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北风对我的意义,你不明白吗……”许久之后古悦终于开口,声音涩哑低沉。
“如果不是他,你找的我的时候,我已经不知道变成什么样子了。妈妈生病以后,我遇到的人,没有把我当人看的……”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身体轻颤,穆弦看着她,牙关紧咬,脸上的咬肌都显现了出来。
“其实纪北风曾经告诉我过,人不能靠任何人活下去,我们只能靠自己。可是自己一个人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就为了吃喝拉撒睡,就只是为了活着?那人与蝼蚁何异?”
穆弦沉声道:“工作不能让你觉得人生有趣吗?你很有天赋,毕业的时候还有教授建议你读博……你可以成为很好的学者,难道这没有意义吗?”在斯隆读书的时候,古悦每天睡觉不足五小时,几乎是用燃烧生命的方式在学习。本来她只是靠着鹿家祥的人脉进的斯隆,毕业时却已经成为TOP1%的优秀学生,甚至成为斯隆商学院历史上第一位作毕业演讲的女留学生。尽管最开始只是听从鹿家祥的安排去读的MBA,可是古悦的成绩让穆弦惊叹,也许她其实就该是做这一行的。
“我想要的本来就不是那些!”古悦变得焦躁,她站起身,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她不知道为什么穆弦变成了这个样子,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两人的关系竟越来越糟。也许他们从一开始就错了。他们不该重逢,不该合作,穆弦更不该救她……
她大脑一片混乱,心情差到了极点,走去吧台,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刚举起酒杯,手却被穆弦按住了。对方一把夺过她的杯子,半是震惊半是愤怒地说:“你疯了?!”
古悦打了个寒颤,恍惚地看向穆弦,两秒钟后才醒悟过来,按理说,她吃的那种抗抑郁药物,是忌饮酒的。
“我……”古悦想要辩解,但穆弦如何看不出来她倒酒的姿势已经驾轻就熟了,一时间不可置信:“——你多久没吃药了?”
古悦的另一只手还攥着酒瓶,闻言手指动了动,洗完澡未着脂粉的脸上此刻一片苍白。她抿了抿嘴唇,轻声说:“我已经好了。”
“你现在每天晚上睡几个小时。”
“睡得不错……”
“最近体重是不是又轻了?”
“我减肥啊……”
“药还有多少?”穆弦的眼神冷得让古悦不敢与他对视。
“……”古悦没有做声。眼前的男人让她有一些惧怕。
她转过身,想掩饰自己的狼狈。身后没有声音,时间漫长,古悦甚至有种男人已经离去的错觉。下一刻,她落入温暖的怀抱,一瞬间她只想到要逃,却被穆弦的胳膊紧紧圈住。贴紧背部的胸膛火一样灼热,她觉得自己的理智被这温度逼到崩溃。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哀求他:“穆弦你别这样……你放开我……你放开我……”
“我不能放开你,”穆弦的胳膊越收越紧,“我放开了你,你就会跑走,跑到我找不到的地方……”
眼泪纷纷落下,古悦已经看不清眼前的世界。那层她竭力回避的窗户纸,眼看就要被穆弦戳破了。“叶伶,我以为我可以看着你跟那些人周旋,看着你牺牲,只要你高兴,可我错了,我根本做不到。我会忍不住心疼,我恨自己无能,你能理解我的感受吗?”
“我们只是朋友,你不必……”这句话苍白无力,古悦说着说着就止住了声音。
穆弦的身子晃了晃,更加搂紧了她,重复道:“我们只是朋友吗?”
她知道或许再解释下去就会伤害穆弦。但是她不能让两人的关系越界,她不能对不起纪北风,她也不能让穆弦趟进浑水。下地狱的有一个人就够了。
“不然呢?还能是什么,”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出奇地冷酷,“是我一直以来太信任你,让你产生了错觉?穆弦,你不要自作多情。”
穆弦的手果然缓缓放开,古悦立即挣脱开来,想快步往前走,却又被拽住了手腕。猝不及防中,她被穆弦扯了回去,眼前的脸孔蓦地放大,她睁大眼睛——唇上一阵湿热。
“你——”她惊怒不已。穆弦眼睛发红,一字一顿地说:“从今以后,你做什么我不管你,我做什么你也不能阻止。叶伶,你想发疯,也拦不住我跟你一起疯。”
房门被关上,古悦僵立片刻,两腿突然一软,幸好扶住了旁边的吧台。她撑着身子想站起来,手臂不小心扫到了酒瓶,玻璃破碎,一地狼藉。
她慌乱无措地想躲避,脚趾却被碎玻璃划破,红色的血液和酒液交织在了一起。伤口上沾了酒,更加刺痛。她不再动作,一片血色仿佛变成了一个红色的漩涡,要把她整个人都吸进去。透过那个漩涡,她看见了躺在床上脸发青的刘娟,她看见了流产时候自己身下的一片鲜血,她看见了那些在她身上起伏的嫖客,还看见了鹿微狰狞的脸……
“啊——”她抓着自己的头发,忽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哭喊。
PS:古悦:你不要逼我吃药,吃了药我就不萌萌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