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擦亮,林芷正一如既往沉浸在梦乡里,就被外间的说话声吵醒。芷园内一向以林芷为主,也不存在晨昏定省这种事情,她自从搬来,是一向优哉优哉睡到自然醒,就连吴樾都不会大清早过来吵醒她。更何况,她一向睡眠不好,总做噩梦,玫儿总是等到快中午才叫她起来用午膳。
“玫儿,谁在外面?”林芷缓缓睁开眼,略缓缓神,开口轻唤道。
玫儿听到林芷被吵醒,狠狠瞪了一眼眼前的人,转身进屋,道:“姑娘被吵醒了吗?”
“嗯。”林芷坐起身来,揉了揉眉角,懒懒道:“是谁啊,大清早的。”
“哼。”玫儿嘟着嘴,道,“还不是侯爷带回来的那个,说是叫什么丹砂,一大早就过来说要给姑娘请安。”
“我又不是镇北侯夫人,她来同我请什么安?”虽不爽她的不请自来,但是她自己送上门来也不错,好过自己寻借口去找她。
“她倒没说别的,只说是姑娘是芷园的主人,她如今过来总要同您见礼一番。”
倒是个聪明人,只怕不是个省油的灯。
林芷点了点头,就着玫儿的手下床,道:“让她去偏厅等着。”
玫儿应声出去,门外守候的小丫头早打了水进来,伺候梳洗换衣,林芷就昏昏沉沉地在玫儿的搀扶下,去了偏厅。
丹砂一身浅绿色衣衫,坐在侧手椅子上,虽是低头端坐,低下的侧颜看上去有几分娇俏,见林芷进来,忙起身,待到林芷坐下才福了福身道:“奴婢丹砂,见过姑娘。”
声音有着几分悦耳动听。林芷端详了片刻,见她乖巧地低顺着眼,一脸安静乖巧,心下有些疑虑,怔怔开口道:“抬起头来。”
丹砂抬起头,清丽秀气的脸上带着一丝小心翼翼,大大的眼里都是顺从和惶恐,林芷皱了皱眉,随即心下冷笑,方氏啊方氏,这就是你找的人?找了一个神态与佩儿几近相似的人,即便是取代了佩儿的存在,难道你就觉得是你赢了?岂不可悲可笑?
况且,吴樾喜欢佩儿,不过是因为容貌像林芷罢了,他需要的是一个对他爱慕不已、失去自我的林芷,你给他一个容貌不同,性情也不同的“佩儿”,真的有用吗?
“你叫丹砂?”林芷淡淡开口,瞬间已对眼前的人失去了探究的兴趣。
“是,奴婢名唤丹砂。”丹砂低声答道,只觉得眼前的人在气势上一点也不输镇北侯府的那位夫人。那位夫人还企图利用自己留住侯爷的心,如今看来,只怕是难。
单看这芷园的里外摆设,进出规矩,奴役仆人,都不是一般的别院规格,倒像是主府的样子。而且昨日进来,便有人来提点自己,这个芷园里一切都是姑娘说了算,一切都以姑娘的心意为主,言下之意,若自己动了歪念头勾搭侯爷,只怕姑娘一句话就是料理了自己。
丹砂内心其实也是不愿跟了侯爷的,自己被卖给人牙子,本来是指望着能进一个大户人家,寻一个真心对自己的人,为终生之依靠。
没想到却被买进侯府,调教多日,她要学的不仅仅是勾引服侍男人的功夫,更被要求学一个从未见过的人,学她小心翼翼的样子,唯唯诺诺地表情,怎么含泪欲泣,怎么梨花带雨。到头来却只为了做夫人的棋子罢了。实在是不甘心。
一个棋子,将来的下场又能好到哪里去?一个被镇北侯夫人忌惮的人的替身,在发挥其所有用途之后,想必也没有活着的必要了。这样的侯府夫人,弄死一两个妾侍又算什么?
所以,在侯爷要带她出来的时候,她几乎立马答应了,她想摆脱那样的命运,她过够了颠沛流离担惊受怕患得患失的日子,大富大贵纵然是好,但也要有命去享这个福不是?
眼前这位姑娘,明显不是什么良善可欺之辈,若是自己真的按照夫人的命令去做,只怕,自己难有出头之日不说...夹在两个厉害女人之间,自己无根无基且无宠爱可依仗,凭什么去争?
何况,侯爷至始至终都没有碰过自己,更好像根本没那个心意。
“奴婢今日来见过姑娘,一则是因为昨日进府姑娘不在府内,好歹应该一早来请安;二则,奴婢以后就是这芷园的奴婢,当来给主子请安,侯爷说奴婢尚且有几分聪慧,配得上服侍姑娘。”一番话说起来,却没了之前的小心翼翼,卸下之前的柔弱伪装,倒多了几分自有的坚毅。
林芷弯了弯嘴角,道:“你既是侯府的人,你的主子自然也不会是我。”
丹砂俯身磕了个头,道:“奴婢既来了,自然要同姑娘表明心迹,夫人是想奴婢做侍婢侍奉侯爷的,奴婢没那个福分也没那个非分之想,都说一入侯门深似海,奴婢只怕被淹死了,如今侯爷说带奴婢出来侍奉姑娘,奴婢是一千一万个愿意,只求能安身立命,好好活着也就罢了。”
情词恳切,娓娓道来。
林芷看着她的眼眸良久,终是微微一笑,道:“既如此,你且还是在书房侍奉。”
既然人家表明没有准备帮着方氏对付自己的意思,林芷也不欲多做计较,只是防人之心不可无,终究还是不能把她放在自己身边的,就让她去吴樾那边,爱怎么样怎么样,终归与自己无关。
“是。丹砂告退。”丹砂轻轻磕头,随即退下。
“姑娘,您说,侯爷这是什么意思呀?”玫儿好奇,侯爷既不喜欢,又为何带她来咱们这里?
林芷摇了摇头,她原以为吴樾带来一个女人,不过是试探试探自己的意思,可如今看来却又不像,自己也摸不透吴樾的心思了。
“由着她去,咱们顾好自己就是了。”林芷并不想多管,更不想以女主人的姿态自居,去管这个府里的闲事。
“可是,她若是镇北侯夫人那边派来打探消息的呢?要不要奴婢找人看着她,至少不能让她往外面传递消息。”玫儿还是担心姑娘的处境,毕竟一旦夫人看到姑娘的脸,很多事情就不好办了。
林芷道:“无妨,镇北侯把我们安置在这,自然不会轻易让消息传出去,咱们费那些心思做什么?何况,佩儿已死。”
“只怕是,让她们看到姑娘的脸少不得要做一番文章。”到时候,姑娘岂不是又要回归那种低贱的身份?
“只有一张户籍自然是不够的,还是要想想办法。”林芷道。
“什么办法?”
自然是让吴樾在众人面前承认自己不是佩儿。
“侯爷昨日说,明晚要宴请王爷他们?”据说是想答谢岳晋涛帮忙办理户籍,看来这是个好机会。
很多事情都是那样,即使大家心里都明白林芷究竟是谁,但只要吴樾明晚否定了这个身份,只要他日云锡肯定她的林渊之女的身份,那么方氏就永远无法拿她的身份去再做文章。
林芷缓缓合上眼,她是真的累,但是却一刻也不想放松,她要让杀死自己孩子的人付出代价,让把自己变得如此悲惨的吴樾付出代价;她要离开吴樾的掌控,有能力靠自己生活。能回去固然是好,即便不能,最好也能找一个安静的地方,悠闲自在。至于男人...
林芷看了一眼远处妆台上的小药瓶,那是李瑾言前几日送来的,据说是能消除疤痕的。李瑾言总是如此,什么都是替她想的好好的,可是自己终究还是不能成全他的心思。若是在十年前,一切还没发生,或许还有机会,可是现在...
玫儿顺着林芷的目光看到了那瓶药,心下猜测到了林芷在想什么,便轻声道:“其实,李大夫对姑娘是真的关心,姑娘若是真的不能原谅侯爷,他日想离开,何不跟李大夫一起走?”
李大夫未娶妻,对姑娘又好,姑娘若是跟了李大夫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林芷轻轻摇了摇头,似乎用尽了气力,什么也没说出来。
李瑾言对自己的好,她又如何不知,但她不忍心。就算是在现代她都不一定能狠下心去“糟蹋”李瑾言,何况是这个年代。
李瑾言三代单传,如今就剩一个爷爷相依为命,他爷爷全部的希望都是他。若自己只是个未挂牌的淸倌儿也就罢了,他爷爷顶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李瑾言娶自己进门。可如今呢,给镇北侯当了妾侍,还掉了一个孩子,即便是现在有了个新身份,他爷爷如何能接受这样的孙媳?而李瑾言如何能对抗吴樾?
更何况,自己心中对李瑾言并无男女之情,即便当初曾有过朦胧的心动,但那也是十年前的事情了,如今,自己很珍惜这个朋友,自然不能自私地为了自己的将来多个依靠,而将他拖入泥沼之中,沾一身污渍。
所幸,李瑾言一直是个很守礼的书呆子,他不表露不言明,知道自己的态度也只是暗藏心意。既然免不了会伤害他,那就只能将这份伤害降到最低了。
芷园书房的一间偏房中,丹砂换上了一身桃色的衣衫,显得多了几分娇俏,既然已经决定了,那便不必再穿这些,去刻意模仿那个人。
“明日会有一个晚宴,你若有能耐,自有你的好日子。”侯爷的话尚在耳边,丹砂看着镜中的自己,暗暗下定决心,机会不会一直有,自己若是抓不住,便只能一辈子任人欺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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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忙着工作面试,so..周一之后大概就能忙完了吧。
猜猜丹砂的CP是谁?所有主副CP的人物都已出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