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岛两年里程棠祺一天都没休息过,他是这位享誉业内的泰斗一手带出来的名徒,为学严谨为人谦和,眼毒手辣,还没进他门下时就从未被赝品打过眼,尤其难得的是刚拜师时,这位老前辈跟他说,懂鉴赏的人太多,会修复的太少,你入这一行,是要谋一个轻省营生,还是为了历史本身。
自然是后者。
程棠祺父母皆是大学讲师,衣食无忧,并不需他在这上头投机倒把,他对瓷,是再单纯不过的喜欢。
但这一行是个苦差事,老教授说,你要带着使命感来做,才不觉得苦。
程棠祺听到心里去,真的一头扎进文物修复里。
将还原历史的事情,寄托在一两个人身上,未免太可笑了。
再说当今又有多少人真的关心过往呢。
他门下很多徒弟都中途放弃,不再为纯溯源献身,学了手艺之后转而挂职成了商用修复师,行情好一年能赚出天价来。
唯有他一个,一做就是七年,手上技巧臻至醇熟,可却始终毫无二心,也毫无怨言。
他仍旧热烈的,执着的,真诚的,想告诉世人千百年前这个行业最初的模样。
当他说想为了婚事请假,老教授二话没说为他奔走求人,争取了半个月的假期。
先是陪她回家,去旧金山。
程棠祺站在她家门口紧张的抻着衣角,额角渗出细细密密的汗。
秦如亲了他一下,狡黠的冲他眨眼,“放心,没问题的。”
她挽着他的手臂,按响了门铃。
自然是没什么问题。
秦如的父亲一度后悔将女儿从小就带来了美国,他对美国年轻人间的风气很不喜欢,知道她队里还有别的外国人后越发担忧女儿的婚姻大事。
如今见她要嫁给一个中国人,还是一个年轻的考古学者,他多少知道她这个项目的重要性,能被选上的都是顶尖的人才,秦父简直不能再满意了。
秦如的妈妈就更不要提了,女儿回来后常常愣神的时候,她就知道想必是真的喜欢了。
几个人见过秦家在美的其他亲戚,又在小教堂里走了过场,就一起回到中国。
到了青城,早得了信的程家一早就做好了准备。
酒店,宴席,只差新人了。
两家家长互相也聊的来,和和美美的商量好了一应事宜。
秦如按照青城婚俗,新人婚前不能见面,一家人暂时到程家的老房子里住。
到了结婚那天,她一早就被叫起来洗漱,几个好友也匆忙办好签证从美国赶来陪她,几个美国女生围着装扮好的秦如看呆了。
中式的大红烫金如意纹秀禾服,头发盘起,露出皓白的颈项,眉目轻描,像上个世纪流入美国的中式画报上的女郎。
直到喜宴闹过,程棠祺进房屏退了所有人,掀开她盖头的时候不禁吸了一口气。
她温婉的坐在床榻上抬头冲他喊相公,程棠祺心跳的要盖过大爆炸了。
他一点点抖着手去解她的襟扣,退她的襦裙,直到她身上只剩下小衣蔽体,她一身皮肤白的晃眼,程棠祺隔着大红交颈鸳鸯肚兜去舔湿她的乳,咬她的奶尖,又扯下她身上这碍事的最后一块遮羞布,肉贴肉的欺负她。
秦如先时想要迎合他,可觉出些疼后又要躲。
程棠祺不让,还恶劣的握着她的手教她自己弄。
色情又温柔。
直到他进到她的身体里来,原本与她无关的东西深深挤进她身体里,人像被劈开一样,疼的落了泪。
见秦如哭,程棠祺慌的不敢动,往下看她还流了血,程棠祺心疼的不知道怎么好,要往出退却被她吸的牢牢的,他一动她哭的更凶,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好了,只好低头去亲她,她像温顺的绵羊一样,流着泪与他轻吻。
程棠祺心疼的甚至开始后悔为什么不能克制欲望呢,只要是和她,柏拉图式的爱情分明也足够了啊。
最后是秦如告诉他,可以动了。
程棠祺害怕,他动一下就问一次,痛不痛。
秦如初时还抽噎着回应他,后来再没脸说了,程棠祺仔细看她表情,终于在他撞到那里面一处软肉时,她才觉出一点点旁的感觉。
他疼她初次,到了一次就不再碰她,绞了手巾来给她擦拭,把人抱到沙发上坐着,指尖挑起染红的一方白帕,温柔的冲她笑,等换好了新床单,再将人抱过来,揽在怀里,抱香眠。
因成了婚,再回岛上时便换到了更大的木屋里去一同住。
天一黑两人就堕入欲望的深渊。
床上,靠海那边的露天阳台,客厅里的长沙发,浴室的洗漱台上,处处都有他们欢好的痕迹。
为了秦如的事业,程棠祺极少射进她里面,常常到了要紧关头,忍着离开她紧窄温热的肉穴,射到她股间,脊背,胸前。
有时还哄骗她张嘴,把那些浓白全都吃下去。
再揉着她的胸,和她接一个淫靡的吻。
直到婚后第四年,他们才有了程幼如。
程棠祺因和老师联名发表了震惊整个考古界的瓷源论文,已经提到了正教授的职称,有很多大学向他伸来了橄榄枝,还有很多私人机构求到老师那里,希望可以叫他挂职一个顾问的名头。
秦如也在四年间先后挑战了三次世界纪录,最近的一次仅差了两秒。
秦如不慎感了冒,想去岛上的医院里开点药时,进了药房被浓浓药味儿熏的直呕。
药房里年长她很多的护士姐姐问了她的月事,建议她,不如再去做个孕检。
结果是已经怀孕快三个月了。
程棠祺知道后从工作组一路跑回家,到了家见她坐着在喝水,既不敢上前去抱着她打转,也不敢大呼小叫的喊出来。
程棠祺看着这个人生最初的爱人,肚子里孕育着他们的骨肉,笑晏晏的邀功一样的看他,有好多话想跟她说,却又不知说些什么好,眼眶都开始泛酸,他走过去轻轻环住她,两个人在窗外又下起的对流雨中长久的拥抱着。
老师去年年末回家修养了,他已经升成瓷器组的组长了,手下又添了几个新人,一堆人看着他们盛名在外的年轻组长火烧眉毛一样跑远,第二天才知道原来是有了小组长。
程棠祺再也不亲自压着几个新人加班了,只教了修复过程中的几个重点,叫他们自己练习。
几个人半是放松半是遗憾,不用定量定时的守在工作间当然是快乐的,但他们肯上岛就是为了程棠祺那一手修复神技来的,少了他每天晚上自愿留下陪着的点拨,要少学不少东西,尤其他又是个不藏私的人。
岛上条件有限,程棠祺把更多的时间花在了给秦如调养身子上,这里明明没有成熟的医疗卫生条件,但她坚持要陪着他,要到了临产的时候再走。
程棠祺只当海参不要钱,天天去补给处要,他去的次数多了,人家知道他这个情况,有时还会主动把刚捞上来的送到家里来。
然而海鲜寒凉,孕妇不可多吃,他又四处求人淘换别的,跟他关系不错的那些人老家有什么就叫给他寄来什么。
秦如这个孕期,几乎将中国的山珍海味吃遍了。
她早停了一切训练,刚得知有了宝宝那天,她甚至动了就此退役的想法。
每天昏昏欲睡,被他带着强行散步运动,能吃的很,程棠祺常常工作中途赶回来看看她有没有吃多了,省的回头又喊肚子疼。
可不给她多吃,到了夜里她又哭着喊饿,程棠祺时常睡眼惺忪的起床,深夜里支起那只从追她时就在用的小火炉,给她煮一碗汤面。
就这样,到了快生时要离岛,她已经被养的白白胖胖的了。
她跟着补给的运输机一起回,程棠祺走不开,告诉她要坚强,他保证她生时一定赶回去,看她艰难的挺着肚子走上飞机时,刚刚还脸上全是担当的男人,眼角都湿了。
程棠祺赶回去时,秦如已经被推进产房了,等到两个小时了人还没出来,程棠祺已经急的团团转了。
女人生孩子是件同天争命的事,他生怕她出什么危险。
他人在走廊来回的走,双方父母都劝他,他什么也不听,脚步也不停,将整个医院这一层走廊都量遍了。
等到秦如终于被护士推出来,程棠祺马上跑过去,见到她虚弱的脸,高高大大的男人眼泪一下子流出来。
他一直扶着床陪着她往病房走,两位妈妈在他身后喊看看孩子,他只做未闻。
程幼如是夜深了,秦如睡着,他走到婴儿室去看的。
隔着透明的玻璃墙,他在黑暗中远远看着这个心爱的女人为他生下来的宝贝。
一时觉得,够了,人生已无憾。
等到秦如身子方便了,便带着孩子回到了岛上。
当第一批研究成果相继刊发问世时,这个秘密岛计划就再也藏不住了。
在各国要求下进岛人员越来越多,并且后来在相隔三百海里远的另外一座岛屿附近发现了另外一艘沉船,根据勘测结果显示与这一艘乃是同样船型,各国投入的资源越来越多,合理怀疑这附近很有可能沉没着一个航船群。
程幼如生下来比别人体积小,人又格外乖,婴儿室看顾的护士很少为她操心,当时还未取名,就小乖小乖的叫她,到了后来,也就顺着这个,把她的小名定成小乖了。
小乖从小就是在这片南太平洋上的小岛上长大的。
还在她小的牙齿都不全的时候,秦如就叫程棠祺做一个大木盆,教她游泳。
程棠祺不要他们去食堂,天天给她们母女做好了饭再出门,到了晚上三个人一起去海边散步,程棠祺把女儿放在肩头坐着,和妻子闲话家常。
等到她大一点,还趁休息日带上几个徒弟护着教她去打椰子。
不仅父母疼她,随着进驻人数增多,设施也完善起来,愿意跟随上岛的家属也多起来。
那些还未有孩子的小夫妻们也很喜欢她。
她生的好看,完全集合了秦如和程棠祺所有的优点,皮肤怎么也晒不白,山西邻居家跟她一起玩的小姑娘晒成了黑贝壳,再去瞧她,还是白珍珠。
大约是怀她时海参吃的多,皮肤还格外细嫩。
秦如早就不做一线的危险工作了。
他们队和这个项目签了约,拿这片水域的安全区做培训基地,她退居二线,开始教新人。
另外她还每周跟着飞机一次,去新西兰读在职的水文研究生。
她实际经验足,又狠下功夫,一年里拿到了学位。
后来由她牵线搭桥跟着导师一起回到岛上做联合水文观测项目。
程棠祺在那次她生育后回岛之前就去做了结扎,他怕了那种等在手术室外不知她生死的感觉,一个就够了,再不要让她生了。
两个人欢好时他次次射到她里面,在秦如被他烫的人在他怀里呻吟时,吸着她的乳尖叫她浪货。
变故是在程幼如第四个年头发生的。
随着第三艘沉船被发现,人类的科技早就跃了一大步。
可以直接乘坐潜艇下海近距离观测。
程棠祺和其他几个组的组长想先下海了解了解情况,到了水下需要有人去舱外船上实地观测。
秦如知道了便也申请一同前往。
这艘潜水艇是从俄罗斯买来改装的。已经下水过很多次了,毫无问题。
几个人是第一次坐,进了舱之后都新鲜的不行。
随着下潜到水下350米时,信号突然切断。
大家没有当回事,潜水艇水下作业时信号本来就难以双向实时沟通,驾驶员又试了几次,发现还是不行,这才开始慌。
他沉着冷静的操作,渐渐的发现柴油机竟然开始自动运转,仪表上标示的目的地航线也在偏离,他这才发觉不对。
这艘大家伙已经失灵了。
他走出操作间,告诉满舱的科研人员和专家这个事实。
大家慌乱过一段时间后便平静下来。
呼吸也更节省。
可氧气毕竟是有限的,中途还不知道被什么撞上发生了颠簸。
当呼吸越发艰难时,十几个人相视笑笑。
都是相识多年的情分了,没有人说话,可这笑便好像是在说,也是缘分。
程棠祺把秦如抱在怀里,秦如几个潜水员的体质比他们好的多,想起幼女,她眼里湿遍,程棠祺也是,他亲她的眉心,又吻了她的嘴唇,说了句,“来生见。”
氧气用光时,是程棠祺先死在她怀里的,秦如抹净眼泪闭着气牢牢看他,好像要记住他这张脸,好来生去寻他一样,她亲他微凉的唇,“棠祺,我们来生见。”
直到最后一刻艇长还在试图与地面取得联系,他死时手仍握着操作按钮。
与死相配的寂静里,舱内的时间表正好跳到夜十一点整。
这个时间,海上应正升起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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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完,更正文后可能会先把这篇番外恢复草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