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於教官的恐吓,谢琳在下课铃响起的时候就把心中的恐惧忘光光,开心地放飞了。
其实腺体的气味溢散也没有教官说的那麽恐怖,毕竟气味的发散来就是自然现象,人类用气味辨识他人,有时候比用眼睛看还管用。只是平时如果不注意信息素的控制,有时候一激动腺体就会分泌大量信息素,而信息素里面包含了很多诱发性的激素,这样的激素平时没什麽问题,不过有特定对象例如Alpha和Omega这种天生互补的性别,就特别容易被影响。
一但两人的信息素开识交互作用,才会产生教官说的『发情』症状,当然不太可能像教官说的『做爱做到理智全无』,毕竟校园还算是到处都有人的区域,很容易被发现阻止,只是更可能会互相咬伤腺体,腺体这个部位除非是自愿给未来伴侣咬破注射信息素,否则在法律上都能构成各种等级不一的伤害罪。
当然如果是个体信息素爆发,那又是另一种类型的『发情』现象了,这通常发生在Omega跟Alpha身上。
一般来说在完全成人-也就是第二性徵发育完全-之前,都只会自我控制信息素不要过分溢散--过分的定义现在由教官来决定,因为腺体还在发育的准备期,溢散出来的味道也不太会有爆发性的刺激,所以很少人会用隔离贴片来阻隔--主要是没什麽必要。
教官的警告更多是让学生们不要惹事。
因为是开学第一天,他们在学校待到中午就放学,谢琳跟胡芮打了声招呼,就快乐的飞奔回家。
高中的生活很容易让人觉得自由,因为从现在开始,没有人会管束的好像你还是个孩子一样--啊、除了那位教官,当然。
但这份自由是有代价的,高中的课业压力繁重,暴增的知识光是学校发的课本就可能多达五十本那麽多,这可是仅仅一个学期的份量呢!
然而,有人却会自我欺骗,乐观的告诉自己:明天再读也能读完。一但骗过自己一次,就会一而再,再而三的骗下去,认为每一天都是崭新的、美好灿烂的一天,满怀希望地把『自由』这两个字改作:『自我放飞』。
谢琳明显就是属於自我放飞的那一群人,因此直到第一次段考结束,成绩单下放,她垂着头坐在沙发上,面对母亲的怒火,哀伤的不敢怒、也不敢言。
客厅的气氛拔剑张弩,很是紧张。
作为敌对势力,谢林显然是手无寸铁的桃太郎面对着拿着狼牙棒的恶鬼母亲,想学佛祖用肉身感化老鹰。
不过没什麽用,谢非凡浑厚的嗓音振聋发聩,明明没带着怒气,却展现了比生气更可怕的效果。「行啊,你真行。」
谢非凡叉着手,站在电视机前,居高临下的看着谢琳的後脑杓,茶几上摆的是一张张画满叉叉叉的考试卷。凌乱的考卷散落,每一科的分数错落有致,谢非凡精准的把分数都露出来,以确保谢琳清楚的看见上面血淋淋的数字--就只有一科低空飞过:国文。
谢非凡不说话,就这样看着她。
客厅里从来没有存在感的时钟,这时「滴答、滴答」有如火车般轰鸣呼啸而过,巨大的声响凌迟着谢琳虚的发颤的小心脏。
「滴答、滴答」
「滴答、滴答」
「滴答、滴答」
她不知道过了多久,只知道自己越来越多的冷汗从鬓角上滑落,她害怕到面部肌肉都在抖动,最後终於忍受不住这种恐怖的压力,大哭出声--
「哇啊---」妈妈、好恐怖啊--
「…」谢非凡冷冷地看着女儿。
「呜呜呜---」谢琳从指缝间偷看…呜哇-还是一样表情…害怕(;´༎ຶД༎ຶ`)
「呵…」谢非凡的冷笑像东方不败的绣花针,狠狠的刺进谢琳颤抖的心脏,生命值咻的下降一大截。
「呜呜、呜、呜呜、」
「呜呜、呜、呜…」
谢非凡嘲讽女儿,「你再哭啊?哭就有用?还哭得这麽假?」她扯着嘴角,像九品芝麻官里的老鸨,吊着倒三角眼皮笑肉不笑的。「演员这条路你是不用走了,一个哭戏你都能哭成喜剧,是打算笑死我吗?」
「…」我没有要当演员…欸好吧,好像哭不出来了。
谢琳收起眼泪,弱弱的看着母亲,「妈…我错了…」
「难道你还对了?」谢非凡冷笑,投下一记震撼弹,说:「我看你是想补习了吧?」
「!!!」谢琳大惊,蹭的一下站起来,斯声力竭的喊:「我没有!!!」
谢非凡比她更生气,她一手青筋暴起指着桌上的考卷,暴喝出声。「没有你考这什麽分数!」
谢琳大恸,「我错了!我错了啊---」她特技般的跨过茶几,扑了谢非凡个满怀,死死抱住母亲的腰,把脸往她胸部里塞,嘴里吼着:「我不玩手机了!不玩电脑了!下次!下次我一定考好!!不要送我去补习班啊!!!妈-----」
谢非凡任由女儿许诺割地赔款的条约,不为所动,等谢琳吼完,她冷冷地问:「下次你打算考几分?」
「…」这绝对是道送命题。
谢琳经过一番谈判,啊、不是--她没有谈判资格;经过一番争执,啊、也不是--她妈是资本家单方面的欺压;经过一番争取,最後签下字据:
本人谢琳(签名+手印),承诺第二次段考(划掉)高中一年级上学期第二次段考,需得考取:每一科七十分(含)以上的分数,否则不得推拒由母亲-谢非凡,所安排之任何补习活动。
西元二零二一年十月二十五日
谢非凡最後拿着纸条,扔下一句:「好好读书。」才施施然回了房间。
「……」
*
谢琳坐在座位上,拿着考卷被三四个同学围在身边,吐出一口气,最後说:「…事情就是这样。」
几个人无不赞叹的看着她,闹哄哄的说着:「你妈好狠啊」、「你考的考惨啊」、「哇这分数」、「你居然没补习好羡慕啊」,这类毫无实质性帮助的话。
谢琳对着手指,可怜的问:「你们能不能教我功课啊?」
几个人立刻兴致勃勃的给她讲题,谢琳一声「原来如此!」、一声「哦~是这样啊!」、一声「恩…这题听不懂,萱萱你说什麽啊?」直到上课铃响起,大家回了座位,她还有五张半考卷待解。
哦对了,他们考六科。
胡芮见围着谢琳的人散去,这才回到座位上,看她苦恼的和考卷奋战,忍不住笑问:「呵呵…你考这麽惨,该不会都没在看书吧?」快乐的小仓鼠也有烦恼了,咬笔的样子好可爱。
谢琳看不懂,乐的有人跟她说话,立刻把注意力从考卷上移开,满怀骄傲的说:「可是我有认真听课啊!」
「…」听这回答彷佛是:认真听课回家就不用看书了,胡芮被震惊了一下,她坐正身体又问了一次:「你回家真的都没看书啊?」
谢琳也知道自己太混,挠挠脸颊,不好意思的承认:「恩…回家都在玩。」
「你在玩什麽?」胡芮见老师还没来,继续聊。
谢琳说了一款游戏名称,是手游,她从暑假封测就开始玩了。
她开心的介绍,「我在公会里面是副会长。」又苦恼地解释:「你可能不知道,『副会长』这职务就是要负责公会里很多事,真的没什麽时间看书。」她在桌上画圈圈。
谢琳一脸甜蜜的负担抬头看胡芮,只见胡芮一手撑着头,一副看笨蛋的表情看着她,鲜红饱满的嘴唇开合,说了声:「哦…」
「…」被、被鄙视了!
*
苦闷的上完一堂课,谢琳想要去找朋友问题目,看了一圈,只见刚刚热心帮她讲题的同学回避了她的视线。
「…」
一定是我的错觉!
「欸,萱萱…」她喊。
「琳琳等一下啊。」萱萱伸出一只手,五指并拢挡在身前,有如如来佛的五指山阻的谢悟空动弹不得,她翻着抽屉,找出自己的考卷给她。「这个订正过了,你看这个吧,抄完再还我。」
「哦…谢谢。」她收下考卷。
她又喊,「欸,欣欣…」
欣欣头也不回的递了两张考卷给她。
「…」
这堂下课,她收获了十二张考卷。
是这次考试科目的两倍数量呢!
高中生的友情真是脆弱!
谢琳哭着在座位上抄订正。
上课铃声响,胡芮回到教室,看着隔壁邻居振笔疾书。
她好奇的问:「你都没订正?」
谢琳骄傲的抬头,说:「有啊!说了我有认真上课,老师在订正我都有抄!」
殊不知她的回答让胡芮更疑惑了,她又问:「那你现在抄什麽?」
谢琳有一秒的空白,她自己也不太确定的说:「就…看不懂,多抄几遍可能就看懂了?」
「…」胡芮若无其事的把视线移开,专心看这堂课的课本封面。
「…」又、又被鄙视了!
「等等,芮芮你别这样!」谢琳扔下笔,拉着椅子就往胡芮身边搬,瞬间缩短了两人的距离,她悲愤的解释:「我是真的不会啊!不是笨蛋!」
「…」胡芮不知道『不会读书』跟『不是笨蛋』的区别在哪,但她知道谢琳…靠太近了!
她不着痕迹的直起身体,往谢琳的反方向移动了一点,嘴上用平常的语气纠正她:「不要喊我芮芮,叫我胡芮。」
谁知道这个动作激怒了谢琳,她想起开学那天,就是这样被陈东昇嫌弃了!那天胡芮明明还跟她说话,还安慰她说陈东昇是个中二病!
但、她、现、在!
在、犯、中、二、病!
岂有此理!
她愤而舍弃自己的椅子,一屁股坐上胡芮的,把胡芮踉跄的挤到一边,还抓着她的手臂不让她动弹,她盯着企图逃离她的邻居,义愤填膺地喊:「胡芮!你再躲我我以後坐你身上上课了!」
「!!!」
谢琳没有注意到,这三个惊叹号不只是胡芮的,还是全班同学跟--老师的!
「谢琳你胡说什麽!」班导在讲台上吼,气的脸色都胀红了。
谢琳在这节下课,收获班导罚抄校规十遍的处罚,以及去教官室报到的殊荣。
*
教官室,是一个学生能避则避,能远离决不靠近的校园禁地;教官作为管理学生秩序的最後一道防线,为了避免感情用事,当然也不可能跟学生走的太近,因此他们和学生的关系就像是老鼠和猫,猫是教官,负责单方面的欺压。
老鼠谢同学战战兢兢、唯唯诺诺的在教官冰冷的视线中,讲完自己的故事,啊不、是讲完自己的事故,就抖着双腿,等候猫大人的发落。
「谢琳同学,在教室公然调戏同学,啧啧。」教官盯着站在面前的小女生,翘着二郎腿冷笑,「胆子这麽大,是不是坐人家腿『上上』课後,还要顺便『上上』人家?」断句断的很有歧意。
「咳咳!」隔壁教官咳了一下,不赞同的喊:「许教官--」不准教唆犯罪!
许教官对她点头表示知道了,又看回谢琳,问:「你第二性徵发育了没?」
谢琳像鸵鸟一样不敢看教官,她摇头,小声地说:「没有…」
许教官用平淡的语气说:「你知道如果你第二性徵发育了,或你同学发育了--」他拉长了声音,见谢琳抖了一下还知道害怕,才接着说:「会有什麽後果吧?」
谢琳抽着鼻子,快要哭出来,她带着哭腔,小声说:「知道…我错了…」
要是她们谁的腺体状况处於不稳定的发育中,这种『坐腿上』刺激性过於强烈的言论,也不是没有可能让信息素爆发的,一个弄不小心被咬腺体的话,还是有可能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
许教官有点意外,没想到这居然不是个熊孩子,还会认错,心想:看来刚刚应该是闹着玩,刚好玩大了--他瞬间做出了判断,口气也跟着缓和下来,说:「知道错就好,不过你要道歉的对像可不是我。」
「哦…」
谢琳哭丧着脸离开教官室,她都打算等等直奔教室,冲到胡芮面前跟她道歉,没想到一出来就听见--
「嗨~」胡芮友好的跟她打招呼。她看到谢琳的模样,好笑的想:怎麽难过成这样了?也丧的太可怜了吧…
谢琳一抬头,就看见胡芮靠着墙柱站在教官室门口,举着一只手跟她打招呼,一点也没有要远离她的意思,她身体比脑子更快的扑向来人--
「胡芮啊------」
「呜!」胡芮被谢琳一个飞扑,重重的撞到墙上。
「我不是故意的!呜呜呜---对不起~~你不要生我气啊~~~」
「咳咳、啊、等等、你!」
胡芮手忙脚乱的站直身体,两手乱挥的不知道该怎麽办,连刚刚被重击的背後都来不及关注,被抱了个满怀的情况真是--
好、好软啊-
天啊、玫瑰,不、不是,是月桃-
好香、她的脖子好香-
低下头就能闻到更多、更多-
不可以!醒醒!
胡芮瞬间回神,用尽所有的自制力才把黏在身上的谢琳拔开,还来不及说话,就看见教官室的门打开。
「什麽?怎麽了?谢琳你又怎麽了!!!」
*
最後谢琳最後因为认错态度良好,被许教官念了几句就放回去了。
胡芮陪她在洗手台边洗脸,好笑的把手帕递给她。
「有必要哭成这样吗?」她连说话都在笑。
谢琳不好意思的把手帕接过来,说了声谢谢,捏着手帕矜持的按压脸上的水珠,试图用淑女的方式来擦脸。
不过现在挽回形象也没什麽效果了-这件事就不用跟她说了吧,胡芮心想。
谢琳放下手帕,愧疚的的跟她道歉。「对不起啦,我没想那麽多。」一想到刚刚那种冲昏脑袋的情绪,她跟她解释,「看到你躲我就有一点…不高兴。」她嘟着嘴眼睛不敢看她。
胡芮对这个『有一点』抱持存疑。
事实上她还挺希望谢琳真的能『坐她腿上上课』的,百分之百,万分乐意。
不过她只能在脑子里想想,越想越好笑,原本因为谢琳的那天『不讨厌同性恋』的言论而疏远她的隔阂,好像也因为这个『惊天一坐』消失的无影无踪。她收回手帕,和谢琳一起走回教室,现在是上课中,教官室也离教学楼有段距离,途中,她在静谧的走廊上开口问她:「你考卷还要订正吗?」
谢琳点头,理所当然地回答:「要啊。」在她的观念里,虽然是看不懂,但多订正几次应该就没问题了。
「那放学後我教你吧?」胡芮提议。
谁知道谢琳一脸为难,不是很情愿地说:「哦…」她心想:那可就要影响到游戏的时间了…任务做不完怎麽办啊…
胡芮还记得她的笨蛋言论,猜想大概是舍不得游戏时间被剥夺,但大概还分的出好坏,没有拒绝她,她好笑的在走廊上停下脚步,谢琳见她没跟上,回头一看,发现胡芮正拿出手机,在上面按了几下,一个熟悉的背景音传来…
「啷啷~啷啷啷~当啷~啷啷啷啷~~~」
「!!!」
这不是新月大战的主题曲吗!
「咦咦咦咦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