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嗖嗖！
一支支长箭划过身畔，霎时就在不远处支起一片，幸亏现在正是盛夏，老白岩刚下过雨，否则洛军用火箭射来，他不是被立刻逼出去，就是被烧死在这草丛里。
周云戈勉强靠着一块石头藏住大半身形，但是石头不大，仍然有几支钉到小腿和肩膀上，利箭切进血肉时，他自己都能听见噗噗几声，只能咬牙忍下疼痛。
大洛这次派来的梁容很有几分本事，尉迟将军第一次到如此境地，和主将失散后，他逃到老白岩还是没有摆脱追兵。
这是与天赌命，周云戈都能听见洛军踩过草丛的擦擦声，还有拔剑的轻响，马蹄踢踏的震动……
马蹄？
洛军同样听到动静，回头看去，一队黑甲黑马的军士远远赶来，有先行的令官飞快到了跟前，在其他人疑惑的表情中，挥舞着手中的令旗：“何将军有令！三台坡遇袭，右军速回，速回！”
“尉迟老贼果然有后手！”
“快走！三台坡没有多少人！”
马蹄声和杂乱的脚步声远去了半天，周云戈总算松了一口气，为自己，也为主将。
只是也谈不上好。
在潮湿的草丛里躺了这么久，伤口一直流血，带走了他的体温、他的生机，现下连神志都有些模糊了。
跟前突然出现一抹湖蓝裙角，他都反应不过来，看了两眼，便迷迷糊糊昏了过去，只有一股异香萦绕在鼻尖。
***
“莳夕！”
周云戈抬起头来，风里传来一阵幽香，那是融入他血肉的味道，从鼻尖冲进身体，盈满了整个胸腔。
欢喜、思念、期待，隐隐地也有一些担忧。
叔父似乎发现了什么。
但怪力乱神之事，武将历来不信，若是相信这个，上阵杀敌还如何下得去手。
他做尉迟将军的亲兵时，就曾传过几次处死妖言惑众之人的军令，妖言诡语，捏造鬼神，在军中都是重罪，扰乱军心，引起哗变，是何等危险之事。
周家三代为将，武勋卓绝，他这样的庶子，起步便是镇军大将军的亲兵，打熬到副将，自小就不信这个，直到遇到莳夕。
半空里，一阵香风吹拂，女子素白的手从虚空伸出，牵住了他的衣角，周云戈一回头，纤细婀娜的身影整个显露了出来，水汪汪的幽黑双眸犹如小狗那样巴巴地望着他。
“今晚也要去吗？”
“嗯。”少女点头，摇了摇他的衣角。
那张小脸无辜得很，只有期待，但是这背后的意味，让周云戈这样上了五六年战场的儿郎，霎时面颊通红，一直延伸到脖颈。
他打开桌下的暗格，取出一个精致的木盒打开，柔顺华丽的云锦中，放了一条锁链。
“啪嗒。”
在自己的脖颈上戴好，他把另一端递到少女纤巧的小手里。
就像第一次在老白岩那样，不过那个时候，他像只受惊的野兽，不肯被少女束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