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白一仙幻]不载月 — 幕之一·遇見

幕之一·遇见

一护瑟缩在一个屋檐下避雨。

此刻天已经蒙蒙亮了。

灵狐谷护谷大阵被破,狐族不是死就是被掳走,谷中的财物法宝也都被搜刮个乾净,一护只在家里找到了些灵石,其他的就没有了。

他走的时候放了一把火。

狐火不惧雨水,会将这里烧尽方熄。

比起被别的妖怪来占据这处,倒不如所有一切化为飞灰,日後草木掩埋,反倒清净。

熊熊的烈火中,往日尽成废墟。

小小的狐狸背着个小包袱,离开了再也回不来的故园。

但他接连遭逢大变,内伤也没有时间调息就去掩埋族人,熬到天亮已是神疲气弱,全靠一股心气撑着,没走多远,就头昏眼花,走不动了。

雨还是没停。

他浑身湿透,又冷又饿,内伤发作,只能就近寻了个能避雨的破屋,躲在屋檐下避雨。

天亮了,这世界还好好的,但对於小小的狐狸来说,一切已经回不到从前了。

他又想哭了,但又告诉自己,哭也没有用,死了的回不来,仇人也依然逍遥自在,一根毫毛都不会因为他的憎恨而伤到。

只有变强了,才能报仇。

但是真的好冷。

到了镇上,就去找个地方安生,然後养好伤,以後再也不偷懒了,一定要好好修炼,只是现在没有了族里的教育和照顾,一切都得靠自己了,得自己挣灵石。

怎样才能挣灵石呢?

一护不由犯愁,他往日里何曾需要考虑这些。

百来岁的小狐狸,外貌只是个四五岁的小孩子模样,但头顶生着两只狐狸耳朵,尾巴也蓬松地蜷在身後,一般化了形但未曾结丹的妖族都是这样,总带着点原形的幌子,要到结丹才完全跟人形没什麽区别。

小小的狐狸蹲在破屋的屋檐下,一看就孤苦伶仃。

有妖来了?

一护循着妖气传来的方向看去。

狼的味道。

来的是一只狼妖。

应该是已经结丹了的,完全就是人族的模样,白发金瞳,化形的容貌很是俊俏,长身玉立的,举着一把伞。

一护还小,并不懂欣赏容貌,只觉得那狼妖气息冰冷,面上神色也是冰冷,应该是雪狼吧,他想,搓了搓冷得发僵的双手,不敢乱动——希望这雪狼没有一时兴起想吃狐狸,不理不睬就是最好了。

雪狼妖目不斜视地从他面前经过,却突然顿了顿,扔了个东西给一护,然後走了。

「哎?」

一护呆呆地接住了那个东西,低头一看,却是一个包子。

用油纸包着,还热乎乎的,温暖着他没有温度的双手。

好香……是肉包子!

饿得前胸贴後背的小狐狸两口就把这个包子给吞了,末了还咂嘴不已的回味,懊恼自己吞得太快了。

内馅味道很鲜,包子皮柔软又喧腾。

感觉比烧鸡还好吃!

吃了东西下肚,一护终於有了点力气,他举着小包袱盖在脑袋上挡雨,向着雪狼妖走的方向跟了上去。

这是一个小小的集镇。

在妖族地界上,自然是妖族的集镇。

小狐狸很机灵,他知道自己目前还很弱,就不能显露出自己有灵石,不然肯定得遭抢,说不定还会没了命,因此他用路上找的几颗年份很浅的灵草去药铺里换了一点点灵珠,就在最龙蛇混杂的后街寻了个简陋但便宜的住处。

养了几天伤,他又凭着可爱的外表和天生的伶俐,在镇上杂货店当个个帮工,工钱不多,但至少能在这里住下,养活自己了。

然後他开始打听。

最近发生的最大的事情就是灵狐一族的灭族了,好多妖怪都在议论这件事儿,消息满天飞。

一护小心翼翼地打听了好些天,终於理清了前因後果。

混洞大妖王的爱妾死了。

因为混洞大妖王非常残暴,所谓的爱妾也不过是他的玩物,前阵子就接连玩死了两个,大妖王是一日都少不得享乐的,很是不爽,就派部下去抓狐狸。

「听说灵狐一族的姑娘漂亮又懂事,给我抓两个来。」

他这麽说。

属下於是带了一群妖怪趁机奸淫掳掠,将胆敢反抗不肯交出姑娘的灵狐一族给杀了个七七八八,就剩一群漂亮姑娘,选了两个最漂亮的给大王,其余的就被他们瓜分了。

事情经过就是这样。

大妖王一句话,灵狐一族迎来了灭顶之灾。

反抗也是徒劳,反而死得更多。

至於被送去大妖王身边的两个狐族的姑娘,她们也死了,因为她们不自量力还想为族人复仇,装作顺从却找机会要刺杀大妖王,结果被暴怒之下的大妖王拍死了,属下没能讨好大妖王,听说又被派出去抓姑娘,最後到底是去寻了两个很漂亮也愿意侍奉大妖的蛇妖姑娘充数。

一护恨透了混洞大妖王。

他发誓,有朝一日,一定要对方付出代价,包括那些残暴的部下,也都得死!

又过了几天,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些,一护开始打听雪狼妖的事情。

这个也很好打听。

「雪狼啊?有啊,前街上有家卖法器的铺子就是他开的,里面都是些奇奇怪怪的法器,还很贵。」

一护就去了那家法器铺子。

小小的铺面很是整洁,跟周围或华丽或怪异的风格不同,这家铺子模样朴素,却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味。

那个给了他包子的雪狼妖就坐在柜台後面,埋头在捣鼓些什麽。

「你……你好……」

雪狼妖继续捣鼓他的东西,头都不抬。

不理我,也没关系。

一护不气馁地继续说道,「我是来谢谢你的,谢谢你那天给了我包子,很好吃。」

他努力露出灿烂的笑颜,可惜也没得到对方的一个眼神。

「这是我做的点心,小小谢礼。」

一护踮起脚,把点心放在了柜台上。

然後就不敢打扰了。

雪狼显然生性极为冷淡,不喜欢被打扰。

他好奇地看着店铺架子上各种法器。

「寻踪盘,只要有对方一点毛发就可以搜寻气息,五百里之内有效……点雪钗,清心安神,美容养颜……这个是小屋子啊,挺好看的……」

店铺里法器各种各样,的确有些很古怪,但也有些很实用的,不过共同点就一个:贵!贵得小狐狸快不认识那些数字了。

难怪没什麽生意。

不过法器……

一护想了想,又挪到柜台前,「雪狼哥哥,我过几天就要走了,我听说……你这里有一些兵器,或许……有我可以用的吗?我要去杀人。」

雪狼妖终於抬头看他。

并第一次开了口,「你要杀什麽人?」

狼妖雪白的发和雪白的肤都显得冷,却也冷不过他毫无情绪欺起伏般的淡漠双眸,这刻开口,一护便听见他的声音也很是清冷,仿佛冰块在水中敲击,好听,却始终拒人千里之外。

但他既然问了,一护就觉得很高兴——肯搭理人不久就代表自己有希望吗?

「我是灵狐一族的,灵狐一族前阵子,被灭了,雪狼哥哥你应该听说过吧?就是因为混洞大妖王他……」

一护将事情的始末讲了一遍,然後说,「我一定要杀了混洞大妖王,还有他手上沾了族人的血的部下。」

雪狼妖淡淡哼了一声。

一只还没有柜台高的小狐狸,就敢大言不惭去斩杀大妖?

小狐狸满怀希望的看着自己。

一双眼倒是清澈又明亮,很是漂亮。

橘色的头发,毛茸茸的狐耳,小狐狸有一张圆润如同向日葵的脸,白嫩嫩的皮肤,跟狼狈的那日不同,打理清爽了的他拥有非常讨喜的外貌。

毕竟是狐族。

但狐族从来不以战斗力见长,况且一只还没结丹的小狐狸。

他冷冷的道,「就算有你可以用的兵器,你也买不起。」

「也……也是啊……那我走了……」

一护沮丧地低下头,耳朵和尾巴也耷拉了下来。

他慢吞吞地往外走,脚步磨着地板,但店面小得很,没多久还是到了店门口。

一护偷偷觑了埋头继续做法器的雪狼妖一眼,这个面冷心软的雪狼哥哥,真的不给机会了吗?

「若你能找来材料,兵器的铸造的价格你或许能出得起。」

一护一双耳朵顿时噌的一声竖了起来。

「真的?连化婴的大妖怪,也能杀死的兵器?」

雪狼妖清冷的音色仿若汩汩的山泉,让一护不由得就愿意相信,并且依靠。

「连化婴的大妖怪,也可以杀死的兵器。」

一护双眼亮晶晶的,脸上漾开了喜出望外的明灿笑容,「那我去找材料!」

一护得到了雪狼妖给的材料清单,喜孜孜地回了他的蜗居。

「冰晶石,烁草花,月光虫,踯躅骨……」

这些材料有的罕见,品级高,有的却并不非常稀罕,只是要取得也并非易事。

但一护很乐观,一步步来嘛。

有麽目标,就有了动力,他安心留在了小镇修炼,然後在修炼之余定期离开小镇去外面的大山里,跟妖兽战斗,寻找药草和矿物。

然後把合用的材料送去雪狼妖的法器铺,不需要的就卖了换灵石支持修炼。

久而久之,这事儿也传了出去。

大家都说小狐狸肯定是被忽悠了。

因为能斩杀结婴大妖怪的兵器根本不存在,根本不是雪狼这样一介刚成丹的小妖怪能炼制得出来的。

他要小狐狸去找的材料也不像什麽炼制厉害兵器的材料,不过都是些普通却费时的东西。

一护不服气,「哼,雪狼哥哥很厉害的。」

「是是是,很厉害,你好好跟人家学啊!」

大家这样敷衍着一护,心想那只雪狼也是好心吧,不想看小狐狸去送死,才用这样的方法把他留了下来。

毕竟结婴的大妖可是经过雷劫的,九死一生,因此结婴之後也会变得厉害很多,不但功力大涨,还会获得一门神通。

十个结丹妖怪也打不过一个结婴的妖怪。

一护跟雪狼妖渐渐熟悉起来。

他性子活泼,虽然背负着灭族的仇恨,却也没变得阴郁厌世,毕竟他认识了好心的雪狼哥哥,还有老板,还有镇上不少知道他的事情的妖怪,妖怪之间虽然有争斗,但在这个小镇,大家心地都不坏。

於是即便雪狼妖性子冷,不理人,但一护还是在内心给他贴了个面冷心软的标签,每次都笑得甜甜的凑上去,跟在人家屁股後面转悠,没话找话,问一些新做的法器的用途。

雪狼妖的法器其实很有创意,也很实用,但……怎麽说呢,妖怪毕竟是好斗的,喜欢的法器也就是那种杀伤力强的,威力大的,最多防御好的,那些奇奇怪怪的用途的法器,或许在人修那边会更受欢迎吧。

这样日复一日混下来,一护在雪狼妖的小店里,也算是能出入自由,偶尔雪狼妖制作法器失败,那些不能上架卖的小法器,雪狼妖就随手抛给了一护。

什麽可以插在原地记录下画面和声音的法器啦,什麽自动蒸包子的法器啦,什麽冷暖随意的法器啦,什麽栽种灵草使得灵草移植之後也不会受损反而灵气更足的花盆啦……总之林林总总很多,有些没什麽用,有些一护用着觉得还挺不错的。

他还是在锲而不舍收集铸造兵器需要的材料。

除了送材料,因为越来越熟悉的关系,一护也跑小店跑得更勤快了。

三年後

「雪狼哥哥,今天也没什麽生意啊?」

「嗯。」

埋头铸造法器的雪狼依然头也不抬,但好歹会应声了。

一护就笑得很开心。

「今天有什麽新法器吗?」

「第二格第一个。」

「呀,好漂亮的小伞。」

「可以改变天象。」

「改变天象?下雨下雪都行?」

一护琢磨了一下,「也挺好玩的。」

「不,是召雷。」

狼妖用看小笨蛋的眼神瞄了一护一眼。

「雷啊?」

一护这就知道厉害了,毕竟雷可是所有妖怪都害怕的,化形和结丹时的雷劫还算好,劈几下浑身焦黑就熬过去了,但结婴雷劫就很强了,好多厉害的妖怪都死在了化婴雷劫这一关。

「那,有雷劫那麽强吗?」

「看输入的妖力强弱。」

「哦哦,明白了。」

「那这个呢?」

「绝灵法域。」

「制造一个没有灵力的地域?」

「嗯。」

「这也很棒啊!如果是个肉身不强的妖怪,遇到这种法域就会没辙了。」

毕竟是经常去寻找材料,要跟妖兽战斗的,一护现在力量增长,见识也强了不少。

「雪狼哥哥,这个我可以买吗?」

「拿去吧。」

「啊?」

「威力不强,拿去试用,哪里不好回来告诉我。」

「嗯!」

一护用力点头。

说什麽试用,其实这个,就是送给他了吧。

雪狼哥哥真的是太好了。

一护收起法器,出神地凝视着专注炼器的雪狼妖。

雪狼哥哥真好看。

一头银发像雪一样冷得耀眼,金色的眼睛则淡漠到剔透,雪白的肤,淡红的唇,精致的五官跟妖怪们喜欢的艳丽张扬不同,是清冷而隽秀的,带着一种与众不同的气韵,於是即便没有什麽表情,但雪狼一抬眼一剔眉,都焕发出让人移不开眼睛般的美好。

一护觉得雪狼哥哥是世上最漂亮的。

当然他以後也会很漂亮,他黑崎一护可是狐狸!

「还不快去炼化?傻笑做什麽?」

雪狼扫了他一眼,冷淡地说道。

「嗯嗯,我这就去。」

一护熟门熟路地钻进了店铺的里间,去炼化新得的法器去了。

他正跟那法器磨着呢,就听见外面突然传来了动静,「小子,你是这家店的炼器师?」

「嗯。」

「是炼器师就跟我走!」

什麽?找麻烦的吗?

一护听那气势汹汹的声音和隔着距离都能感知到的汹涌悍烈的妖气,顿时大有不妙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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