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西斜。
水玉山庄内宅灯光已熄。
慕容吉人给床上的人儿盖好夹被,听她睡梦里还小声儿喃喃着,“于飞,你也吃。”
他唇边浮起的笑意更柔,俯身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转身轻步出来,一直走到院门口,才低声问,“调查结果如何?”
一个黑衣暗卫从梅树后闪身出来,一边给他披上麻衣系好孝带,一边轻声道,“道长在新帝登基前夜便失踪了。但是所有迹象表明,他应该并未远行。还有,先帝被杀,应该是吴王所为。”
眼见男人握紧的手背上青筋暴起,暗卫顿了一下,才继续道,“吴王今日在西郊。以替先帝报仇为由,纠集了六万军队,实际,应该是在等殿下返回。”
“告诉巨鹿王,沈家小姐的事他也不要插手了。最近时局凶险,好好保存实力。”男人沉吟片刻,低声道,“派一队人,在大国师府好好搜查一下,掘地三尺也要找到线索。隔壁的神医,也派一个小队保护。”
他清澈眸光望着天边明月,嗓音微沈,“再有,将叶子在燕京残留的情报人员整合一下。帮他做好反击的准备。”
“是。那沈小姐……”
“孤带着她。”慕容吉人轻声回答,“不能再连累别人了。”
说着,男人往前院而去。
曙色微露的院落里,放了香烛桌案。
慕容吉人从一撩孝服在桌案前跪下来,手下又递过来一把檀香。
慕容吉人点着香支,朝着桌子上那块“大行皇帝父慕容俊之位”三拜九叩,行礼完毕,才点起一沓纸钱放进纸盆之中,轻声道,“父皇,儿臣不孝,回来晚了。”
他又引燃一沓纸钱放入,语调平静,“匈奴已经被儿臣扫平。过几天,儿臣便要结婚了。”
慕容吉人唇边浮起一抹淡笑,“父皇在地下应该已经知道,儿臣这个小妻子,其实就是大秦的皇帝秦钰。是儿臣欺君了。但是父皇,儿臣看您对那母后,也是真心喜欢,所以儿臣也算给您保了次不错的媒,儿臣这罪过您应该会宽恕吧。那吴王害了父皇,儿臣一定会为您出气的。不过,他是叶子的亲爹,还是您的亲弟弟,儿臣觉得直接杀了他不太好,反正对这种野心勃勃的家伙来说,一刀毙命并不是最惨的,反是将他圈起来,让他多受些折磨,更合适……”
慕容吉人计划圈起来养着的慕容垂,此刻已经早早起床,看着从西北发来的密报。信上说得明白,还有三日,皇太弟慕容吉人便将班师回朝。还有就是他组织的第一批刺客,并没有达到目的,皇太弟现在活蹦乱跳,还将刺客的脑袋串起来挂在旗杆上示威了。
慕容垂也是好笑。这个侄儿,性子最是捉摸不定。有时谨慎理智得很,有时却极猖狂任性。但是即便是狂妄任性的时候,他也从来不会真的脑子发昏,他只不过是在刺激对手,等着对手先失去理智罢了。
“第二批第三批,都在半路伺机下手。现在就不要去送死了。”他手里捧着奶茶,边说,边拿起另一封密信。
那是来自燕京的密报,汇报了皇帝的日常起居,包括他在御书房与侍卫偷情,还有就是皇城内昨夜掌灯不久发生了命案,刺客杀了一名侍卫,逃走了。
“真是如此?”慕容垂冷冷问手下。
那名从内城过来的探子低着头,轻声道,“陛下昨夜将沈家小姐捉了来。但是没吃到嘴,被人杀了侍卫救走了。”
“刺客何许人也?”慕容垂又问。
“不知道。我们后来搜了好久,也没找到任何线索。”探子脸色一白。
“在大内带着一个女人如履平地,连半分破绽都没留下就消失了,你们这些人都是饭桶吗?”慕容垂脸色更是阴沈。
他微阖了眼眸沉默片刻,从身后搁架上取了一只沈甸甸的木匣子交给来人,“将这个送给陛下,就说皇叔担心陛下操劳过度,特地从京畿带了礼物给他。”
两个时辰后,下了早朝的皇帝坐在御书房,脸色难看地看着面前打开的盒子。
那看上去精美无比的紫檀木匣里,放着一根墨玉雕成的精美玉势,与慕容垂的老二分毫不差,连翻卷的包皮,盘曲的虬筋都雕得惟妙惟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