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花催雪融 — 12、井水與河水

      桂花的回答让蓝雀猛地抬起了头,神色迷惘地望着那若有所思的主子,脑中努力消化着主子口中的『爱』,蓝雀不禁自问:『爱』即是主子积极赴死的缘由?那他能无怨为主子赴死的心意,也算『爱』吗?他,蓝雀『爱』自己的主子……?

      

     终於回过神的桂花一抬眼,发现跟前的蓝雀紧揪着两道英气大眉,看他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她的确颇能感同身受。

     【刚才,自己脸上大概也是这样的表情吧?不过话说回来,对墨雪如此痴心的『桂花』是怎麽发现自己被下毒的?难道她也曾怀疑过那少年?】

     桂花看着那仍陷於苦恼回圈的蓝雀问道:「是怎麽发现他对我下毒的?」

     听着桂花的询问,蓝雀才发现自己竟望着主子发楞了起来,他急忙垂下了视线严谨地答道:「自半年前,您的身子不知为何越发虚弱,属下便私自做了搜查,最後,是在墨雪给您的糕点中发现了毒物,这毒,并不常见,属下还是踏遍整个凤胤国土,才找着能认出这毒物的盲眼老药师。」

     「那毒和这桂花糕里的相同吗?」桂花拿出了那块收在袖口里的糕点递到蓝雀面前。

     「属下冒犯了。」蓝雀伸手接过桂花手中的锦帕,灰白的鼻尖探向糕点闻了闻後说道:「是相同的毒物没错,听盲眼老药师说,这毒有特殊香味,一般人闻不出来更吃不出来,这味道即是这下毒之人特有的香味。」

     预料之中地答案仍让桂花眉头深锁,一想起自己差点将和『桂花』死在相同的毒物之下,就让她头皮发麻了起来。

     【看来这墨雪是想用同样的毒再次毒害『桂花』,到底,那少年是对『桂花』怀有什麽深仇大恨?难不成『桂花』做了什麽不应该的事?两人的第一次相遇并非是在小倌楼?】

     正想询问蓝雀的桂花,发现跟前的男子又把头低到看不见脸了,只好望着他那光洁又苍白的额头问道:「查过墨雪来历了吗?」

     眉头紧蹙的蓝雀语气低沉地答道:「属下无能,线索仅查到馨月楼就断了,如今也只知道他是被卖进倌楼还债的,属下连他的祖籍何处也无从查起……只是,那盲眼药师曾告诫过属下千万别再接近那下毒者,否则会为您带来危险。」

     听到蓝雀提到危险,桂花回想起上次接近他的时候,的确是差点又要被毒死了,那少年果真是个危险人物,不过,若要知道那少年的真面目,好像就只能再次询问那老盲眼药师了……

     桂花焦急的开口问道:「那盲眼药师还寻得到吗?」

     「这……当时属下隔日再访时,发现他老人家前晚气绝了,药馆里的小药童说,老药师抱病多年,且这半年是越发严重。」蓝雀闷闷地说着,而他的头低到桂花都快看到他的头顶了。

     【看样子,这条线索也断了,难道没有办法找到那墨雪究竟是何许人了吗?】突然,桂花想起秦岚在桂府门前说过的话,便开口问道:「蓝雀,秦太医曾在宫中闻过这味道,你看可不可以从宫中去查查?」

     「是。」蓝雀余音未落定,身影即从桂花眼前消失无踪,仅留下一缕檀木香似的清风飘荡。

     「吓!又来?」蓝雀突然地凭空消失,害得桂花被吓得不轻,惊魂未定的她嗅着空气中余香,心中不禁感叹:

     【这暗卫对於宫中的刺探任务居然能说去就去,彷佛皇宫是自家厨房,难道这桂家远比自己想像的还要强大?】

      

     其实过不了几日,桂花对於入营这事也不再只有哀怨了,反而还天天盼着四月初的入营日尽快到来,会有这样的转变,全因某日她抓着昔枝找来的凤胤地图,认真找着那胤凤军营到底座落何处时,竟意外发现那老神仙的仙韵山刚好就在凤胤军营附近,从军营出发只要骑马半日即可抵达。终於可以如愿拜访那攸关自己穿越的老神仙,实在让她心情为之振奋,不过能否遇见老神仙还是个未知数……

     入营前最困扰她的只有一件事,璃熙要桂花必须先学会骑马才行,否则那日出城後就得一路走着过去了,因为按凤胤国规,军营附近不容任何私家马车靠近,会如此严谨防范全因过往有人利用私家马车炸毁了营内粮仓,那次的主使者是国内有名的粮草商,只因军方的粮草采购换了商号,老板一气之下就做了这件肯定杀头的事。

     再说回骑马这件事,桂花对此是一窍不通,在她为期三十年的现代人生,最接近马的一次……大概就是在游乐园里扶着年幼的表弟骑上迷你马的时候了。当她抵达桂家郊外那座略显荒凉的马场时,眼见那马匹既魁武又高大的,别说骑在上头了,满脑只有敬而远之这个念头,光是想像可能会从这麽高的马背上摔下,就让她开始觉得全身发疼了。所幸,璃熙相当有耐心地陪着桂花慢慢克服了恐惧,从爬上马儿到骑着马儿前行,无论她的动作有多笨拙,桂花不曾看见这娇小的女子表现过一丝不耐,只会为她多次地说明或示范,反而那一旁的昔枝半个忙也没帮上,就从那马儿突然地回身,结果让站在一旁的桂花吓得脸色苍白说起……

     站在桂花旁的昔枝抓着马儿换下的缰绳,有意无意地喃喃地说着:「小姐,小的听说凤胤国土内不会骑马的女郎,用指头便可以数得出来呐……」

     这还不算倒忙的话,就再提桂花因多次从马背上摔下,结果背部和臀部出现了不少擦伤,那几天,昔枝准备的洗澡水竟还比平常用的来得滚烫,害得她忍不住痛苦地哀鸣道:「嘶……好痛……昔枝阿……你是对我有什麽不满吗?」

     「小姐,昔枝哪可能对您不满呢?我帮您的洗澡水里加点盐巴,是为了要让您的伤早点好呀!」屏风後传来昔枝充满无辜的嗓音。

     浴桶里的桂花忍不住惊呼着:「什麽!盐巴?」

     「小姐,您洗好了就赶快出来,好让我为您擦药呀!如果您受伤又着凉该怎麽办?」屏风後的昔枝焦心地说着。

     「别!就跟昨天一样,我自己上药就好。」桂花紧张地回道。从她穿越到现在,她不曾让百般恳求的昔枝为她刷过背,因此她更不可能让一个少年在自己脱光光的身子上抹来抹去,她觉得就算这里是个女人可以坦腹东床的世界,她还是想守住自己那微不足道的羞耻心。

     不管练习的过程有多崎岖,学会骑马後让桂花充满了成就感,而对此反映过度的更不只有她本人,还有那妹控般的桂竹,由於她的坐骑算是大有来头,那漂亮的棕色马匹是『桂花』双亲俩爱马所诞下的,因此桂竹见她终能策马狂奔时,竟感动地落泪不止,让桂花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忙碌的三月份,让桂花直到入营前几日才想起那白衣少年。三月底,昔枝按例到墨府送月钱,没想墨雪竟回绝了昔枝,更要桂花别再差人送月钱过去,他的拒绝正合桂花的意,原想此事若由她提出怕是有些不妥,但让那少年来提出,反倒也给他做足了情面,不会落下给外人说短的把柄。

     虽然,那少年似乎拚死想要『桂花』的命,但她可和他没半点冤仇,既然为『桂花』讨公道的事情无望,如今,她尽管与他划清关系以策安全就好,根据担任墨府马夫的陈姊所言,墨雪是每日按时到乐坊司教琴,所以他想毒害『桂花』是难有机会的,而她自己有人手防明防暗的倒也没在怕。

     桂花看了眼那收在木盒中的半块桂花糕,喃喃低语道:「少年,咱们就此井水不犯河水了,慢走不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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