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黑色的某名牌车种和站在後座门口帮忙开门的司机，她微微一愣，随即恢复镇定。
她就说嘛，狐狸精应该都是有钱人。
「先生，小姐，早上好。」
「早啊！」对他笑了笑，其实她觉得这个戴墨镜的人比起司机更像保镳一些。
上官澈只颔了颔首，便让梁陌瑶先上车，自己再进去。
她捧着原本座位上的纸袋，打开来一看果然是热乎乎的早餐，「怎麽只有一份？」她疑惑道。
「给你的。」
她呆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她还是没习惯狐狸精不太需要吃饭这回事。
低头拿起猪排三明治，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先吃了，不然她跟他去公司哪能让她吃东西啊。
清流一边开着车，视线一边偷偷趁着红灯的空档从後照镜在两人身上移来移去。
也不能怪他好奇，实在是他真的没看过少主带女人上车，还放任她在车上吃东西。
梁陌瑶凑在上官澈旁边看他打英文文件，没一会就听他道：「清流。」
「在！」司机正襟危坐。
「专心开车。」他的声音平稳，却让清流感到一阵恶寒，连忙应道：「是！」
梁陌瑶偷偷笑了一下，继续吃东西，还伸手给上官澈喝了一口红茶。
清流又是一惊，少主喝了？喝了？
「清流。」
「是！」再次正襟危坐。
「明天把五千字检讨书给我。」
「检，检讨书？」清流一愣。
上官澈没回答，梁陌瑶眨着大眼在两人间来去，终是帮他解答了，「就是你不专心开车的检讨书啊。」
清流一默，少主，您不带这样坑下属的啊！
其实她上车之後就认真看过了，这里绝对有那个隔开前後座的机关，只是可能基於上官澈的某种恶趣味心理，便让清流随便看――然後再罚他。
她偷偷一笑，解决完最後一口早餐，把红茶跟旁边的男人分着喝完，就见他合起笔电，随手放进包包，「吃饱了？」
「嗯！」他摸摸她的头。
两人刚说完，清流便把车停下，上官澈没等他开门，便自己下车，微躬着伸手牵了梁陌瑶。
甫一下车，她抬头看着气派宏伟的大厦，玻璃质地的外墙被阳光照得闪闪发亮，白色建筑本体几乎都被掩盖过去，她眯起眼，才看清整幢建筑的上端似乎被削去两个角落，不如平时常见的方形建筑，随後才在上头发现挂着的大字――上宴。
梁陌瑶看得一愣，上宴？那个科技企业三巨头之一的上宴？
「执行长，您今天上午九点有一个跟开发部的会议，下午三点有和利阳公司总裁的会面。待批改文件三十二份。」
她呆愣看着走上前的男子报告，一边瞅着平淡点头的上官澈，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执行长？
欸？
她默默抓着他的手，面上保持镇定。
原来他这麽金贵啊？
跟着上官澈一同穿过公司的旋转门，偷偷打量着里头明亮的空间，不得不说整个环境营造得挺好，能在最大限度给员工们一种放松的感觉。
杨文瑞跟在後头，瞅着那个堪堪到执行长肩头的少女，有些好奇但没敢问。
两名柜台小姐看得更直接，说完执行长早就没移开视线过，等三人的身影消失在专用电梯时才忍不住叽叽喳喳起来。
「那女孩子是谁啊？」
「执行长竟然把她带进公司？」
「我也觉得奇怪，是不是哪个亲戚啊？」
「有可能哦，反正这麽多年我是没看过执行长旁边有女生啦。」
「……你不是今年才进来的吗？」女生狐疑。
「呃，好像是欸。」
＃
杨文瑞觉得自己像颗灯泡。
他一定是被门夹了才会跟着进电梯。
执行长，您不要这样盯着我啊！他默默低头，假装什麽都没看到。
其实他们也没做什麽，不过是梁陌瑶说了一句：「原来你是执行长啊！好厉害哦！」
然後上官澈勾起嘴角摸了摸她的头。
杨文瑞在旁边被喂了满口狗粮。
他之前也有个女朋友的，但某次来公司找他，恰好看见执行长，之後几次说来找他其实都是去勾搭某人，结果某天执行长在他报告行程结束的时候说：「你不跟那女人分手我就开除你。」
那天他什麽都还没跟他女朋友说，那女人又跑来了，大家都知道她是杨大秘书的女友便没拦她，没想到撞见她之後，上官澈斜睨他一眼，接着对着那女人道：「再烦我，把你爸的官拔了。」
那女人一惊，她爸可是市长，哪有说拔就拔的理，她不信，便赖着不走。
最後她爸的官真给拔了。
那女人之後又来求情，但连门都没进，就又被保全弄到警察局去了，据说花了不少钱才保出来。
事後，上官澈幽幽盯着他道：「你要交女友，就别让她看见我。」
不得不说，这真相让杨大秘书纠结了好几晚。
进到执行长专属的楼层，回忆完悲催过去的杨文瑞没胆再留，一溜烟跑去整理会议资料。
梁陌瑶环顾四周，瞅了几眼乱中有序的秘书专用座位，跟在上官澈身後进了办公室，一进门左侧便是一张待客的玻璃桌，中央用白色瓷盆养着不知名植物，两侧摆着深咖啡色的沙发，她上去坐了两下，发现软硬刚好。
办公桌在进门後的右侧，最先吸引她目光的是整片书墙，连最上端的格子都摆满了书，木头质料让整个办公室不至於太冷，白色长桌跟纯黑办公椅倒是普通了些，没特别吸引她的，不过他的桌面比起杨文瑞的整齐不止十倍。
其实对她最有诱惑力的反而是担任整个办公室采光重任的落地窗，这麽高的地方，用来看夜景一定很好。
她站到窗前看着外头的白色塑料桌椅就想出去，四处找却没瞧见锁头，难不成不锁的吗？
她推了推，分明就是锁着的呀。
上官澈进了办公室便看着少女到处逛，见她在折腾落地窗，抬手在办公桌旁的墙壁按了一下。
哔。
梁陌瑶原本蹲在地上，一抬头，发现什麽也没变，疑惑地朝上官澈看去。
「可以开了。」
她眨眨眼，双手一用力，将它往一旁推去，跑到外头靠在栏杆上，忍不住赞叹了一声，「大哥你这是吸雾霾啊。」
他一笑，站在她旁边，「我设过结界，不会飘进来，放心看。」
她一愣，这算浪费吗？
上官澈俯身在她唇上一吻，定格几秒便分开，她看着他的眼脸色一红，羞涩地笑了。
叩叩。
两人同时朝门外看去。
杨文瑞一开门便看见上官澈一手扶在栏杆上，梁陌瑶靠在他怀里，两人同时盯着他，惊得他转身就要退出去。
「过来说话。」杨大秘书脚下一顿，只好再进来，站在门边强自镇定道：「执行长，再十分钟就要开会了。」让他过去？哦，他是万万不敢的。
「嗯。」
见他退出去，梁陌瑶抬头问道：「你去开会，我要干嘛啊？」
「看你要看书，还是去休息室睡觉。」
想了想，她跑到他的书柜前开始看有什麽书，映入眼帘全是《经济学家看社会现象》、《生物学家看世界》等等诡异书名，她抽了抽嘴角，大概是各种竞争然後用不同角度分析吧，光想里面的长篇大论她就头疼，「可以用电脑吗？」她亮着眼睛看他。
「可以。」他方才倒忘了还有电脑能玩。
「好，你快去开会吧！」她半跳到已经进门关上落地窗的上官澈面前，跕脚亲了他一下。
就在这时，门开了。
两人同时看去，杨大秘书捧着文件差点松手，连忙又退了出去。
梁陌瑶笑出声。
上官澈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出了办公室。
杨秘书认命跟在他身後，进了会议室果然看见大家泛着八卦光芒的眼神，他下意识咳了声，才让他们稍微收敛一些。
坐进主位，上官澈没多废话，微微一抬手让他们开始报告。
#
梁陌瑶盯着电脑萤幕，白色的亮光打在脸上。
就算他把电脑借她，她也不想乱翻他的硬碟。打开浏览器，查了个动漫随便看了会，就听见开门声。
她停下影片，抬眼却看见一头金毛的罗本谒站在桌前，居高临下地盯着她，想起第一次见面的景象，她迅速起身，「你来干嘛？」
对方突然嘴角一勾，「他竟然把你带来这了。」
梁陌瑶摸不清他想做什麽，警惕地看着他。
只见他缓缓转身，自来熟地从待客区的咖啡机替自己泡了一杯咖啡，坐进沙发。
「别担心，我今天只是来找上官的，不用这麽紧张。」他低头喝了口咖啡。
她清楚这些狐狸精非人的程度，听他这样说也没敢松懈，瞄了一眼电脑萤幕角落的时间，暗暗咬住下唇。
不知道他的会议要开多久。
「上官澈身边有女人……好像是二十年前的事了。」他放下杯子，在桌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不过那个人……是人类。」他面色怪异地看了她一眼，望着落地窗外的天空。
人类？
「但她最後死了，在什麽都不知道的时候被主上的人处理掉了。上官澈发了好大一顿脾气，差点把当时的主上杀了。」
「他想离开少主的位置，渴望自由，却也想要自由的爱情……」他直盯着她，锐利的眸子似乎看穿了什麽。
梁陌瑶有些迷茫，这话是什麽意思？
「好好待他。」刚说完，上官澈恰好推门进来，瞧着二人一站一坐的样子皱了皱眉，「何事？」
罗本谒抬眼看他，「没啥事，就是问问你什麽时候回主上那里。」
盯着他许久，他才道：「最快下个月。」
他咋巴了下嘴，眼神有些不满，「那时候中秋都过了。」
狐族虽然不过年，但他们过中秋。中秋对他们而言是必须团圆的日子。
梁陌瑶收敛心神，上官澈感受到她的视线，看向她，嘴里的话却是回答罗本谒，「你们挑几个时间，我之後回覆你。」
「好！」罗本谒一乐，把桌上的咖啡一饮而尽，起身摆了摆手便出去了。
啧啧，如果她不在这里，还不知道该怎麽说服他呢。
自从二十年前，上官这家伙就没中秋回去过了。
上官澈垂眼看着还有咖啡渍的杯子，皱眉唤杨秘书进来，便朝梁陌瑶走去，她好笑地看着杨文瑞目不斜视，径自快速拎起杯子便退了出去。
「你这秘书真有趣。」她抬眼笑道。
他摸了摸她的头，坐进办公椅，一手搂住她的腰，「罗本谒跟你说什麽了？」
伸出手指缠着他的头发，一时不知道该怎麽说，她迟疑道：「他说……二十年前……」感受到腰间的力道重了些，她抿唇，「你身边有个女生……还是人类……」
人类身上没有引魂香，不会像现在一样，因为她引起他本能地靠近，也就是说……他自愿让那个女人跟在他旁边……
她不知道，她应该要是什麽反应。
无论如何，本来现在谈喜欢就还太早，她也不想依赖谁，可是他就是让她想要依靠、想要亲近。
如果他心里还有那个女人……她相信，她自己一个人也可以生活得很好――只要他不再出现。
盯着已经暗下的电脑萤幕，看着里头倒映出的脸庞，梁陌瑶觉得自己感受不到他眼瞳里的温度，甚至……距离他很遥远的感觉。
他的视线跟她的在萤幕里交会，「你是怎麽想的？」
「……逝者已逝……我永远无法代替她在你心里的位置……」在他手臂里转身，她转移视线，「其实……我有点不甘心……」微微仰头，她努力不让视野模糊。
很多时候，她都是清醒的。
即使她很想能够有一次不顾一切。
她不是他的第一个，也不是那个惟一，更并非全部。
即使有一天他真的喜欢她了，那个女子在他心里仍然占有一席之地――那个因他而死的歉疚。
「那个女子，於我有恩。」他缓缓起身，将她揽在胸前，靠着她的背。
「那时我恰好受伤，被人类趁虚而入，是她把狐形的我救下的。後来跟她交流几次，知道她的性子之後，才决定让她来公司做点小事赚钱，没有其他意思。」
「我是真的想好好待你。」他从背後抱住她，将脸埋在她颈窝。
环住她的手感受到几滴温热滑落，他抱得更紧。
抓住他的手臂，她几乎泣不成声，「……我会沉迷的。」
她现在就只剩下他了啊，他再靠近的话，她一定会忍不住沉浸其中的。
她的理智要她推开这个让她有理由软弱的危险源，可是，她根本做不到啊。
一次就好，她信他。
「那就沉迷吧。」替她抹去泪，他轻轻吻了她的额头，不带任何情慾，仅是表达他对她的珍视。
唇瓣离开，他俯身直盯她水汪的眸子，双手捧住她的脸，「依靠我。」
宛若溃堤的闸门，她用手背遮住眼，「……你说的，不许反悔。」
＃
罗本谒走出上宴，一边掏出手机，几下拨出，「喂，爸，上官澈说――」
「什麽爸，叫主上！」听筒另一头传来略哑低沉的嗓音，语气责备。
「哎，就我们而已做什麽那麽正式啊。」他坐进车子，将前後座之间的挡板升上，「总之，上官澈说你们决定几个时间，他再选。」
罗海渊听得一阵无语，姑且不说他这个整天玩乐的儿子，就说这个上官澈，怎麽也没个後辈的样子？
「唉，行吧，我再让人跟他说。」
罗本谒几乎可以看到自家父亲抓着头发一脸无奈的模样，他笑了笑，「那就这样啦！拜啦！」
「……」罗海渊嘴角一抽，直接把通话掐断。
没个正形。
「啊。」罗本谒盯着通话结束，突然想到了什麽，再次拨出，「欸欸，爸，上次判官那事――」
罗海渊嘴角再次一抽，「你不会自己去问他！」
「我哪敢啊，您给我说说吧！」
嘟、嘟、嘟……
「啧，臭老头。」随手把手机丢在一旁，他撑着下巴看窗外不停向後的建筑物，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路线有些奇怪，忙按下身侧的通话钮，「喂，尚河，你这是去哪啊？」
「罗少爷，在下是清流。」
他眉头一挑，清流？
「所以你现在要去哪？」搭错就搭错呗，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搭上官澈的车了。
「警局。」
「等、等等，你停下，有话好说！」
「少主吩咐我让罗少爷在局里待一会。」
喂喂，报复也不是这样的吧，他不说那小姑娘迟早有天也会知道那事的啊。
「清流大哥，算我求你了。咱们停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