他们说话的一个空档,强行挤了一句话进去,“诶诶,毛巾,毛巾到了。”

大家都转过来看着他笑,程棠祺的工作环境单纯,常常生活在器物室里,只和各种冰冷仪器以及活了几千年的祖宗们打交道。

一时有些面热,他伸手把毛巾往前递递,中间那个被围住的小个子摘下护目镜,程昭祺刚才离的远看不清,这时才知道,她竟然是个女人。

一头齐肩短发湿湿的,好看的双眼皮,眼睛亮亮的,皮肤和海水一样清白。

她剥下潜水衣,露出仅着了泳衣的玲珑身体向他走来。

女人接过毛巾边擦头发边冲他笑,“谢谢了。”,然后就被队友簇拥着进舱里了。

程棠祺在后面站着看了好半天。

他后来悄悄的跟其他组的人打听这条美人鱼。

没想到知道她的人还不少。

程棠祺懊恼,怎么同期上岛,就他消息这么闭塞。

相较于与人打交道,程棠祺很喜欢守着这些不会说话的死物,上船去见祖宗们第一面的事,时常交给几个师弟去做。

等他们把祖宗们身上的淤泥清好,带回来,程棠祺再做进一步对比研究。

那之后程棠祺私自改了排班,一三五自己也上船去守着,第一周发现没有见到她,第二周又换成了二四六。

这倒是见了一次,不过她这次帮的是青铜组的忙。

程棠祺生气,那么重,在海下出了意外怎么办。

他拿出带过来的调料,做了几道中式的海鲜,技术操作和考古研究都很注重细节,需要保持绝对清醒和理智,岛上明面禁酒,程棠祺去老师那里偷了一瓶干白出来,请技术组的人吃饭,话里话外就一个意思,起重的时候手上稳点,别老掉。

一桌大小伙子,哪个不精。

“诶我就说没有白吃的好事。”

“你小子是不是看上那个秦小姐了?”

“我看你悬,看上她的多了。”

“不说咱们吧,就说他们队那些金毛,就够你受的。”

程棠祺喝酒上脸,他连人话都还没说过呢,大着舌头吹牛,“等着吧,哥们儿一定给她拿下。”

一堆人听着,嘻嘻哈哈的笑着碰了一杯。

岛上都是男人,女人少之又少,条件艰苦,补给的飞机半个月才来一次,一待又不知道要几年才有成果,男人耗的起,女人大多有顾虑。

都被憋坏了,这些说出去大小也算领域内专家的人最喜欢俗事了,一点风吹草动都够他们快乐的。

程棠祺这顿酒效果很好,一个月里半个岛上的人都知道他要拿下潜水队的那个美籍华裔的美人鱼。

独独当事人美人鱼不知道。

一来他们本来也是组内人员活动的多,二来,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水下,勘探或者打捞,也没什么接触这些人的机会。

白天那位老教授去他们队询问文物在水下沉船上的具体位置时,留下了一册资料忘记带走,秦如来送还时还很疑惑,为什么一路上的人看着她往瓷器组的树屋走都在笑。

听见敲门声,穿着白衬衣皮围裙的程棠祺手上拿着一把大文物刷就跑过来了,见是她,还没说话,人已经尴尬的手脚不知怎么放好了。

他往旁边让了让,秦如走进来,把一本厚厚的图册放在桌子上,说了为什么来,就要走,程棠祺没喝酒,胆子又回到了平常时,他捋了一遍刷毛,憋出来一句,“喝点水再走吧。”

秦如一愣,走过来怪远的,确实想喝水,她点了头。

程棠祺受到她这点头的鼓舞,把老师的茶具抱出来,烧水,洗器,煮茶,滤水,才慎重的递给她一杯第二泡的清茶。

他人长的浓眉大眼的,皮围裙还没脱,胸前还别了两把量尺,低头认认真真的给她表演了一遍茶艺,秦如接过他递过来的茶,噗呲一声笑出来,她笑时眼睛眯在一起,小狐狸一样。

“你真好玩儿”,她说完才喝了这杯茶。

程棠祺的脸涨的通红,夸男人不是要说帅气,厉害之类的么。

这“好玩儿”是个什么意思。

秦如又向他讨一杯水,程棠祺闷闷的给她泡,等的时候她问,“你叫什么?”

“程棠祺,唯春之祺。”

“你生在春天么?”

程棠祺示意她把杯子递过来,倒好了茶水,递还给她,“嗯,二月初。”

秦如笑,“那你是哥哥呀!”

程棠祺被她一声哥哥叫的心一跳,抬头看她,她正低头喝茶,发旋清白,抬头见他看她,又友好的冲他笑了一下。

程棠祺人闷闷的,找不到别的话说,秦如也不知要说些什么,她看看表,正要说要回了。程棠祺这时终于憋出一句话来,问她,要不要参观一下他们这里。

一张巨大的工作台上放满了各种小工具,一侧细致摆放了好多个小木架,每一个上面都摆一只瓷盘,有的是缺了一角,有的是只有一角,少有完整的。

程棠祺见她看的津津有味的,跟她说,“那天谢谢你,救了那只青花。”

秦如还在凑近看这些已经被修复好的瓷器,头都没回,摆摆手,示意没事儿。

程棠祺却声音严肃的说下去,“这对你们来说,可能只是举手之劳,或者只是职责内的任务。但对于我们来说,”他拿起一只修复到一半的青花杯盖,声音和缓下来,“你澄清了一段历史。”

秦如已经起身了,他也不过是同她一样年纪的,话里话外却有些老成的味道,此时侧脸看他,眼里还透着对手上这块残瓷的珍重。

是考古的人都老气么?其他组她明明见过很活泼的青年啊。

大约他是真的很爱这行吧。

秦如看了他一会儿,白衬衣的领口有一道灰色印迹,头发清爽,眉目周正,是个很好看的中国男人,比她的父亲要好看许多,气质看起来像古诗里看来的句子一样,不蔓不枝。

秦如跟他说,“我要回去了,下次见吧。”

程棠祺有些失望,觉得是自己太无趣了,连话题也不会选,却马上回,“好的,路上小心。”

秦如被他送到门口,人已经走出几步了,忽然回头在室外满岛的阳光里回头,“哎,忘记说了,我叫秦如。”

她说完就转身跑远了,程棠祺看着她麋鹿一样轻灵的背影,在心里说,我知道,早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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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幼如的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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