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天作之合 — 第二十八章 金交椅

许谦醒来,恍如隔世,地狱怎麽看起来像市立医院?

他一睁开眼,就被一群年轻医疗人员圑圑围住。

「就是医院没错,请你不要露出遗憾的眼神,你害我们被红姊和黑姊骂死了。」

申家是许谦童年阴影和长年精神压力所在,多年来,红与黑一直避免许谦和申家正面接触,没想到只会欺负弱小的申老家主会发神经对身家厚实的白珍下手,终於让许谦澈底起痟了。

许谦被围着指控,仍是一派淡定,好像他没轰轰烈烈自爆过一样。

「申四维死了吗?」

「没死,只是少了几块肉,真是个老怪物。」

「我知道了,你们回去工作吧。」

没有人敢走,许谦虽然奇蹟似地在爆炸中活下来,没有伤害到重要器官和脸,但伤势还是很惨烈,基本上没三天下不了床。

大家都知道,许谦没有可以照顾他的家人。

「白哥,呼叫铃在这里。」

「嗯。」

後辈们离开後,许谦呼口长息,这下子他得重新规划以後的人生。

长廊传来童稚的娃娃音:「请问这里是1314床吗?谢谢……对不起……请问你是1314床吗?」

许谦勉强抬起还能动的左臂,掀开床帘,果然看到穿着粉色长裙和娃娃鞋的许静。

「妈妈。」许谦虚弱唤了声。

怕生的许静发现许谦,大喜过望,小跑步过来他的病床。

「小谦,你这里是1314号吗?」

「应该是吧,你来干嘛?」

「医院打电话说小谦受伤了。」许静花了一整天问路和坐公车,终於成功抵达市立医院。

「我没事,你回去吧。」

许静美目低睨着许谦,大概是嫌弃他谎话说得太烂。

许静从花布背包拿出病人专用的毛巾,过来抱起许谦,给他擦身子。就算手脚不俐落,不时弄痛他伤口,许谦也不吭一声。

许谦低头说道:「妈,这是你第一次照顾我。」

许静咕哝着:「小珍姊姊是大家的宝贝,小谦也是妈妈的宝贝。」

就算去掉申家种种不堪,许谦的条件还是远远不如白珍,穷小子与众星拱月的白珍珠公主。听到许静这麽说,着实让许谦感到安慰。

「妈妈,是我不该看轻你。我没有你来得坚强。」

「你知道就好,我每次功课都拿一百分。」许静毫不客气收下许谦难得的赞许,「小谦,你什麽时候要回姊姊家?」

许谦怔住,许静似乎无感他和白珍分手的事。

「我要回姊姊家住,跟小月玩还要吃蛋糕,你都不会买点心给我吃,小气鬼!」

「妈妈,我有给你饿到过吗?请珍惜儿子的血汗钱。」许谦冷下目光,不要无理取闹,笨蛋。

许静气愤地嘟起嘴,许谦这麽坏,她一定要找人告状。

「姊姊,小谦都顶嘴,很不乖!」

许谦闻言直起身子,白珍已经在病房门口等候多时。

「哎哟,真是的,小谦不乖,让我来教训他吧!」

白珍拿下墨镜,一身大红风衣劲装,张开双臂接受许静过来投怀送抱。

「公主,小月在一楼停车场等你,你先跟她回家,许谦我来照顾就好。」

许静乖巧点点头:「姊姊我想吃巧克力。」

「买,都买。」白珍从皮夹抽出一张千钞,许静乐呵呵地接过。

哄走许静之後,白珍一屁股霸占病床旁的折叠椅,对病床架跨上她一双金跟高跟鞋。

白珍眯着眼,笑咪咪逼问:「你还想跑到哪里去,你这调皮的小妖精。」

许谦只是笑着,一点也没有被逮住的慌乱感。

「我本来打算结束这个案子,就回去你身边。」

「真的?」

许谦认真说道:「我想你应该会收我的骨灰。」

「收是会收啦,我真是败给你了。」白珍两手捧住许谦全身唯一没伤口的脸庞。

白珍追求许谦的时候,许谦没有主动告诉她多年前两人相遇的缘分,即使白珍知道了,许谦也是把她引导「救命之恩以身相许」的方向,要淡化掉他跳河自杀的事。

「死过一次,感觉有没有好一点?」

「有,轻松不少。」

「那就好。」

白珍来探视前,先和负责许谦的护理师谈过,许谦的状况只能说是奇蹟中的奇蹟,好比被大卡车辗过只有断掉两根肋骨,半个月就能出院。

除了自作孽的申家,白珍不想怪罪任何人,许谦依约为她撑了十多年,已经值得嘉许。

「这样吧,既然我已经发现你的秘密,我也跟你坦诚布公我过去的黑暗面,听到可不要被我吓坏了。」白珍俏皮眨了下眼。

「你还有什麽事我不知道?」许谦轻声反问。

白珍凑到许谦耳边悄声说道:「我第一次是跟十五岁的小男友。」

当时白珍已经二十岁成年,一脚踩上刑法227条,是逍遥法外的犯罪分子。

许谦像个接受自首的检警,继续侦办白珍过去的「案件」:「还有呢?」

「花园的温室、行驶的轿车、顶楼的泳池……只要你想得到的地方我都做过,是可恶至极的诱拐犯。」

许谦脸色有点冷,白珍戳着他的脸颊,别吃醋嘛,谁教你那时候才念小学。

「对方死了吗?」

白珍才想回答,突然想起这不是公开的消息,许谦的问题有弦外之音──他知道对方是谁,但不知道林家发布的新闻稿正不正确。

「我初恋命不好,生病了没办法休息,自杀後被送到精神病院,我每年春天都会去探望他。」

比起许谦与申家的恩怨,这只是白珍心中一个小小的心结。她年少时拒绝了一个真心爱着她的温柔对象,以致於後来年纪大了嫁不出去,让她有种应得的报应感。

许谦用脸去蹭白珍的手指,大概是想安慰她,白珍不由得屏住呼吸。

「啊,抱歉。」许谦回过神来,赶紧退开距离。

「你不用道歉。」白珍抚摸着指尖残留的触感,「你接下来有什麽打算?」

许谦摇摇头。

「好吧,你就先搬回家,跟我吃饭睡觉,再好好思考婚礼要怎麽办。」白珍一副为许谦好的大方态度,直接替他决定未来。

「白珍。」

「新车、房子,你要什麽我都给你,别再离开我了好吗?」

那晚冷战之後,白珍本来想摆一下大总裁的架子(很忙也是主因),看看许谦会不会拿束玫瑰花来跟她求和,结果没有,竟给她铁石心肠地搬出家门,再听见他消息已经全身性创伤进医院。

如果这是许谦的手段,白珍必须承认他成功了,她完全被他牵制住整颗心。

白珍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辞掉工作,当个全职女友,许谦搬去哪就追去哪,磨个许谦三年五年,直到他回心转意。

可是当许谦倾身吻上她,白珍什麽计画都忘了。

「我想要你,白珍。」

白珍拉过许谦的手,按上她左胸口。

「拿去吧,全都给你。」

许谦凝视着白珍,幸福地笑了。

「我也全部给你。」

张教授的丧礼办得很晚,因为他老家、前妻家的长辈跟青子吵成一团,最後是八德出面正式和家族闹翻,他已经烧成灰的父亲才得以出殡。

蓝海和拄着拐杖的许谦下班後都会过来设在八德家里的灵堂帮忙,八德不时要去给香、敬茶,听邻居婆婆闲聊从前。

等八德能坐下来喝杯茶,已经晚上八点多。

许谦把包好的饭团和茶水推过去,八德谢过。

「原来死了爸爸是这个样子。」蓝海觉得很新奇,孤儿没什麽机会帮忙别人家守灵,他岳父岳母也还是头脑壮壮的退休公务员。

八德已经能抵抗蓝区长的白目,随口聊道:「我大妈过世那次更惨,有个信佛的姑婆找了诵经团,趁我爸去公所办手续,压着我在太阳下跪着助念八小时。」

好在听到消息的青子及时赶来,把快要中暑的八德给抱走。想当然尔,因为这件事又被长辈们说成恶毒的狐狸精。

八德说完,蓝海又看向许谦。

「我阿姨没有办丧礼。」

八德和蓝海正以为许谦不想多谈,就此句点,没想到许谦又说了惊悚的後续。

「我吃了一半的骨灰,听说这样死了之後,死者会来带路。」

「吼哟,没想到你也有迷信的一面。」

「海哥,重点不是这个。」八德以後会防着青子接近骨灰坛。

蓝海跳到另一个八卦话题:「小八,啊你和你前女友有没有进展?怎麽都没看到人?你爸都死了,好歹要来哭一下。」

八德眼神飘忽,自从父亲病危,他一通电话都没打,苏姗也没有联络他。

「我还是跟谦哥结婚好了。」八德自暴自弃。

许谦被水呛到:「为什麽会这麽想?」

「跟你在一起,都不用花心思沟通,很轻松。」像八德就无法同频苏姗的思路,很可爱的外星人。

蓝海动手把许谦整个人揽到怀中:「想得美,许谦是我的。」

「学长,你压到我伤口了。」许谦笑笑扳开蓝海的手臂。

「许谦,你现在後悔还来得及,来我家养小孩,我会养你。」

「承蒙厚爱,不过我已经是别人的了。」许谦现在还是借住在蓝海家,和白珍约定好结婚後再搬过去。

八德突然想起什麽,回到屋里翻找,拿了一封亲笔信过来。

「谦哥,爸爸临终前说,很抱歉不能参加你的婚礼,这是他留给你结婚祝贺。」

「谢谢老师。」许谦双手接过素色的信封。

要不是张教授说出口,没人知道许谦私下拜托他当男方的主婚人。张教授病重倒下,也造成许谦後来出走的决定。

蓝海抽过信封:「我来讲吧,祝福的话。」

八德也自告奋勇:「如果你需要伴郎,我可以去借礼服。」

听说白珍宴请她公司的员工参加婚礼,席开百桌,男方亲友这边都很担心伶仃的许谦,小孝还说要把以前卖保险的同事全叫来,要给许谦撑场面。

「谢谢。」许谦腼腆说道,「只要有你们在,就足够了。」

「结婚和宴客的礼堂,你都找好了?」

「嗯,有人赞助。」

「办桌的总铺师和水脚?」

「嗯,有人帮忙。」

「迎娶用的名车。」

「和小月借了。」

「聘金?」

许谦沉默,蓝海从口袋掏出两百块,而八德拿出所有白包。

许谦考虑良久,提笔立下借据,跟八德借了两万块,才凑出小聘的钱。

蓝海又问:「白珍嫁妆摆了多少?」

许谦回想起前天晚上,白珍约他和许静到日式料理店用餐,提起一卡皮箱,向许静拜过,请她把儿子交给她。

「六百万。」

「……」

这样看来,被下聘的是许谦才对。

「许谦,你就嫁吧,看在钱的份上。」蓝海瞬间妥协了,许谦以後就是他的好金主。

「谦哥,你以後一定会很幸福。」八德从白珍出手的大方程度,感受到满满的爱意。

许谦尽量不炫耀、不晒恩爱,不想造成他人的负担和得失心,不过他身边的人都很为他高兴,让他有点不好意思。

「嗯,我也这麽认为。」

--

下回进婚礼

如果您喜欢,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