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呢,要我陪你做什麽?」
面对赤司慢条斯理不疾不徐的步调,黑子想可能也不是什麽很急迫的事情,於是他们去买了消夜,还有超市关门前特价的食材,将买来的食物都分别归置好,黑子觉得现在应该可以问了才开口问。
看着黑子在小客厅坐下来,赤司偏头想了想,夹了一个天妇罗送到黑子嘴边:「啊。」
黑子倒是习惯了,处变不惊的张嘴一口咬了一半,赤司笑吟吟的也一口吃掉另一半。
「这家店我好像很少买,你觉得好吃吗?」
「我倒是常买,好吃。」又看着赤司:「神神秘秘的……有什麽事情让你那麽难以启齿吗?」
虽然赤司总是温和又微笑的模样,不过他那副笑吟吟的样子也就骗骗别人,对黑子一点用也没有,对他来说那副模样只是摆明在说「让我再想想」。
「其实我说的不正确,是你陪我,但也是我陪你。」
「我还不知道是什麽事情,对我来说谁陪谁这种事情意义不大。」
「我也觉得你会这麽说了。」
赤司笑着看他:「等我,我去拿把刀。」
拿刀?
消夜只是买了一些炸物,没必要切的吧?
「我其实没有想到,这种方式比我想像中的更原始,我本来以为会更加现代化一点的。」
赤司挑了把刀,用酒精简单的消毒,又拿了一条乾净的毛巾,重新坐到他面前,「拓先生说,你们的唾液有让伤口加速癒合的效果……他没有明讲,但应该就是我想的那样,没有什麽特别的地方。」
赤司想起来很久之前,黑子半夜起身拆开他的绷带用舌头舔舐的往事,虽然黑子应该不晓得他醒着,不过这件小事勾起了他的印象,的确是在那之後,伤口就没了痕迹,不过那只是小伤,舔了就舔了他并没有在意。
黑子脸上一僵,然後缓和下来,「你就是在想这件事?」
「是啊,不陪我试试看吗?」
赤司笑着说:「陪我试试,我想看看你的感觉怎麽样,你也试试看,感觉不错的话,我陪你多尝试一会儿……就当作你的宵夜?」
黑子看着他坐在自己身旁,一面反驳一面接过刀子拉起他的手。
「我其实可以吃普通的食物,也可以普通的喝血……」
黑子低下目光凝视着赤司的手臂,他的手平时很优雅,运动的时候会变得很有力……黑子微微张开嘴巴,虽然从来没有宣之於口,但他怎麽可能不想要。
有些事情他没有说只是因为赤司没有问,而赤司恰巧也是因为他没有说所以他也不问,他们已经度过了彼此需要磨合的时期,这种细微的拉扯平衡,他们依靠默契就能假装没事,连商量都不需要。
而他很少这麽专注地去看着谁的皮肤,因为吸血族的眼球在发育过程中会变得能看透人体血管的位置,他们眼部神经会同时经由嗅觉、视觉,视饥饿程度引发一定程度的食慾,但是黑子还在发育中,这种眼部的控制他还无法做到。
也就是说,他只要盯着谁的皮肤多看几眼就会浮现细密的血管,这会让他的食慾轻微的失控。
这种情况会特别在陌生人身上出现,所幸黑子本身存在感很低,所以不太会被优先注意,而熟悉的对象他可以凭本能抑制那种感觉,各方面来说还算十分稳定。
黑子忍不住闭上眼睛,但是那种香味还是飘进了他的鼻子里。
赤司温和的问他:「哲也,你还好吗?」
「不太好。」
黑子想用自己的牙,不知道为什麽有股突来的冲动,但他毕竟意志力极好,加上多年来的训练,所以没有表现得很明显,只是看着那把刀,然後再看看赤司洁白的手臂。
赤司倒是一点也不紧张的样子,反手一拉就将黑子拉进怀里,虽然恋人的回应依旧平铺直叙,不过通常黑子定住不动的时候,都会有些状况。
他当然不知道那是怎麽回事,也没必要去想是怎麽回事,他知道这样可以安抚他,只要知道这样就可以了。
黑子僵了一下,推开他的胸膛,然後握着刀,轻轻地咬牙,一向平板的语气有了比较明显的起伏:「征,你把眼睛闭起来,我……试试看。」
他没有说什麽「这样不好吧」,或是其他的解释,也没有慌张惊讶更没有困惑迟疑,也没有解释他的眼睛如今还不受自己的意志控制,他不知道赤司知道了多少到了什麽程度,想问也问不出口,一方面又认为没有必要问,这种复杂矛盾的思绪都抵不上一瞬间窜进鼻子里的香气,还有赤司的举动。
他的怀抱还是很温暖,他也知道自己会同意尝试一次,只要做了这一次,接下来无论如何也不会再动摇……黑子知道现在不做以後会一直想,倒不如做了之後再决定以後要不要继续这样的行为。
黑子抬眼看赤司,一字字的清晰和真心:「我不想让你看见自己接下来的模样。」
赤司用另一手挽住他的後脑勺很快的吻了他一会儿,笑意温和地闭上眼睛:「你要是第一次会紧张,要不要找块布或眼罩蒙起来?」
「我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没错,但你也不要故意说的那麽暧昧。」
黑子看了他一眼,但接下来他低头去凝视赤司的手臂时,眼瞳的色彩慢慢的变得会晦涩不清,带着一丝幽暗的蓝光。
这里……不可以,划得太深会来不及癒合……这里,太明显……
他的眼神慢慢游移。
就这里吧?
只要轻轻的一刀,不能太重,会很痛。
黑子起身,赤司依言仍旧闭着眼睛,但他不想冒险,一手按下赤司,随便扯过外套盖住他的脸,一手压住他的手臂。
「征,躺着比较好,我要开始了。」
「好。」
下刀时他忽然又清醒过来,多年来的反射动作还无法轻易改掉,但他想,这个人是征,所以,没关系。
只是这麽想着,刀子彷佛就乘载了他的意志,刀尖划过皮肤,恋人的身体很轻微的震动了一下,血液像潺潺流水那样涌了出来,然後在他的控制下停住。
很痛的吧?
黑子跪伏在他身边,张开嘴巴,伸出舌头,一寸一寸的沿着伤口尾端舔上去,他能控制液体的状态和流向,因此并不担心会弄脏衣服的问题,一下一下的。
这是他第一次嚐到新鲜的人血,血液滑过喉咙的感觉甘美醇厚,像是上好的美酒,然後一寸又一寸的满足感和饱足感渐渐袭来。
他喜欢人类温顺的样子……察觉到这个念头,黑子悚然一惊。
但是舌头却无法停下来,他无法控制自己不要汲取这样的鲜美,活生生的甘甜,好不容易觉得满足时,他忍不住在上面吻了吻,然後赤司像是有所感觉般用另一只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
「征……」
黑子心里一暖,又为着自己刚刚突然升起的念头觉得愧疚,但他知道赤司并不会在意这种小事,也就没有道歉的必要。
好像有些喝得太多了。
「唔……嗯……」
他不再去汲取鲜血,而是把血液锁在里面,最後只是反覆地去舔舐伤口,伤口逐渐的癒合,在反覆舔舐下癒合速度太快所以连疤痕都没有留下。
结束後他拿开外套,低头用毛巾帮赤司擦拭手臂,表情也恢复正常,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倒是赤司看着他,笑意盈盈的,或许是要让他安心。
「你还好吗?」
那条毛巾本来是想给黑子擦脸的,但是看见他舔的那麽乾净,赤司也就不提了。
「嗯。」
应了一声算是回应,黑子没有明确回答,倒是问他:「痛吗?」
「好像有点奇怪。」
说到这个,赤司露出古怪的笑意,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臂,已经什麽痕迹都没有了,黑子原本以为他想说什麽,但赤司只是露出笑容,「你这样舔,还真像是小猫小狗,怎麽说呢,很可爱?」
「……我不是问你这个!」
黑子哼了一声,觉得赤司总是能在小地方气他也是一种才能,才这麽想着赤司就从身後抱住他:「的确是有点奇怪,因为我并没有特别觉得痛,我的意思是并非不痛,只是好像比想像中……轻很多。」
说着赤司看着刀子,好似想试试看……感受那种目光,黑子立刻按住他的手,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
「你不要露出想试试看的表情,算我拜托你了。」
赤司把下巴靠在他肩膀上:「小哲狗狗连我的表情都能用闻的啊。」
黑子露出笑意,把身体靠在他身上,闭上眼睛让他抱着:「这个我不用闻……反正你一定是觉得我嘴巴还没酸吧。」
「好好,遵命,今天不会再试了,再吃些东西补充一下元气,把嘴巴的力气用在别的地方如何?」
「……可以啊,你想的话。」
黑子转身抱住他的脖子亲了他一下,往常都会顺势伸进去交缠,但现在不行,他轻轻磨蹭赤司的脸颊,连说话的语气都很轻:「看你喜欢哪里我都可以舔。」
赤司眼底的笑意加深,唇角牵出一道浅浅的弧度:「你可不要一生气拿刀乱砍,砍错地方可就不好了。」
这话引得黑子瞪他一眼,赤司哈哈笑了,也不再和他挤在一个位置,起身坐到一旁,一面叉桌上的天妇罗给他,一面重新问:「所以呢?感觉怎麽样?」
这是认真在问他了,黑子沉默了下来,好一会儿他还是不知道该怎麽形容,也不晓得该怎麽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