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先坐下。」
回到办公室里,陶聪吩咐身後的人说。
听话地坐下,陶振天已急不及待地询问:「晴儿的情况怎样?」
没有回答儿子的话,陶聪坐下并沉默着。
心里早已有了坏打算,蒋正涛直截了当地问:「是不是很严重?」
抬起头,陶聪示意站在门前的护士进来。
两个大男孩望向那个手拿着文件的护士,心里的恐惧感亦渐渐扩大。文件载着的,该不会是聂晴的报告吧?
就算他们如何猜度着文件的内容,陶聪仍是保持他的沉默。
直到护士将文件放下,他才缓声说:「你们有心理准备听这份报告的内容吗?」
「伯父,晴儿是不是有什麽事?」深邃的眼眸紧瞪着眼前人,蒋正涛不想相信自己的猜测,反而期望陶聪反驳他的话。
聂晴为宣俊浠付出太多,要是再有什麽不好的事情发生在她身上,那对她来说实在是太残忍了……
「爸!情况到底怎样?」父亲的沉默终於让陶振天忍无可忍的质问起来。
接收着两道与他们年龄毫不搭配的眼神,陶聪渐渐从长辈的角色回到医生的角色去。
打开刚才护士放下的文件,陶聪从椅上站起来:「在我跟你们解说整件事之前,你们要先把情绪控制下来。」走到X光片机前,陶聪把手上的X光片夹在箱子上,并打开把灯箱道:「看到这个地方吗?」指着X光片里其中一处,陶聪把话投向读医的儿子身上。
睁大双眼望着X光片上的位置,陶振天震惊得站起来:「是瘀血块……」
「什麽回事?」同时跟着他站起来,蒋正涛一头雾水的望着他。
没有回望发问的人,陶振天以他的智识解释着:「是脑出血的一种,因为脑部曾受过撞击,所以引致脑出血。脑内积压瘀血一定要尽快清除,否则会对病人会有生命危险。」
生命危险?
「既然这样为何不快点替她做手术?」望向陶聪,蒋正涛质问着。
摇了摇头,陶聪把灯箱关掉:「血块太过接近她的系统神经,如果我们勉强为她开刀,或许会对她做成永久性伤害,所以我们根本不能动手术。」
「难道就这样让血块留在她的脑里吗?」
替父亲向好友解释,陶振天尽力安抚他:「现在唯一的希望是血块自行移开,这样才是最保险的方法。」
跌坐在椅子上,蒋正涛为聂晴的不幸伤心不已。
她一直自行承担所有伤害,就算是今次,她也是让受伤的身体为宣俊浠无悔地付出。
可现在得来的是什麽?就只有那个等着她不见天日的未来……
「你要冷静想一想,这事要如何转告伯父伯母。始终要不要接受手术,决定权都在他们手上,我们并不能私下决定的。」
抬头望着同是忧心忡忡,却要以医生模样安慰他的人,蒋正涛只能内疚的点着头。
会发生这样的事,他也是要负上一半的责任。
要是他没有带温瑜去找他们,就没有这事的发生。
「话我已经说完了,现在就看你们要如何将事情交代清楚。」
扶起蒋正涛,陶聪把转述的责任交给两人,然後把他们一同带离办公室外。
『责任』二字对於他们这种小伙子来说,明显是重了一点;但身为名门的後人,他们也该是时候学会『责任』这两个字了。
☆ ☆ ☆
心电图的声音一下一下响彻整个房间。
坐在病床边,凌真从聂晴进来两天以来,目光都无法移离她的身上。凝望着包裹纱布、戴着氧气罩的她,心底充斥着的是数之不尽的话。
几下的叩门声把凌真的拉回现实中,抬头看着进来的人,他像虚脱一样无力地问:「他还是不肯来吗?」
「嗯。虽然温瑜已经出院了,但他说暂时要照顾她,所以不会过来了。」坐到凌真身边,迟杰沉重地道。
「我不明白,既然没事出院了,为何不肯来看她一眼?」望着躺在床上的人,凌真不解的说:「她为了他连命也不要,难道他不该来看看她吗?」
不知道该如何接话,迟杰只能无奈地看着他。
「还是说对他付出的她,根本就不值得见上一面?」讽刺地说着,凌真把聂晴对宣俊浠的深情说成是一种看不起的行为。
阻止他那伤人的话,迟杰拍着他的肩道:「你这样说对晴儿不太好,你不知道流产对一个女人的伤害有多大,你应该体谅他的选择,始终那个人才是他的太太。」
「那晴儿又算是什麽?你看看她这副德性,为了那样的男人值得吗?」
无奈地摇头,迟杰没有回答。
因为他很清楚,在情爱路上根本就没有值不值得的事。
「对了,刚刚我碰到陶医生,他说晴儿脑里的血块有移开的迹象。」
「那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紧张的望着好友,对於医学述语一点也不通的凌真来说,他的解话是最重要不过。
微笑地点头,迟杰松口气道:「当然是好消息了,血块移到安全的地方,就可以用药物来控制,也许晴儿就不用冒施手术的危险了。」
「真的吗?」
「嗯。」
这回转成凌真松口气,聂晴能够平安无事,真是谢天谢地了。
就在他们的心情变得轻松之际,床边传来了一阵微弱的声音,触动着二人的听觉与视觉神经。
同时把视线移到床上,聂晴微张的眼皮令二人陷入兴奋之中:「晴儿!」
直接冲出病房,迟杰跑到护士处叫着:「快通知陶医生过来,快去!」
「是。」
靠在床边,凌真握着她的手唤着:「怎麽样?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还好……」缓缓地张望四周,聂晴显得有点疑惑:「现在很晚了?」
「嗯,已经凌晨了!」抚着她额上的碎发,凌真宠溺着道:「阿杰已经去找医生过来,你等一会儿就好。」
微微地笑着,聂晴眯起眼眸追逐着他的脸说:「我知道……我听到学长很大声在走廊上叫。」
「会说笑就代表你没事哦!」
「对不起……让你和学长担心了。」微皱了眉,聂晴向凌真道歉。
「傻瓜。」轻拍了她的额一下,凌真心痛着她身体与心灵的伤:「我们是什麽关系?我担心你是应该的。」
摇了摇头,聂晴握紧着凌真的手说:「是我不好,我应该听话留在原地等你的。」
她的话,让凌真的脸色刹那沉下来。
「你说什麽?」
「你明明说了很快便回来,可是我却这麽不听话走出马路去……」
凌真对她的话感到很讶异。
为何她会说出数年前发生的小意外?
「阿真,医生来了。」
迅即离开床边,凌真与迟杰一同离开病房让陶聪诊视。
发现好友脸上奇怪的表情,迟杰好奇地问道:「怎麽了?晴儿醒来你不是应该开心的吗?」
回望着他,凌真仍是一张呆脸。
「她刚才的话有点奇怪,好像……完全不记得发生的事一样。」
「怎麽可能?」
点点头,凌真坐在长椅上继续道:「她说这次进院,是因为数年前的小意外。」
「我有点小印象……」
目光对上聂晴的病房,凌真口中念念有词地说:「若然是这样,她这次的意外可能是上天给我们重新开始的好机会。」
「真!你仍未放下晴儿吗?别忘了,你跟凝心是有婚约在身的!你答应过伯父伯母要负责任!」
「阿杰!」骤然回头看着他,凌真目光变得十分冷淡:「我对晴儿的感情你很清楚,凝心的事是爸爸自作主张替我决定!他们这样强迫我,我怎麽会为了责任两个字跟凝心绑在一起?」
「可是你们现在的确是在一起吧,不是吗?」
最後一句话,让迟杰发现凌真跟宣俊浠基本上是同一类人。
只是宣俊浠比他坦承,因为他接受了与聂晴相爱的事实。
但在此时此刻强迫他又如何,聂晴还在病房里,情况是怎样他们都不清楚。如要解决这一切,仍是要待陶聪检查之後才能下结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