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瞪了她一眼。
「不会吧?……被我说中了?」
她睁大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短暂的静止直到陆啜一口咖啡,她才开口:
「说实话,我觉得你很怪耶,明明喜欢人家…… 为什麽净作些他不喜欢的事呢?」
「谁喜欢他?」
陆成逵放下咖啡杯,同时有些瓷器碰撞的声音。
激动?
她一脸笑意,
「你应该知道许育典很单纯,不丢直球…… 继续这样下去,他只会越来越讨厌你。」
甫说完,陆成逵立刻回话,
「那就讨厌啊!反正我又不……」
好端端一个完整的句子,硬是被分成两半,一句豪迈说出,另一句还在嘴里咀嚼,大概嚼食出甜味了,
「……喜欢他。」
* * *
就这样,又过了几天。
许育典总是选择性的记忆和遗忘,也许他并没有注意,那些他曾经历过的痛苦,让他难过落泪的事,那段胶卷早已破烂,比近视千度的人拿下眼镜还要模糊,总觉得记忆常不明究理地消失,甚至不确定是否曾发生。
他偶尔会头痛,那不只是洗头 不马上吹乾的後果,它会蚀掉许部分的记忆,好的抑或是不好的,像是「等价交换」,它觉得够了,痛舒解了,记忆亦不复存在。
许育典卧在沙发,看着电视。不久,桌面传来阵阵乐音,
「I love you know that don’t you ? I love you ……」
许育典很清楚自己的手机在响,但,有那麽一会儿,他想多听听这首歌,也不知道为什麽。
(当初是为了什麽选这首歌当铃声?)
「喂?」
「小育,明天可以出来吗?」
即使看到了来电显示,即使知道是时安培,即使不那麽想接,还是决定违背「原本自我」,选择接听。
「嗯 ,可能…… 」
许育典迟疑了,他不想去,不想出去,不为什麽。
「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不能现在说吗?」
「我想见了面再……」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嘟嘟──」声打断,
「等等,我有插拨。」
「请问是许育典先生吗?」(女声)
「嗯。」
「你之前订的『爆○王』第二集到了喔,请问是今天来拿吗?」
终於到了!他大大地吐出一口气。
「……明天可以吗?」
「当然可以,请记得将订购联一并带来。」(微笑声)
接着来的不就是些客套话,咕哝一声就给带过。
他深呼吸,接着说:
「喂?」
「明天可以吗?」她小心翼翼问着。
「我明天有事。」
许育典总是这样,不想去就不想去,尽管大方地讲出来呀!
但是他做不到,他无法明确拒绝别人。
只得随便找个理由,扩大它,让自己不至於感到罪恶。
「那後天可以吗?」
是怎样?
天要塌啦?
还是猎人第 27 集出了?
到底是有什麽重要的事非当面跟他说不可?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
「约在哪?」
「我去店里找你。」
「等……」
还来不及回话,对方已挂断。
话没说完对方就挂断,这种感觉很不好受,但许育典懒得回拨,便将手机随手一扔。不用猜就知道他正在後悔,并痛恨自己的言不由衷。
为什麽总是在做让自己後悔的事?为什麽不能好好地、诚实地面对自己?
不知道,他从很久以前就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