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林云卿是雪纳瑞,聪明傲娇会看家;梁志就是比熊,乖巧听话脾气好;吴克比较像泰迪,活泼调皮爱捣乱;周胤廷类似萨摩耶,微笑的恶魔;他弟弟则活脱脱是只吉娃娃,脾气坏、性子躁、一不小心就兴奋爆表。
王笑天是金毛,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
沈蔓不太确定自己对他的感觉,毕竟只见过两次面,而且每次都是直奔主题。但不可否认,她对这个男人有兴趣。
尽管作为飞行员,他有超高的职业水准,穿起制服来也人模狗样,但这些都不能掩饰其蠢萌的属性。
又或许是因为那双眼睛,清亮,透明,仿佛一眼就能望到底,让人无从猜忌,也无需猜忌。
听着他喋喋不休的抱怨,说找人不易,说手机打不通,甚至连酒吧关门都成为罪状之一,沈蔓却觉得神经都放松下来:当你眼中的屁大点事,在他那里把天都压塌下来了,你就会想,自己眼中的大事,会不会其实也没有什么打紧的。
这么想着想着,思维就与机翼一同飘翔至了云端。半个月来的第一次,沉沉的困意自脑海深处袭来,她终于嘴角浅含着笑意,靠倒在男人胸口,无声睡去。
王笑天还在痛说革命家世,原本决意藏在心里的那点小九九,完全不受控制地往外冒。他觉得自己的委屈终于找到了发泄的途径,能够在罪魁祸首面前直抒胸臆,简直是对长久以来煎熬的最好补偿。
“……你说那个男的是不是很过分?不肯说实话就算了,居然直接挂线,太没礼貌了!”抱怨完两年前的失联,又对订票电话载明的联系人口诛笔伐了一通,王笑天耸了耸肩膀,试图争取听众回应。
耸了两下对方都没有动静,神经大条的某人这才发现女孩已经睡着了,长睫下有着浓浓的黑眼圈,想必最近都没有得到太好的休息。
飞行员叹了口气,将人往自己怀里搂紧了一点,终于感觉到身心完满的充盈。
沈蔓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飞机已经在C国首都上空盘旋。王笑天不知何时离去,她身上还披着机长制服外套,隐约留有一丝余温。
首都历经连年战乱,周围的山面全部都是灰突突的,没有一棵树。
“乘客您好,我是本次航班的机长。”王笑天的声音从喇叭中传来,和之前响在自己耳边的呱噪一样,有效地舒缓了沈蔓紧张的情绪,“飞机即将降落,请系好安全带,收起小桌板,并在安全带灯熄灭后再起身提取您的行李……”
尽管机舱内只有她一名乘客,整个播报依然完整且一丝不苟,显示出男人绝对的职业荣誉感。
低头扣好安全带,沈蔓侧首望向窗外。群山环绕之中,有一大片空地,想必就是P城国际机场。
飞机的高度渐渐降低,地面的景物越来越清晰。距离跑道还有几米时,突然有一支枪管从舷窗前一闪而过。
什么枪这么长?
沈蔓猛然意识到,这根本不是国际机场,而是军事机场!停机坪上有各种武装直升机、巨大的轰炸机、造型硬朗的歼击机,没有几架民用飞机。难怪当初她提出亲赴C国的提议会被林云卿和梁志否决——这里根本还是战区,人身安全都无法保障,贸然进入确实存在危险。
飞机终于停稳,跑道边站着几个国人,显然已经等候多时。
C国签证管理甚严,机组人员的公务护照都无法入境。王笑天刚才出舱时就特意嘱咐过,让她下飞机后再等等,大使馆的人或许能帮忙想点办法,再不行就闯关,反正他不会放任女孩独自以身试险。
沈蔓没有当面否决他的提议,只是望着那双星辰般闪亮的眼眸点点头。
舱门打开,她将机长制服留给空乘,再次独自走下了舷梯。
外交庇护人员享受大天朝的国家保护,使馆临时派出商务参赞等人,第一时间赶到机场迎接,沈蔓自始至终都表现得非常配合。
“绑匪的视频流出后,外交部非常重视,大使两天前已经出发去北部行省了。那边基础设施落后,通讯时断时续,您申请外交庇护的情况目前还没有通知到他。”年轻的参赞一边替沈蔓提行李,一边介绍当前情况,“但我们已经争取到当地氏族酋长的支持,人质在短期内不会有生命危险。”
临行前,沈蔓把能够找到的资料全部浏览了一遍,知道C国如今军阀割据,中央政府根本无法对各地实施有效管辖。事实上,TN组织的大本营就在北部行省。张羽身为大使,带上武官和所有警卫力量,亲赴前线斡旋,对周胤廷真的算是仁至义尽了。
因为TN组织的死亡威胁,使馆里留守的工作人员都不敢在没有安保的前提下出城。沈蔓急于情势,坚持尽快出发。参赞无奈,只好将她托付给当地人,并且千叮呤万嘱咐一路直奔行省省会K城,与大使会合后方可解除武装。
从首都出来,往北走尽是土路,破旧的老式越野车颠簸在崎岖的山崖间,沿途可见大大小小的弹坑。偶尔还有一两辆烧得只剩铁皮的坦克、装甲,如同无声的墓碑伫立道旁,默默昭告着这片土地正在经受怎样的劫难。
“害怕吗?”望着窗外不断变化的景象,她忍不住用阿语问坐在身旁的司机——上辈子把阿拉伯语当成二外来学,这辈子也几乎没有用过,说起来差点舌头打结。
司机是个满脸褶皱的中年人,只见他连视线都没有偏移,随意地单手比了比头顶:“不怕,命是安拉的,反正我早晚要去天堂。”
下飞机之后,沈蔓第一次真心地笑了出来。
经验丰富的司机果然很靠谱,当天傍晚便将车开到了K城外。
K城是一座依山而建的老城,有着古老而悠久的历史。此刻,星星点点的光线从沿山而建的土房子里漏出来,仿若银河从天而降。高原的寂寥与尘世的烟火交相辉映,勾勒出仿若仙境般的宁静。
酋长的宅邸位于城中心,司机熟悉当地的路况,七弯八绕便把沈蔓带进了一个小胡同,停在一栋三层楼门口。
全副武装的雇佣兵上前检查车辆,用内线通报完毕,黑乎乎的铁门这才缓缓打开。
院子的面积不大但很奢华,迎面便是几辆大排量的越野车,显然是准备随时逃命的。车道一边的墙体被完全掏空,平地建起带石阶的假山,其中有树有草有溪流。沈蔓一开始以为这是造景,后来多看了两眼才确定是个狗窝。
身着橄榄绿军装的使馆武官接到通传后,急匆匆地赶到车库,见沈蔓下车,大步迎上前来厉声道:“沈小姐,你这样独自出行是违反外交庇护协议的!”
女孩带着面纱,只剩一双光彩明亮的眼睛,灵动如世上最美的宝石:“是吗?”
简单两个字,却让武官感到低调迫人的气势,原本准备好的训斥只好转化为一甩手一顿足:“大使还在开会,他出来再决定你的去留吧!”
北方行省的氏族酋长是天朝人民的老朋友,张羽能在TN组织的眼皮底下撬走矿产资源开发权,仰仗的便是父辈与这位老人的交情。一年多的出使经历,让跨越国籍、信仰的友谊得以延续。年轻的大使早已成为酋长的座上宾,此次解救人质的行动更是得到了北方氏族的全力支持。
只可惜TN组织出了名的强硬,即便面对当地军阀的武力威胁,依然坚持见钱放人。甚至连这都是反复协商的结果,否则周胤廷恐怕早就被撕票了。
随着事件在国内媒体的炒作下持续发酵,张羽在C国也感受到了压力。不过对他而言,无论是周氏的金钱诱惑,抑或高层的政治影响,都不构成行动的理由。周胤廷是他的兄弟,如果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对方也一样会竭尽全力。
TN组织的视频让专案组确信人质在C国,他们一方面通知军事行动小组定向搜救,另一方面也要求大使馆想办法拖延时间。张羽得到消息后,果断带上使馆的全部武装力量,第一时间开赴北方行省斡旋。但是,除了通过谈判技巧拖延时间,他也只能寄希望于周氏尽早筹得赎金。
C国人作风散漫,一场磋商就是一天,往往漫天要价、就地还盘。尽管张羽已经极为不耐,却还是压着性子继续。他明白,时间对周胤廷来说更难熬。
今天来到酋长宅邸参与谈判的是TN组织的高级代表,也是个说话算话的江湖人物。他提出即便有了赎金,人质交接也存在风险,天朝有采取军事行动的可能,TN组织不希望把问题变复杂。
“你们说吧,究竟想要怎样?”张羽揉揉太阳穴,示意身边的阿语翻译直接发问。他今天特别疲惫,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却不知道这预感究竟从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