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璎赶到正殿后,却发现她并不是来的最早的那一个,但也并非来的最晚的那一人,比她先到的张良娣早早的便等在那儿了。
齐璎看她年纪不大,想来应该比自己大不了几岁,但她周身所散发的少年老成可不是现代人才会有的。
而在张良娣的身边则是王奉仪了,这王奉仪是殿下太保的嫡次女,因为她生的貌美,琴棋书画又样样精通,所以太保就将她送进东宫服侍太子。
待张良娣和王奉仪看到她之后,齐璎也已经来到她们二人面前,视线在她们二人脸上略微审视了一眼,模样长的并不比她差,不过也能理解,毕竟要做太子的女人,长相又怎么可能会是奇丑无比。
在心里各自评估了一把,这该有的礼数可不能落下,齐璎按规矩行了个标准的万福道:“妾参见张良娣。”
“妹妹无须多礼,起来吧。”张良娣面上带着浅笑,伸手虚扶了齐璎一把,亲密的俨然跟真正的姐妹没什么不同。
“谢张良娣。”
齐璎将视线转到王奉仪身上,王奉仪也跟着福了一礼道:“妾参见齐昭训。”
相比起张良娣的热络,齐璎对王奉仪倒是显得不冷不热了,只简短的应了一声:“嗯。”
齐璎识趣的站到一边,并没有想跟她们叙话的念头,但张良娣却主动与她开腔:“多日不见,妹妹这病可是好些了?”
齐璎很快就打起十二分精神进入状态与张良娣周旋起来:“多谢张良娣记挂,调养了几日,这病倒也去的快。”
“那便是好的,病去如抽丝,妹妹可是要好好顾好自己身子才是,要是一个不慎而得了什么急症,断了性命,姐妹们该有多伤心啊。”张良娣言笑晏晏的说道,可字却是句句诛心。
张良娣如此笑里藏刀的诅咒自己,齐璎也不是个任人可欺的软柿子,冷声冷气的就给顶了回去:“妾惶恐,谢过张良娣的一片厚爱,不过妾身份卑微,就算真少了妹妹一个相信其他姐妹也会趋之若鹜,张良娣觉着妾说的可对?”
“你!”张良娣气的脸色发白,恨不能狠狠地抓花在她那张狐媚的脸上。
齐璎冷笑的看着张良娣那张面目可憎的脸,刚才还觉着她平易近人立马就原形毕露了,所以说想在这东宫生存,就得戴上两层面具吗?
张良娣咬牙切齿的凝睇着齐璎那张笑容可掬的脸,是怎么看怎么碍眼,但可恨的是她是拿这个骚蹄子一点办法也没有,张采歆在心中发誓,她齐璎最好是能一直这么好运下去,否则他日若栽到她手上,定让她加倍偿还今日之事!
相比起张良娣对齐璎的恨意又更上一层楼,齐璎对她是一点儿都不在意,张良娣该怎样怎样都跟她没一毛钱关系,井水不犯河水,若张良娣非要先犯河水,齐璎也不绝会坐以待毙。
张良娣恨的牙痒痒,王奉仪在一旁隔岸观火,这张良娣也真是个拎不清的,拐弯抹角的咒人家早死,且对方还是太子的心尖子,若齐昭训是个小心眼的,跑到殿下那儿告状一通,她张采歆可不就输了。
齐璎极力忽视掉张良娣饱含怨恨的目光,不多时就有一个上了年数的老嬷嬷从内室走了出来。
来人正是太子妃身边得力的徐嬷嬷,她先是按规矩给面前的三人行了一礼:“老奴参见张良娣,齐昭训,王奉仪,三位小主万福。”
“徐嬷嬷快快请起,您可是太子妃娘娘身边的大红人,当不起让您行礼。”张良娣阿谀奉承的话说的是张口就来,亲自上前扶起了徐嬷嬷起来。
“张良娣谬赞了,老奴即使是在太子妃娘娘身边当值,也依旧是个奴婢,这奴婢给主子行礼乃是天经地义的事,老奴又岂敢越矩了去。”徐嬷嬷真不愧为太子妃带进来的,即使是被人恭维也依旧不骄不躁。
“徐嬷嬷说的是,倒是本主糊涂了。”张良娣没能讨到好,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咯咯干笑了两声。
徐嬷嬷置若罔闻,单刀直入就禀明了太子妃的口谕:“太子妃娘娘传让各位小主们进去请安。”
闻言除了齐璎的其他二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齐璎在一旁瞧着不禁觉着她们不像是妾侍拜见主母那样胆怯不安,反而像是小职员第一次见大领导带着激动雀跃。
齐璎与张良娣、王奉仪一同随徐嬷嬷入了内室,一眼便看到坐于上首一袭华冠丽服的太子妃,端的是雍容华贵的风度,摆的是为人正室的架子,正是这一点是其他人怎么模仿也学不来的。
方才心中还充满了激动的张王二人这会见了本尊却是迅速的蔫了下来,打脸打的啪啪响,第一天请安太子妃就带给她们的震撼这么大,可见太子妃是个心思细腻的,齐璎甚至可以预测的到往后这东宫注定不会太平。
齐璎及张王氏二人都一同恭敬的跪了下来,齐璎随大流跟着她们有样学样磕了一响头,“婢妾张氏/王氏/齐氏前来给太子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太子妃的视线在她们几个身上扫视了一圈,最后视线停留在齐璎身上,自打她昨日从徐嬷嬷的嘴里听说了这齐昭训受宠一事,她就将这人给放在了心上,一直想来看看这齐昭训究竟是如何的貌美,竟迷的殿下为了她而不宠幸其他的女人?
齐璎不知道太子妃在看她,太子妃打量了好一会儿才将视线收了回来,相貌倒还真长得不错,太子妃没来由的生出一丝危机感,只要她还是太子正妻这个身份,她就一天都不会惧怕这东宫有太多女人,但就怕狐媚子长得太过于倾城倾国,迷了太子的心窍,威胁到她太子妃的地位,太子妃是怎么说也不能留她的。
“几位妹妹都是进宫服侍殿下较早的,就是按这资历本宫也理应该称一声‘姐姐’才是,让几位妹妹给本宫行礼着实是让本宫于心不忍,妹妹们都快起来吧,另外赐座!”太子妃虽说如表面上说的善解人意,但只有听的人才知道她这是赤裸裸的炫耀!
下首的三人都揣着明白装糊涂的谢了恩,分别按位份高低一一落座后,太子妃才对侍立在身后的徐嬷嬷轻声道:“去将本宫准备好的东西拿来。”
“是。”徐嬷嬷毕恭毕敬的应和道,躬着身退了下去。
正当齐璎在这无聊的请安上快要昏昏欲睡的档口上,谁料半路又杀出个程咬金,一个小宫女不慌不忙的进来通报:“启禀太子妃娘娘,薛良娣在外候着。”
薛良娣?太子妃听到这名眉头不禁蹙起,昨日听闻她落胎一事,太子妃就已经对这薛氏没什么好感,今日第一天请安竟然还敢晚到,置她这个名正言顺的太子妃于何地?现在太子妃倒觉得这个薛良娣比那个齐璎还要不好对付。
“让她进来。”虽然太子妃心里已经对这个薛良娣是没半分好印象了,但表面贤惠的风度还是要做全的。
“是。”那宫女恭敬的应了声,就退出去了。
不到片刻,身着一袭湖蓝色碎花轻纱露水百合裙的妇人袅袅婷婷走了进来,经历过惨痛的小产,让她整个人更显憔悴了不少,不过这并不影响抬了位份所彰显出的贵气和喜悦。
“婢妾薛氏姗姗来迟前来给太子妃娘娘请安,还请娘娘降罪。”在其余三人都等着看薛良娣好戏的档口,薛良娣出其不意的蹲身屈膝来了个负荆请罪,再加上她那副楚楚可怜的姿态,当真是做全了闲静时如姣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
张王二人见不得她这幅做派,心里无不带有几分鄙夷,这个薛良娣在外就会装柔弱,可是据张良娣的小道消息说,薛良娣在处罚下人的手段上那可是雷厉风行的。让张良娣真正恨的是,薛良娣仗着自己落了胎,每每以身子不适为由借口请了殿下去她那里,一连霸占了殿下数天,每当张良娣从宫女嘴里听到殿下又去她那里了,这瓷器都不知道打烂多少回了。
不过就好运怀上一回,就能这么嚣张,倘若真让她诞下子嗣,指不定尾巴还要翘到天上去了呢。
薛良娣没能发现到有人正恶狠狠的盯着她看,也浑然不知此时张良娣狠毒的想法:她想怀上子嗣,可她偏偏就不如她愿!
“哦?不知薛良娣罪从哪来?”太子妃一脸怡然的看着底下的薛良娣,没有让她起身,而是继续让她保持半蹲着的姿势。
太子妃如此说正中薛良娣下怀,嘴角不明显的勾起一道狡黠的弧度,胸有成竹的道:“回娘娘,妾本早早就出门准备来给娘娘请安,但途中妾的身子却不争气,不慎又牵动到了患处,妾就停下稍事歇息了一会儿,待身子没那么痛了才敢继续前进……只是令妾惶恐的是,妾这一歇就来迟了一步,还请娘娘降婢妾的罪!”
这话说的……太子妃顿时被她给噎住了,这薛良娣话里话外无不是在提醒她两点,一是她仗着自己坏过子嗣而落胎身子又落下病根,倘若她真的处罚了薛良娣,到时候风声传出去说不定就会变成她如何刁难薛良娣,这正中了对方的奸计。至于第二点,那便是薛良娣存心要让人记起她的身子是怎么不好的,也就是故意将这锅推到齐璎那里,从而让众人的视线都转移到齐璎身上。
若不是太子妃还在深闺中就已经看清了大宅门里妻妾的勾心斗角,都真要一脚就踩进了薛良娣布的局里了,她还真是想的妙呀,都敢把心思打到她头上来了,不过可惜了,只有她操控人的份,还没有别人能够妄想操控她的份,毕竟这东宫的正经女主子是她宁雪婳不是?
“薛良娣既是身子不好那本宫又岂敢责罚于你?那不倒显得本宫小肚鸡肠了吗?”太子妃挑了挑秀眉,理直气壮的就将薛良娣的请罪给驳了回去。
“娘娘贤惠大度,又怎么会是小肚鸡肠的人。”薛良娣立即识趣的接了话茬道。她本是笃定了太子妃会看在她落过胎的份上而会有所顾虑,虽然最后没了,可她到底也是孕育过殿下子嗣的人,又因为落胎而伤了身子。可是她却没能想到,为人妻又怎么会喜欢看别的女人先有了夫君的种。
虽然遗憾事态发展没有朝她所料想的那般走,但若是能投靠太子妃,往后自己在东宫的生活也不会太难熬。薛良娣更是打定了要抱紧太子妃大腿的想法,却殊不知她在太子妃心中已经没有一点好印象——这就是自作聪明的后果。
太子妃可没有就这么放过她的意思,咄咄逼人的道:“薛良娣既然知道,那你还要本宫降你的罪?莫不是薛良娣很想本宫做这个小肚鸡肠的人?”
“娘娘明察!就是给妾一百个胆子,妾也绝不敢这么想!”薛良娣冷汗直流,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到了这一步她才醒悟过来,眼前的太子妃绝非是一个容易对付的对手。
薛良娣后悔至极,千不该万不该用方才那拙劣的计谋来抨击太子妃,这下倒好,反而是让对方给抓住了破绽,这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本宫谅你也不敢真有此等想法,看在你身子不适的份上,这次的事本宫就既往不咎。”太子妃悠悠地说完,薛良娣刚松了一口气,又一把利刃戳在了她的心口,“薛良娣既是身子未能完全调养好,那本宫就特此为薛妹妹开个例,让薛妹妹一直待在宜春宫将养,直到身子完全恢复好为好,妹妹可满意本宫这个决策?”太子妃和善驯良的态度真的让人以为她是真心实意,但在场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太子妃这是在变相的禁了薛良娣足。
自从离落胎已经过去了有一段时日,这段时间薛良娣几乎是一刻也不离自己的宜春宫将养,且还每日都喝太医开的那些苦涩的汤药补品,可以说薛良娣的身子老早就差不多全好了。
可是她能说吗?自然是不能的,说了不就表示方才的话全是蒙人的吗,可要是不说吧,这哑巴亏她是吃定了,别忘了,太子妃只说身子恢复好就可以出来,可没说具体时间,也就是说她什么能解禁还得看太子妃的意愿,当然了,若是她不想早自己那么早就出来,关上个把月是毋庸置疑的。
“妾……很满意,妾谨遵娘娘的吩咐,定当不会辜负娘娘的一番厚爱,早日将身子将养好。”薛良娣几乎是咬着牙说完,同时愤愤的瞪了一眼齐璎,本想将矛头推给她,但受罚的却是她自己,越想越不甘心,凭什么她齐璎可以这么好运,哼,等着吧,有她薛思姈在的一天,就断不会放过她齐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