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3寒冷的月光(2)
「就在我看得入神的时候，沈月突然转过头来看我，一边盯着我，一边把项链重新塞进衣服里，然後跟我互看着。
气氛一时有点尴尬，他目不转睛的看着我，我站在那也不是，坐也不是。
他看起来有点不耐，舔了下後门牙，对着我说，『看书吗？还是看电影？』
我深吸一口气，我们现在不是在约会吧，为什麽要问我这个？
『怕你无聊。』
太贴心了吧……
『那你放我……』
走字都还没念出来，他懒懒的抬眸看我，我立马闭起嘴。
『看书吧……』
我唯唯诺诺的改说道。
他挑起眉，打开房门走出去，我从房间里看到他随便从客厅的书柜里挑了一本书，接着他把书朝我递了过来，我接过，定睛一看。
《人魔》
我手一抖，看着书上的男人笑的诡异的面容，配上深红色的封面，我差点把书弄掉到地板上。
『不喜欢？』
现在我目睹眼前这个人杀人，还置身在院子里晾着屍体腊肉的杀手家中，我要怎麽欣赏这本书？
见我不说话，沈月挑眉，抢过我手上的书，又走出去一会儿，回来後又丢给我另一本小说。
《发条橘子》
我这次不敢再挑剔，朝他微微一笑，『谢谢。』
我不敢坐在床上，小心且唯唯诺诺的坐在床边铺好的柔软地毯上，开始有一页没一页的翻阅。
他拿着那本《人魔》，一屁股坐在床上，开始细细读着。
我有的时候会抬起眸偷偷观望他，但是很快就会被他发现，他会投给我一个冷冷的眼神，直到我又低下头看书。
我感觉他对我其实没那麽大的敌意了，好一阵子，我弱弱地抬起头问他，『你都不看电视吗？』
『我没买电视台。』他翻了一页书，『唰』的一声，然後才漫不经心地对着我说，『可以看录影带跟CD。』
『那──』我望着他，『你会听歌吗？』
他冷漠的回应，『不听。』
那他平常都在干什麽？杀人？卖肉？坐在那看录影带跟小说？
不会觉得很空虚无聊吗？
我脑袋不断在运作着。
然後我突然灵机一动。
沈月不是每个星期会有两天去卖肉吗？搞不好他出去的时候，我就有逃跑的机会……
我试着挤出友善的微笑，『那你什麽时候会出门去卖肉？』
沈月抬头看我，又挑起了眉。
『没什麽啦。』我心虚地低下头，『我就问问，挺好奇你的肉都怎麽来的……』
当时讲完我就想打自己的嘴，这不很明显吗？
他用审视的表情看着我，像是知道我在耍什麽小心思一样，然後薄唇微微勾起，伸手撩了下发。
我这才注意到他的头发好像也有点自然卷，但怎麽感觉我的自然卷看起来就像是颗花椰菜，他的自然卷看起来却挺好看的。
『组织提供，还有。』他又一副不怀好意的冷笑，『毁屍灭迹。』
『嗯……哦……』我不敢再多嘴，赶紧低下头看书。
我看他是真的暂时不会想杀我，加上吃饱沐浴後，一时之间也有点放松，我改躺在地毯上，举着书看着。
但是我看到主角亚历克斯打死孕妇後就闭上了眼，算了，我看不下去。
随手把书放在一边，我转头望着玻璃窗。
暖阳透过玻璃窗洒进来卧室，暖和的很，我躺着躺着，竟开始有了些睡意。
沈月唰唰唰的翻着书，应该是因为脖子受伤的关系，我总觉得我好像开始想睡了。
不久之後，我闭起眼，缓缓地进入了梦乡。」
我一边抚摸撕扯着嘴唇上乾燥的起皮，吞咽了一下口水，专注地盯着林恒熙，等待着他继续说下去。
然而他只是轻带嘲讽的看着我笑了下，「想知道之後的发展吗？萧警官。」他笑着说道，一边捏着他的手指头玩，「看你的表情，似乎还想继续听下去。」
「你提到，沈月说了『组织』，我也确实听见了。」我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沉着冷静下来，什麽组织，什麽杀手，根本就是林恒熙说的鬼话，我一定是被他耍得团团转了，一定是的。
别忘记，林恒熙可是高智商的天才医生，他是天才杀人魔，他是天才杀人魔……
「……即便你口口声声说的像是真的，但是我没办法相信你。」我定定地看着他，「这些只是你在逃避事实而编造的故事罢了。」
「你以为，我很闲吗？」林恒熙交叉着双手，手臂放在桌子上，抵着下巴，「我装了X，陪你们这些保母玩侦探家家酒，为的是什麽？我坐在这里，说个故事，欺骗一个菜鸟，然後等待你们两个星期後把台北车站封站，炸弹爆炸，嘣，然後你们重建台北车站之後，我就被判了重罪，直接关进监狱里二十年等待伏法枪决？」
「我并没有智能迟滞的问题。」他哼笑，「要是我不自首，你们能想到我是你们口中的编号20080214号犯人吗？你怎麽不好好想想，我要出来自首的理由是为了什麽？」
我感到一阵头疼，直抵着额头，感觉额头上的旧伤在阵阵的作痛着。
我想说话，但头疼的我说不出口，只能紧咬着牙，盯着林恒熙看。
「萧警官，你的脸色不太好看。」林恒熙轻描淡写的说着，他轻轻地眨了下眼，神情恬淡的像是职业倦怠的牧师在听屡劝不改的教徒忏悔一般。
「为什麽……」我抿了下唇，勉强自己打起精神，直瞪着他问道，「那你为什麽要自首，为什麽要装炸弹，为什麽要……」
为什麽要跟我说这些奇怪的往事。
这些一听就不像是真得的故事。
「我很乐意也很愿意解答你的疑惑，不过呢，孩子的睡前故事时间要结束了。」他仰着头，没有往後望，只是随意且慵懒的抬起双手，两只食指指着玻璃窗外的时钟。
我抬头望去，发现已经下午五点钟了，已经到了我的下班时间，而警长跟刘伟宏学长，还有两个持着重型步枪，全副武装的同仁面无表情的站在外头。
法定规定的，审讯时间不可以超过八个小时。
「时间过的真快呢，萧警官，希望你喜欢这个睡前故事，明天如果你不迟到的话，会听见的更多，我们明天见。」他双手撑在下巴上，对我眯着眼睛笑。
当我走出去时，警长略带不满地看着我，「萧志堃，嫌疑人如果没提到代号X的事情，可以不用一直浪费时间。」
我疲惫且也有些不满的抬头看他，「警长，我并不能控制林恒熙该怎麽陈述案情，如果惹怒他，他随时会启动代号X。」
「况且，您应该也有听见，沈月。」我停顿一下，晃晃脑袋，改口道，「不，王月是案外案，十五年前，不管是林恒熙杀了王月，亦或是王月是否杀害了其他人，我们应该也要开始针对这两件案子去做追查。」
「你怎麽知道林恒熙说的是不是真的？」警长对我瞪大铜铃似的眼，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我们不能确定林恒熙是否说了实情。」
「更何况十五年前的案子，要破早破了，重要的是当下。」他深吸一口气，继续不满的对着我说道，「明天的审讯，请你专注在确定林恒熙的罪证、他的犯罪过程，跟查明代号X的位置上，而不是像个小孩子一样被他牵着鼻子走！」
我还想说，「但……」
「我知道！」警长厉声打断我，「你觉得那也是三条人命，但是，我们刚刚一边在监听，也一边在调阅资料，他口中的肉贩王月确实是王喜彰的儿子，王月也已经在彰化登记失踪届满十五年，十五年前彰化也根本就没有什麽工地凶杀案的案情传出，至於他提到的王月在夜里杀害的那位受害者，我们根据他提供的特徵，调阅相关的失踪纪录，根本就没有这号人物。」
「王喜彰也是，他十六年前已登记死亡，死因是肺癌末期引发的肺衰竭。」
「这些还不够证明，你被林恒熙耍得团团转吗？萧志堃！」
「如果是假的，我们不必浪费时间。」
我愣在原地，只能盯着地板深呼吸。
警长看着我愣在原地，不可置信的模样，无奈的叹了口气，拍拍我的肩。
「我们不清楚林恒熙的目的是为了什麽，也许是他这种疯狂的天才罪犯在享受征服警察的过程，你明白吗？」
我紧捏着拳头，不，不可能，林恒熙不会是这样的人，他不会是那种炫耀型的罪犯，他……
「……小萧，回家休息吧，明天见。」
警长再次拍了拍我的肩，转身离去，只留给我一个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