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社里雷霆大怒,好不容易接到的宝贝就被她给毁了,领导恨铁不成钢。
舒颐心知不妥,心里有根刺一直膈应着自己,向领导请示想再一次采访他。
“你以为他是想采访就能采访的?我为了这个采访拖了多少关系才成功的,我给你说,这个月奖金,哦,不,这一年的奖金你都没有了!”
领导头一次如此气急败坏、大发雷霆,想必是真的动了肝火,舒颐不想再火上浇油,识时务的退了出来。
门口等着几个八卦的女记者,眼神示意舒颐去茶水间。
问题不外乎是那几个,真人长什么样子,真的是衣冠禽兽吗,有没有受委屈。
关乎他作品的问题,一概没有。
舒颐嗯嗯啊啊的回答着,越回答越心虚,都说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他的所做为,着实不像外界所传言的那样。
是不是自己太苛刻了,舒颐看着窗外明晃晃的天空,心下想了一个计划。
既然解不开,那就去解,解铃还须系铃人。
自己知道了他的住所,不怕堵不到他。
不过这个事情暂时被搁置,原因是领导找到另外一个可以与蒋尧笙匹敌的作家接受了采访,领导希望舒颐可以将功补过。
范承舒颐知道,成就虽远远比不上蒋尧笙,不过也好得有很好的销量和口碑。
和他的采访似乎是水到渠成,电话里沟通的时候,对方很好说话,简简单单就敲定了采访地点和时间。
好巧不巧,又是对方的家里。
去的那天艳阳高照,似乎与那天成了鲜明的对比,舒颐光鲜亮丽的打扮完全没被天气所影响。
她昂首挺胸,自信大方,走进了小区。
范承穿的很正式,似乎为采访做足了准备,亦或是平常就是如此严肃的人,给舒颐留下了很好的第一印象。
舒颐单刀直入,直奔主题。
问题都是很日常的,大多都是网友的提问,关注最多的是比较好奇范承的模样。
看到这个问题,舒颐不禁抬头打量他,很讨喜的长相,寸头,笑起来是大多少女喜欢的痞痞的样子。
不知为何,舒颐会想到蒋尧笙,两人截然不同。
因他很好说话,舒颐不由得多聊了几句,嘴欠的问起了蒋尧笙,意识到说出口的时候已经没有了挽回的余地,于是将错就错。
“您和他熟吗?”
“还可以吧,毕竟都是一个圈里的,有时候会有接触,但是。”
他停了下来,似乎意识到接下来的话不会很好,停住了。
舒颐想知道,破天荒的继续询问。
“就像外面的报道一样,他的人品,额,有些问题,所以我们这些人除了必要的接触,一般都不会和他打交道。”
舒颐点了点头,不想再细问。
似乎所有人的回答,都是千篇一律,一个人说有问题,可能是说的那个人存在问题,但是都说那个人有问题,可能就是真的有问题了。
范承见她不再细问,试探着问了一句,“刚才那个问题,也会被写下来?”
舒颐顿了下,意识到他是说蒋尧笙的那个问题,斟酌道:“这个您不用担心,不会写到的。”
范承起身,解开了西服的纽扣,因采访结束他也放松了不少。
“早就听闻舒记者的大名,今天终于见到本人了,也算了了我一个心愿了。”
舒颐打笑着回他哪里哪里,他才是一表人才。
“那一表人才的我可不可以请舒小姐吃个晚饭呢,为了表达这次采访的谢意。”
舒颐似乎闻到了不一样的猫腻,她自认为姿色不错,从小到大不缺乏追求者,所以当这句话出来的时候她就知道会不一样。
他这个人给人的感觉是很不错的,但终究是哪个地方不尽舒颐的意,但是这顿饭似乎推脱不得。
舒颐这种场面见的多,虚与委蛇道:“哪里的话,要请也是我请,采访到您是我的荣幸。”
看,我们只是工作关系,你也不用想些其他。
范承倒也不扭捏,直接带着她出了门。
晚餐还是尽善尽美的,范承还想进一步约她出去,被她以社里较忙推脱了,聪明人到这里就会结束了。
忙了一天,到家后很是疲惫。
范承的采访进行顺利,稿子也是一气呵成,舒颐信心满满的交给领导,如约印刷出版。
书刊销量很好,好到超越了范承该有的人气。
社里的人开始赞誉舒颐的文笔和爆料,让舒颐有些怀疑。她的采访内容中规中矩,似乎不该有如此的反响。
她拿来一本当月书刊,封面较醒目的位置赫然写着:不同作家背后的血雨腥风。
这完全不是自己的题目。
舒颐手开始发抖,慌张的打开那一页,一目十行的扫了一眼,气愤到了头,又从头到尾一字不落的重读了一遍。
蒋尧笙的虚伪,范承的宽容,两个作家被放到杂志的砧板上互相比较。
蒋尧笙除了作品,其他都被贬的一文不值,因他之前被采访的事情故意泄露过,所以此次“采访”的内容会很真实。
再加上范承的承认,似乎将他的劣迹板上钉钉。
这真的是一篇假文章,出自于自己手的假的不能再假的文章。
舒颐开始害怕,更加开始怀疑,最让她悔恨的,是开始怀疑她自己,她所想的,是不是都是真的。
怒发冲天的找到领导理论,领导却是云淡风轻。
“观众相信,我们也销量大增,何乐而不为呢?”
舒颐咬牙切齿,“你明明知道,这都不是真的,我压根没有采访到他什么!”
“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采访没有成功,为什么没有成功呢,肯定是他劣迹斑斑,搞砸了这件事情。”
舒颐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她没有想到一位身居高位的人能说出这般言论来。
这是个多么可惧的世道,她也很是痛恨参与了其中的自己。
她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能意气用事,冷静了一分钟,她说。
“我辞职。”
她已经成年的不能再成年,她要为自己做的付出代价,别人看不清现实,但至少她还没有被利益熏心,蒙蔽双眼。
她想她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一个人人都在犯的致命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