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天联在办公室见到了贺旖其,昨晚他已经将患者资料阅过一遍,在他看来,贺旖其的创伤并不是什么大问题,无非就是成长中缺失父爱,经历过万千案例的和医师,在了解患者长达八年未治愈的医疗路之后,只能先入为主这是一个承受力低下的人。
他并不认为贺旖其是个难以修复的人,反而倾向于过多的治疗才是她的负担,不知道贺家人为何执着于将她纠成普通人,那些无伤大雅的——不爱说话、冷漠、难以亲近只比常人多了一分,在一个已经99分满足了正常标准的人,还要为了差一分进行八年的心理治疗?
这就当做是在他成长路上,为了从不干涉他选择的父亲,以及替他扛起责任的弟弟所报的恩情吧。
贺旖其进咨询室里看见和天联,心中还是划起一阵波澜,她见过的咨询师不在话下,但是心理治疗好像有一条温和的线限制住咨询师的长相,希望他们是可信任、可透露心声的,所以一切都在社会平均值内,太过于咋眼的外貌,难免令人多想。
尤其是承受力不足的患者。
和天联抬头对她微微一笑,“hello,Tracy,我是和天联。”
从这一声Tracy中,贺旖其立马悉知——他必定将她的资料好好研读过几遍,他知道她11岁才从加拿大回国,知道她缺失的父亲,知道她成长中的一举一动,那些把她界定为“不正常”的习惯。
不过她不介意,她只是稍微讨厌一点这种自信的人。
她落座于对面的松软大椅,他会怎么努力把它带向常人的领域呢?这么自信的样子,倒是很想让她带他进入不正常的世界。
“您好,我是贺旖其。”
和天联无法说出心中的感触,他自知在心理学上的天赋,他能感受到——贺旖其,确实有点邪性,即使看上去她温和可爱。
也许资料不可靠,也许在一般人眼里,就像她以前医师给的评价,差一点点的正常人。
他们开始交谈,和天联自我介绍一番,按照惯例,患者有被动需求和主动需求,对于贺旖其,他绝不相信她是“因为自己承受不住而寻求心理医生帮助”的一类型,她未曾表现出一丝焦躁,以及亟待发泄、需求拯救的渴望。
但贺旖其很有礼貌,将自己的情况一一道来,她就像面对面试官的考生,从开始治疗讲到最近的进展,那些些微的小细节也很巧妙地穿插在其中,使得叙述变得生动有趣起来,毫不意外,这是一位老手患者。
和天联突然想起,他献孝心接下了这名患者,而她说不定也是为了满足家里人的要求,答应过来一治。
或许像他昨晚一样,她也被叮嘱了今天的医师是特殊的,甚至也将他的资料看了一遍。
有一点奇妙的体验,他承认。
“贺旖其,还是Tracy,你更愿意我怎么称呼你?”
“旖其。坦白说,我不认为治疗会有什么用,我天性如此,相信你也看到了治疗记录,那些毛病其实无伤大雅,不是吗?这样的自己我很接受,不过,如果你愿意每天让我来这里看书吗?”
她见我果然是为了交差,和天联微笑着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