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道姑,船夫回到彼岸河滨,继续今日的工作。
他知道自己心头紧紧的,但他不想影响自己工作的专心度,所以没去触碰那块。
只是无可避免的还是回想起了某些东西。
「摆渡人,今天押送的耗子。」鬼差头儿带着「一串」新来的灵,等待船夫的引渡。
正常来说,如果是安分地跟着走,就不会被锁着;想偷跑的,就会被像小狗一样一个跟着一个被锁起来,这样抓回来。
船夫偶尔会想到底不是上天堂就是下地狱这样的二分法是否合理,毕竟现在地狱是客满到有点夸张的程度,但这也不是他能去处理的事情。
滑着木舟,船夫想起刚刚的事情,道姑、与他的前妻。
他是对她如此的疼爱,即便其实自己知道自己有着配不上她的一面。
他也尽量不去赌博,或是减少次数;也不再胡乱搭讪年轻女孩。
可是没想到她选择背叛⋯
她设局,故意让年轻女孩勾引他,喝醉的船夫傻傻地落入圈套,事後也後悔不已,恳求原谅,但这正好就是她想要的。
船夫甩了甩头,看着整船躁动的耗子们。
他们貌似还在找逃跑的机会,船夫看多了。
「你们想逃跑吗?」他睁大着眼,彷佛在生气似地问:「给你们个机会要不要?」
「摆渡人!你这样我很难交代!」鬼差立刻出声遏止。
「我会承担。不然他们这样进去也还需要有人管教他们。」
他止住船身,冷冷地说:「现在我们在冥河正中央,你们现在唯一的机会就是跳船游回去。如果你们能游回岸边,我就当作没看到你们有上船。」
整群耗子一听到马上就跳下船,卖力地游往河岸。
但马上就後悔了。
河水像是一只一只的手臂,往他们身上侵蚀,对生命的执念、对死的恐惧、对爱人的渴望、对仇人的恨⋯⋯通通往他们身心内涌入。
船夫望着这几个痛苦挣扎求救的灵,说:「这河,是不断不断有过往的灵们,把在生的念留下而成的产物。执念也是灵魂的一部分,换句话说,你们就算在这河底被侵蚀的魂飞魄散,也不会有人发现。」
「想上船吗?」船夫摆了摆船桨,耗子们痛苦难耐,连声答应。
「上了船把该放的放下,好好去彼岸生活吧。」他一个一个用船桨捞起如落水狗一般狼狈的耗子,继续往目标前进。
「⋯⋯你还真温柔。」靠了岸,在带走耗子们之前,鬼差淡淡地笑了笑。
「⋯⋯」船夫没有看他,他在想这样也许会能帮上阿加的忙。
对阿加,他有些愧疚。总是让他当後盾,总是被帮忙的一方。但他也很羡慕,多才多艺、有女人缘、地位又是第二把交椅的将军。
不对,他是嫉妒了。
他为什麽不想让阿加抱道姑?
他隐隐约约知道道姑对阿加的感觉。
对道姑,他很疑惑。
他很怕自己又重蹈之前的覆辙,落得无依无靠又一身腥。
重要的是还是怕被骗。
他并不知道道姑会找上他的原因,他也不知道道姑是否有什麽其他用意。
船夫或许是喜欢她的,最少跟她讲话的时候,他自己的心情是很开心的。
但如果她不是要船夫,他岂不是很尴尬?
更何况道姑应该更喜欢阿加雷斯。
创神有说过,人与神其实一体两面,互相都有各自羡慕与想得到的东西。
看着这些舍不下意念的灵,船夫很疑惑。自己应该是神,但嫉妒这情感,与这些人类有何不同?
「船夫,能来载我吗?」一个飘然的女性声音在脑内传出。是道姑。
船夫想,这是恋慕吗?他对於道姑的感觉,总是心头紧紧的。
也许他能回避、躲过这些事情。
但他总会贪恋着温暖。
「好,等我一下。」船夫回道,并回头往彼岸方向划着。
他在想,如果道姑等下要一个拥抱,他会不犹豫地搂紧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