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荆州,小雨过后一片生机。街道两边叫卖小贩不绝,有琳琅满目的饰品也有飘香四溢的临街饭馆。
李凌天和李儒闲步城中,想找个舒适的客栈休息。在拐过一个街角时,就听到铮铮的琵琶声,每一声都劲破有力。“弹得真好!”李凌天道。
李儒环望四周,琴声是从不远处那个三层高楼传过来的。“是绿意楼。”
“绿意楼”李凌天轻声重复,“好名字!”
“不仅名字好,里面的姑娘更好!”李儒哈哈大笑。
李凌天无奈的看着他,自从醉微楼遇到曲异后,李儒这两年内给他找了十多个姑娘,可是都不合李凌天的心意,让他这个做叔叔的十分挫败,他暗暗发誓,这次在荆州一定给他找个合适的姑娘,他早在来之前就物色好了人,就是绿意楼里的五绝之一冷雨,只是绿意楼有自己的规矩,他是觉得冷雨不错,但是冷雨能不能看上李凌天还得另说。不过他对李凌天有信心,这两年李凌天不但又长高了,而且身子还比之前壮实了不少,真的可以说是一个风度翩翩的少年。
绿意楼一直是镇南王霍氏经营,最开始也和一般风月场所无异。但是自从五年前霍流光接掌,绿意楼变化翻天覆地。霍流光重新装饰绿意楼,去掉那些花红柳绿的俗艳装饰,将一颗颗绿植移入屋内,室内的摆设装修变得雅致素气却不失高贵。绿意楼中的女子并不是霍流光买的,而是招募的,他派人在乡间城中寻找妙龄女子,问他们愿不愿意到绿意楼做艺妓,他在招募的时候就保证,只要这些女子不想,任何人不得强迫她们。刚开始来绿意楼的,都是别的青楼的艺妓,霍流光帮她们赎身,但是却并没有再要她们签订卖身契,霍流光说,只要她们在这里赚够了赎身的钱,随时都可以走。绿意楼在那时就立了一个任何人都不能破的规矩,如果客人想与绿意楼的艺妓欢好,会上一份熏香,如果艺妓对客人有意则会点燃,此事就成了,若艺妓对客人无意,客人必须乖乖离开。
自那时起,绿意楼焕然一新,绿意楼中的女子个个惊艳绝伦,淡然间有着其他女子没有的自信,不谄媚不趋炎,就这一点,足以吸引四方来客。后来,好多少女听说绿意楼的好,纷纷求爹娘将她们送到绿意楼中。绿意楼的名声也越来越大,价格也水涨船高,最开始,听一个普通艺妓弹奏一曲,只需要百文,到现在需要五十两!而且这还是普通艺妓,如果要是想听五绝弹奏,那必须先交二百两定金,而且还不一定要排到什么时候!
现在这绿意楼中的五绝中只有“琵琶魂”冷雨没有点过香,还是处子之身。她十二岁时在绿意楼每年一次的才艺大赛中弹自创的“破敌杀”一曲成名,据说当时听此曲的人完全被带入其境,沙场千军万马,手起刀落,斩敌人于血红残阳之下。冷雨自此成了绿意楼的招牌,霍流光之弟霍流川垂涎冷雨已久,有一次冷雨一曲奏完,他欲霸王硬上弓,被绿意楼的人打出来,因为霍流川无视了绿意楼的规矩,此生此世再不能踏入绿意楼。这绿意楼要是别人的,霍流川早就派人拆了,可是绿意楼是自家的,是哥哥的,他虽然咽不下这口气但是却也无处发泄。但是他放出话来,冷雨为谁点香,第二天便是那人的死期。一晃两年,虽然有些客人都对冷雨有意,但是没有一个人敢上香。
李儒和李凌天在客栈安顿妥当,李儒便带着李凌天出门。这个“琵琶魂”两天只弹一曲,要是乖乖预约得排到明年,他为了给侄子约上这一曲,豁出去这把老脸辗转几轮托了好几个朋友,花了两千两与别人换的顺序,想想这两千两,都觉得肝疼。李儒心里想,臭小子,你千万别让你叔叔我这笔钱白花,要不然我非把你卖了换钱不可。
李儒和李凌天刚进这绿意楼就被这里面的装饰震撼到了,白玉铺成的圆形舞台莹莹发光,四周环绕着水塘,水塘里荷花与河灯交响辉映,妖娆开放。绿意楼北墙,一面绿植从三楼蔓到一楼大厅,置身其中,犹如在雨林中一般轻畅,不知不觉步子都轻了。李儒和李凌天被引到三楼雅间,这个雅间虽不大,西面摆着一把梨花木椅子,椅子铺了一个羽绒软垫,看来这就是那个冷雨姑娘弹琵琶的地方。
李儒环顾一圈,“紧张吗?”
“嗯?”李凌天挑眉看他。
“不紧张就好。”李儒搓搓手勉强笑了下。
“我看紧张的人是你吧!”李凌天喝一杯茶,神色淡定。
“不是你花钱你当然不紧张了。”
“那你自己乐意,我又没逼你!”李凌天夹起桌上的菜吃了一口。
李儒被他一句话噎的无语,他俩无声的坐等,半刻钟过去了,冷雨还没有来,李儒有点坐不住,十分担心自己的钱白花,是不是被骗了,就在这时,门开了,一个红衣女子抱着琵琶半遮着面缓缓走进来,一双丹凤眼神光逼人。她走到梨花木椅前轻轻坐下,“二位公子,想听何曲?”
“破敌杀”李凌天和李儒异口同声的答道。
女子调了一下琵琶,弹了一下,此声如石头撕裂般震耳。腕力好足,李凌天和李儒对视一眼,女子开始弹奏起来。
李凌天此时已处黄沙弥漫的战场,战事焦灼,敌人击退又来,他似乎已经到了身体的极点,但是他还不能倒下,因为后面有他的国家,有他爱的人要守护,当他穿上这身盔甲时,他就有战死决心。营里的号角又起,今天是敌人第六次来犯,他回头看着在风沙中模糊的都城,想象着自己的妻子孩儿,用剑支起身子站起来。怒吼了一声,与将士们一起冲向敌军。敌人的鲜血混着黄土沾满了他全身,在五人包围下,他知道自己不会活着杀出去了。乱刀砍在自己身上,鲜血快速从身体溜走,他重重的倒下,他还有意识,他想看,想看那家乡的妻子,就在这时,他听到温柔的琵琶声,他看到家乡的草屋前,一身红衣的妻子在低头为他弹奏,他想在死前最后看妻子一眼,就在妻子快弹完时,妻子抬头看向远方,他也永远离开这个世上。
曲罢,李凌天和冷雨四目相对,久久无语,一滴热泪从李凌天眼中流出。李儒看着他俩,知道大事已成,悄悄的离开。此时,二人眼中只有彼此,对他的离开并未在意。
冷雨缓缓放下琵琶,泪光闪闪,这么多年,能在“破敌杀”中听出战场厮杀的人有很多,但是只有李凌天一人感受到“破敌杀”中不仅有战死沙场的壮士,也有牵挂妻儿的丈夫。
李凌天走到她身边,用手帕擦干她脸上的泪,轻轻的将她拥入怀中,没有任何欲望,只是想抱住这个少女。
“你敢上香吗?”冷雨抬头看他。
“有何不敢?”
“你不是荆州人,可能不知道霍流川……”她还未说完,李凌天的唇已经覆上她的唇,唇吻的一阵酥麻同时触动着二人更深入的吻下去,柔软的舌头相互交磨,一切衷肠全在其中。
这是冷雨和李凌天二人的初吻,但二人都是在情事上耳濡目染之人,并没有初吻男女激动的颤抖的模样。
冷雨拉着李凌天儿,往自己的香闺走,李凌天儿对早已等候在外的侍女说,“上香!”
侍女清丽嗓音喊,“上香!”然后一个人传一个人喊道,“上香!”声音从三楼传到了一楼。两个女童,一个小心翼翼端着盘子,盘子里放的是冷雨姑娘的香,另一个是点香的用具。她俩一步一步慢慢从一楼走到三楼,所有在台阶上的人都立刻给她们避让。她们每到一层,每层的侍女就会喊一声“香至”,这声音也一层一层传到三楼。
两个女童轻轻把香炉和点香具放在桌子上,低头退去。
李凌天拿起点香具,递给冷雨,“冷姑娘请。”
“你当真不怕死?”冷雨丹凤眼微迷,眼眸含光。
李凌天深情正色道,“为你,就算明天死也值了!”
冷雨纤纤素手接过点香具,笑中带着一丝邪魅,点燃了熏香,房里顿时香气弥漫。
“这是什么香?”冷雨在这绿意楼中闻香无数,却从未闻过此等好香。
“如果我猜的没错,应该是龙涎香。”
这龙涎香霍流光早就为冷雨备下,他认为最好的人值得配最好的香,而冷雨就是他见过最好的女子,当初冷雨是第一个家境富裕却自愿来到绿意楼的女子。他至今都记得她当时孤傲蔑视一切的眼神,他问她为什么要来这里,冷雨说,她要决定自己未来,只有在绿意楼,她才有选择的机会。当时绿意楼还不如现在这么有名气,自愿来这里的女子大多数都是迫于生计,唯有她,唯有她不是。就在那时,他就认定,冷雨是这绿意楼最好的姑娘,就算她不弹得一手好琴,她也配得起这龙涎香。
冷雨点香后,外面侍者大喊,“绿意楼,琵琶魂,冷姑娘,点香成!”这声音似乎穿透了整个荆州城,就在李凌天上香之前,消息就不胫而走,大家开始猜测的都是这香能不能点成,冷雨可是绿意楼出了名的高冷之人,连霍流川都拒了,别人谁还放在眼里!这个上香人真是不自量力!可是过一会,点香成后大家惊愕到底是谁,有这个魅力,也有这个胆魄成了琵琶魂的初夜!
消息自然传到了霍流川耳里,他听完下人报告说点香成后盛怒之下将屋里桌子踢倒。“他娘的!老子一定不会让这个小子得逞。”说着,点了二十多人就往绿意楼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