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觉得差点什么。”
站在伸缩梯架上的沙克蒂手托下颌,打量眼前的群像立体雕塑,这件被她命名为《晨星的坠落》的毕业作品,经过为期3个月的精心雕琢,前一周便已完工,可即使截止日期将近,导师也不断催促,女孩却始终没有将它托运到曼荷莲学院去。
“到底是哪里呢?”女孩呢喃着,纤细白皙的指尖似爱抚般拂过冰冷的白色石膏,艺术工作者总是对自己的作品有着莫可名状的暧昧情愫,有的将它们视为己出,有的当成天涯难觅的知己,更甚者产生了跨越虚实的爱情。她新‘分娩’的孩子则是《圣经》中脍炙人口的一对宿敌——米迦勒和路西法。
思绪纷飞间,耳畔似乎听到了一声深沉的喟叹,沙克蒂缓缓滑动的手指倏地僵直,不知为何,总觉得有股温热如暖泉的气流随着那轻微难辨的‘唉’钻进了她的鼓膜。
该不会又和那古怪宝石有关吧,女孩垂目思索,想起自从和那外星武器上的东西融合后三番五次发生的怪事,准备待会儿就去告诉布鲁斯,让他给自己做个全身检查,也许包含某个重点部位。
想着不久前在老爸卧室上演的‘激烈交战’,依旧灵感枯竭的她决意离开工作室,落下的指端却突然卡进了两片凹槽之间,欲缩回手,一时却被什么力道吸附住了没能拔出来。
“嗯?”沙克蒂抬头视察,原来是陷在了堕落天使微启的唇缝里,可当她再次尝试抽离时,却又轻而易举的挣脱了。
女孩愈发觉得古怪,拍拍手上的粉尘准备从伸缩人字梯上下来,莫名袭来的头晕目眩让她恍了神,伸出的脚还未踩稳便踏了个空,依照训练那般迅速协调四肢,可身体还未落地意识便先一步消逝而去。
迷迷糊糊间,沙克蒂感觉自己浸浴于滚热灼烧的低温岩浆里,让她回忆起了拉撒路池,不是指疼痛,而是相似的气息,那种来自地心深处、永不见天日的阴冷潮湿、无尽的黑暗,有着死亡、焦油和硫磺的气味。
无论女孩如何移动,那种感觉却始终萦绕不去,宛如被铺天盖地的黑丝绒之茧层层包裹、亦或披了件烟雾似的骊云衣裳,使人昏昏欲睡。
有打斗的动静断断续续从外界传来,地动山摇飞沙走石声不绝于耳。
“不,我不会允许!”
“你知道你打不过我的。”
“我不需要这么做。”
“哼,唤醒她?想得倒美。”
可激烈的对决最终还是弄醒了她,沙克蒂不耐烦地徒手撕开那黑夜,呈现眼前的是似曾相识的混沌无垠,好吧,她知道自己在哪了。
又一次,沙克蒂进入了她的意识领地,女孩仰头注视着将自己拽入梦境的万魔之王:他看起来就像是人形的黑色浓雾,鬈曲长发闪耀着鎏金的光芒、头顶一对优美流畅的公羊犄角,面孔被墨色浸染般模糊难辨。
地狱之主停止了战斗,回望她,双眸像两颗沾了血的金星,翻腾着势在必得的野望,那六只巨型黑翼如蝙蝠般光滑无羽,内侧呈赭色似凝固的火海,双脚是野兽的外翻巨爪、钩爪尖锐而曲长,皆是粉碎万物的锋利,浑身上下充斥着死亡的不详阴影。
“路西法。”沙克蒂嘴唇翕动,语气既无惊慌亦非惶惑,堕落天使渐渐恢复了他的本来面目,那深陷地狱依旧闪耀的拂晓之光晨曦之子挥动他洁白无暇、遮掩蔽日的翅膀,似乎想将女孩揽入怀中,可一股不屈的力量再次阻挠了暗之君主。
被那红色十字形剑载着,黑发女孩跌进了天国副君岿然不动的胸膛,还没来得及细看这位天使的面容,就听到熟悉的声音对她说了句:“冒犯了。”
在愤怒长啸的路西法接踵而来的攻击前,女孩已被米迦勒低头吻住了唇,霎时,比太阳更璀璨耀眼的金光大作,至高无上的自然法则保护罩顺应而起,遮掩住了即将发生的灵体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