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庄婉婉坐在梳妆台前,慢慢摘掉头饰,晚宴结束得有些晚了,她让云绿去打水,才好早些洗漱。
取了发簪,正要取下耳垂上的琉璃耳珰,灯影一晃,一个身影来到她身后。
铜镜里映出鬓发散下的她和她身后形态挺拔如松柏,目光温柔的人。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转身看向柳和光,“你来啦......”话一出口,又羞涩了几分,仿佛是她在翘首期盼。
遂扭回头,继续去摘耳饰,琉璃泛着光。
柳和光轻笑了声,无论她何种姿态,在他眼中都是可怜可爱。
他伸手去替她取下另一只耳珰,触及白玉柔软的耳垂,微微一顿,随后恍若未觉般继续手上的动作。
带了薄茧的指腹不经意间贴上她,淡淡胭脂色缓缓绽放,庄婉婉羞涩地眨了眨眼,眼中流露出惊讶,十分意外于他的动作,也意外于自己的接受良好。
离开她的耳垂之时,柳和光忍不住轻轻捻了捻,一瞬即离。
庄婉婉却因他突然的动作僵住,不知作何反应。
而柳和光已经放下手中耳珰,大手笼起她的头发,以指为梳慢慢梳理。
黑色柔顺的发丝一缕一缕从指缝滑下散去,他心中溢满温柔。
庄婉婉看向镜中一双人影,铜镜泛黄得令她心安。
她突然转过头,乌发猝不及防从他手中滑落,失落中又捻起她落在胸前的几缕继续感受。
“你是来为我解惑的,是吗?”
柳和光将发丝在手指上绕了好几圈,俯下身递到唇边亲吻、鼻尖轻嗅,缓缓开口:“难道不能是想见你?”动作与气息暧昧又撩人,“我想我的婉婉了也不行吗?”
庄婉婉推开他。
柳和光及时松开缠绕的发丝,被对方轻飘飘的力道推得后退一步,本想再说些什么来弥补自己忍不住的逗弄。
云绿打了水回来,他连忙散身藏到视线盲角处,躲在那儿的时候一直在想,该如何哄一哄这个正处在羞愤中的姑娘,他放在心上珍藏的姑娘,心中奇异地写着对于刚才行为的满足与后悔。
云绿替小姐捧了瓷盅,将柳枝与细盐递予她漱口,又用绸帕替她洁面,最后监督她抹了养肤的香膏,才收拾着东西出了门,过程中一直感叹着若她不守着小姐,怕是又会忘了擦香膏,小姐真是一点也不知爱惜自己,受伤也是,养颜也是,之前湿着头发睡觉还是,诸如此类云云。
云绿说一句,庄婉婉的脸就红一分,平日被她念叨着不觉有什么,偏偏今日房中还有另外一人,让人分外羞耻。
柳和光走了出来,走向他正通红着脸的姑娘。
边走边捂着耳朵,笑着说道:“刚刚我什么也没听见。”
真真是掩耳盗铃。
庄婉婉瞪他一眼。
柔情万缕缠上心,他一把将她抱起,走向拔步床。
小心翼翼放上床,蹲下身替她除鞋袜,看到精致小巧的裸足后,停下,补充似的说道:“不穿鞋袜站在地上,也是...”
庄婉婉:“......”
手离他太远够不着,想用脚踢他,见他蹲在自己身前,褪下尊贵身份,仅仅是为她脱掉鞋袜,便又不忍心了。
她躺进软被之中,他又细心为她掖好被角,仿佛被他的温柔溺得喘不过气。
云绿为她做这些,是主仆也是姐妹,她回之感激与亲近。
他为她做这些,她回之以什么呢?满天星辰快要从她眼中涌出。
“...柳和光...”朦胧视线里勾勒他的脸庞,“你为何对我这样好?”
柳和光倾身向前,温柔捧住她的脸,薄唇贴上她的眼,含住她不小心落下的一颗星,星辰不可落地,不应沾染俗世尘埃,“因为你值得,婉婉,你值得我对你好,也因为我愿意,我只愿意这样对你。”他的疼惜被裹在话里,一点一点沁入她的耳,渗进她的心,滴穿那层柔软的壳。
他和衣躺在她身旁,隔着被子搂着她,“我一直对你这样好,你可愿意?”温柔的话中揉着一丝紧张,深邃的双眼中有一丝不确定。
庄婉婉模糊地寻了半晌,终于确定了位置,稳稳地凑了上去,柔软的唇毫不迟疑地印上他的唇。
他的唇温热,积蓄着力量。
她在他短暂的僵硬中退开,挣开他怀抱起身,将玉佩从枕下拿出还给他。
害羞地说到:“你再重新交予我。”说完后便盯着他,即使羞红脸也没想要移开视线。
柳和光反应过来,坐起身,目光热烈似火,寒冰化作海洋,握住她的手,坚定又迅速的把玉佩放进婉婉的手里,开口时声音带着不易察觉地颤抖:“婉婉,你愿意吗?”
庄婉婉收拢手掌,玉石的凉从手心传进心底,已化作暖,她坚定回答:“自然,我愿意。”或许,这一刻她内心涌出的勇气是她这十余年的积蓄,一直积累,只为此刻。
她愿意信他,愿意尝试将余生交给他,从此,她不再孤身一人。
朝阳初生,黄昏清酒,月影一双。
柳和光心中迸发无限惊喜,犹不敢置信。
她真的应了?她真的应了。
他激动欣喜地抱住她,早就想把她狠狠揉进自己怀里,但唯恐自己孟浪太过将她吓跑,只有压抑。
“婉婉,我真欣喜。”他紧紧搂着她的腰,在她发间摩挲感叹,“真不敢相信,这竟不是梦?”
庄婉婉把头稍稍退离,凝视他的眼,那里眸光不安,她凑近他嘴角,羞涩一吻。
余光中他目光忽地一闪,不安转为计谋得逞后的得意,婉婉恍觉被骗,她的唇已经被对方紧紧含住,贪婪吸吮。
“你...唔......”她的抗议被吞噬,口中津液被吞噬,唇肉快要被吞噬,她的一切都快要被吞噬。
他眼中隐隐火光,燃到他的唇,点燃她的,唇与口腔热辣疼痛,随后从她下巴一路燃到胸前。
柳和光抬起头,眼角被火烧红。
他克制地闭上眼,听她的喘息轻吟。
搂着她亲吻她头顶乌发。
等她气息平复大半,柳和光把她重新裹进被窝,轻轻隔着被子搂着她,温柔道:“你不是想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吗,现在就告诉你......”
......
这就是一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的故事罢了。
不过,若非有眼前人,恐怕她已经就成了他人口中的香艳故事的主角、风流谣言的中心,而她的名字将被绑进流言,从一个人嘴里飘到另一个人嘴里,她看不到另一种猜想里她的结局,左右不过好与坏,还有不知好坏。
她从被子里伸出手,感激地回抱住他,他替她改写结局。
珍惜对她好的,从此扔掉一切不好的经历、不好的人。
“我已经向你爹禀明,将会向你爹求亲,求娶庄二小姐。”他慢慢抚摸着她地头发。
庄婉婉将头埋进他怀里,嗡着发出声音:“...随你...”
柳和光朗笑出声,胸腔震的庄婉婉侧脸发麻,从怀里取出绣帕,绣有白玉兰花。
原来,那周其深所说的绣帕确实是庄婉婉亲手绣的,孙紫虞派人来偷去,给了周其深并且哄骗他是庄婉婉所赠。只是这计谋被十六发现,禀告柳和光,他将计就计,遣十六去取了孙紫虞的绣帕,以彼之道还彼之身。并且,柳和光及时出言堵了周其深的话,表明自己对庄婉婉的恋慕,阻止了他继续将庄婉婉扯进这件事。
如此,大家便只记得通州柳家的柳和光欲求娶庄家二小姐,而无人再注意周其深也对庄二小姐有意。
柳和光把绣帕递到庄婉婉眼前,“有了它,我们也算是交换过定情信物了,婉婉,你说是不是?”
庄婉婉看清锦帕上熟悉的绣花,听到这话,却只把头埋得更深。
暗暗腹诽道:帕子与玉佩,岂不是她赚了?
*
热闹一时的庄府生辰宴已经结束,其中插曲隐隐溅起水花,却无人摆到明面上谈论,只是私下取笑这等私相授受的香艳事。
随后,苏州城竟又发生了一件令众人津津乐道之事。
通州柳家,天下儒商中,柳家称第二,则无人敢当第一。
传闻柳家祖上本是盛名在外的世族,在前朝时退出世家舞台,不欲参与政权之争,隐退于江湖,从此世间有了闻名的儒商柳家,定居通州城。
就是这个柳家,其当家人来了苏州,只是为了替他孙子提亲,求娶庄家的小姐,庄二。
庄老爷自是十分高兴,并答应了这门亲事。
一时间英雄救美、美救英雄,英雄美人互许终生,才子佳人一见倾心等等,各种各样版本的故事流传出来。
只有当日参加了庄府宴席的人知道这桩亲事的由来,是柳家少主亲自求娶的。柳家少主来苏州的这段时间一直在庄府作客,估计就是这期间与其有了缘分交集,由此生出爱慕之情,也不知那二小姐究竟是何等才貌,竟得了如此非凡之人的喜爱。
此时庄冉芸正在与她母亲哭诉。
“母亲,为何爹爹他竟应了?当初你不是说爹爹想让我和柳公子结亲吗?”
素来娴雅的脸庞被泪水打湿,梨花带雨的样子让庄夫人十分心疼。
庄夫人叹一口气,拿着手帕替庄冉芸擦去眼泪,“事已至此,你该明白,你父亲只是想与柳家结亲,至于结亲之人是你还是庄婉婉,他并不在意。”见女儿这样伤心,庄夫人后悔当初告诉了她这件事,给了她希望,她轻轻抚着庄冉芸的头发,“你知道的,在你父亲心中,没人比得上庄家的家业,无论是你和我,还是庄婉婉......”
庄夫人对庄婉婉虽不热切关怀,却也从不会苛待折磨,正是因为她明白在庄远乾心中,没人会比他自己更重要、比庄家的利益更重要,包括庄婉婉的生母,那个早早离世的女人,陪伴了庄远乾整个少年时光的姨娘孟氏。
她看得明白,所以不想彼此折磨为难。
如今既是那柳和光看上了庄婉婉,庄远乾自是乐得成全,如何还想得起当初的打算,只是可怜了她的女儿罢了。
(我真的要被自己蠢哭了。。。。。。捂脸。。。原来是章节列表的第一页满了,该翻页了,然而自己完全意识到也没看见,所以一直在发表第七章,然鹅总是找不到,因为之前发的是草稿,打算修一修再公开,但因为一直找不到发表的章节,所以又修改不了。我去自己书籍页面也看不见草稿章节。刚刚突然发现是该翻页了,翻到第二页,好多第七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