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在岑寂的街巷里驰骋而过,椿雪娇柔的身子往后仰了仰,她一面笑,一面从袖内掏出一枚拇指大小的竹筒,慢慢吞吞地解开木盖上的红绳。
江祁脑袋微抬,匆匆一瞥,望见竹筒里飞出五簇幽绿的光,在车内乱窜一通,停于他眼前,仅半寸的距离,这下看清了,是只会发亮的小虫子,尾端像火烧似的,吹出一股炙热的气浪,差点迷了眼。
这丝滚烫在秋夜里显得异常突兀,椿雪捏着腮帮,吹了段口哨,那几团小虫像是收到指令,一致朝窗外飞走,绕过风中打卷的布幌,从碧瓦下穿过去,瞬间没了踪影。
“很漂亮。”他薄唇半开,也不知道在夸她本人,还是竹筒里行动诡异的蛊虫。
“这是我夏末时分,在山里抓的宵烛,伴随我有些年头了,把人吸干后,还能自个回来。”椿雪眼里有光,她露出一丝淡笑,那是骨子里的傲慢,并非刻意而为。
车子才开出三丈远,就有几片青瓦从上空跌落,砸在铁皮上,发出沉闷的声响,紧接着,檐顶又传来了惨叫,伴着瓦片与木梁摩擦的怪音,一个男人“砰”地掉在车头。
他扭曲的五官紧贴雨刷,双眼凹陷进去,嘴唇干瘪瘪的,耳蜗里已经渗出了血,顺着鼻腔喷溅在玻璃上,衣服也生起青黄的霉菌,几只宵烛从人头皮里钻出来,变成扎眼的赤红,像干涸的血滴一样,逆着风往竹筒里扑。
大抵嗅到一股子腥味,江祁看着那名仍在痛苦挣扎的男人,嘴里呼喊着“救命”,他目光沁冷,黑眸寂然不动,面上没有半分波澜,只把车往后一倒,那人没断气,顺着铁皮直挺挺地滚了下去,他抬手启动雨刷,血里还黏着皮肉,整面玻璃如同铺上厚厚的红雾,刷是刷不干净了,他也不甚在意,踩下油门,直接从尸体上碾过去。
车里坐着的人身子晃了一晃,椿雪把竹筒卡在腰间,若有所思地望向江祁,过上好一会,才沉吟道:“刚才那人,死透没有?”
“嗯,死了。”他简短的回应着。
她却摇头:“我说,被你压过去之前。”
“不清楚。”他也回想了一下,然后问,“怎么了?”
“巫寨有个千年不变的规矩,养蛊人只有二十年阳寿,若用蛊术杀死一人,就能多活一月,我至今才续了八个月的命,可难了。”椿雪跟他解释,“所以,必须是我的宵烛把他害死,否则不会记在我头上。”
“算我欠你的。”江祁的声音很轻,带着初秋的寒意,说出来的话,却让她甚觉温暖,“在我死以前,供满你一百年的阳寿,应当不成问题。”
这句话太好听,椿雪能记上一辈子,她半眯着眼,笑的花枝乱颤:“大少爷真豪爽,那可是一千二百个活人。”
“他们命不好。”他单手解开安全带,把车停在一幢大楼外,这里地处偏僻,是军队专用的医疗基地。
下车后,椿雪率先看了眼雨刷和那块大玻璃,不由敬佩:“血都干了,你还能看清路。”
“怎么,想夸我?”声音从车里传来。
“啧,你这只老狐狸,还用我夸?”
椿雪收回视线,人刚转身,江祁把后座的大氅拿出来,不动声色地为她披上,只见两条靛青色的系带挂在胸前,他隔着手套,在半空打了个活结。
“天冷,小心着凉。”他还在说话,椿雪捏起带子,上面还有他余留的体温,不禁心头一动。想到,这个人对自己真好,倘若后半生是和他度过,即便没有这张脸,她也愿意,更何况,他不仅有这张脸,还有在耳畔摄人心魂的声音,以及光是靠近就想把人扒光的姣好身材,看来见色起意,是有一定道理。
椿雪随他进入一间病房,门口两排卫兵立即行了军礼。
躺在病床上的人据说是他的副官,一位年纪轻轻的少年,满脸病容,模样倒是俊美,只不过身下被通体发黑的蠕虫腐蚀,胳膊和腿露出了半截森森白骨。
近旁的小护士与她说了前因后果,他们行军路过一座月牙形的山陵给染上了病,不止是副官,还有一百多名将士也深受其害,这蠕虫死死黏在骨肉上,将其切成两半,居然还能再生,药物也不管用,实在没办法,找了个道士来看,结果刚到门前,就说他道行尚浅,治不了。
“他是不想淌这浑水。”椿雪一眼就看明白,她抬起胳膊,想去碰那虫子,还没挨到,手腕就被江祁掐住。
“别碰,会传染。”他语气冷冷的,却是在担心她。
“你可别忘了。”椿雪回过头,手指摸上了他的衣领,只揪住一个角,笑着道,“我治好你的弟兄,你就得和我圆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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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ω・。)开通了微博:神鲸冰zz
偶尔会发点小剧场~
小可爱们可以在评论里多多留言,心情好容易加更什么的(打死)
对啦,男女主的cp名应该叫什么呢,两个人都超强的,血泣?葱姜?咳咳……我果然取名废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