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读书团到後来都还一直持续着,偶尔有人缺席,但最令人惊讶的是佑丞居然风雨无阻的全勤,一天也不曾落下。
『简佑丞,』我一脸怀疑看着他,『你是不是想替自己塑造上进好青年的假形象?』
「什麽假形象?」佑丞认真说:「本人是打从心底热爱读书的。」
「少吹了。」汤姆转过头来,「你只是刚好吃饱没事干,说得好像自己很伟大一样。」
「我这可是拒绝诱惑,排除万难啊!」佑丞义正词严,「而且我想通了。」
『想通什麽?』我没有很想知道,只是随口问问,因为他经常早上水管畅通,下午又马桶不通。
「我决定和班长上同一所高中。」佑丞下巴微抬,双手握拳,像是在演剧名为迎向阳光未来之类的戏码。
『等等,』我指了指自己和汤姆,『不是我们吗?』
「你们只是顺便。」佑丞回答得相当自然,感觉完全没毛病。
「十七号,」汤姆抠了抠鼻孔,「你这样苦苦纠缠,有考虑过班长的感受吗?」
『怎麽可能,』我看了汤姆一眼,『他才没在管别人怎麽想的。』
「唉!」汤姆先是叹气,接着不满地说,「亏我那时候还感动了三秒。」
「盈眶了没?热泪。」佑丞将脸贴近汤姆,「没的话叫什麽感动。」
「走开啦!」汤姆一把将其推开,「长得跟鬼一样。」
『不是想泼你冷水,』我轻轻摇头,『程度实在差太多了。』
「即使穿上衣服,」汤姆语重心长地说:「悟空,你还是猴子啊!」
「你才二师兄,」佑丞表情平静,「反正最差还有你们。」
「当备胎就算了,还当十七号的备胎,」汤姆一脸哀戚,「令人鼻酸啊!」
「别鼻酸了,」佑丞起身,「起来走走。」
『去哪?』我随手翻了翻被遗忘在抽屉深已久的七龙珠,有些心不在焉,『西天取经吗?』
「去褔利社转换一下心情。」佑丞有气无力地说。
环顾四周,虽然是下课时间,但还有三分之一的同学在座位上看书,柏睿也在其中。
这道风景,确实是需要转换心情。
第二节下课多了十分钟,褔利社人特别多,不论是冷饮区或热食区都需要排队,我们分工合作,我去买饮料,汤姆去买包子,佑丞则去买凉面。
冷饮区有三个柜台,我排在最靠近入口那排。
队伍很长,长到我能慢慢考虑要买什麽,顺便再仔细回想昨晚游戏卡关的地方,当我觉得快有所突破时,背部忽然被连戳了几下,回过头,岑蔚然正站一旁对我微笑。
『你是鬼吗?』我吓了一跳,『无声无息的。』
「我有说我也要一起去,」岑蔚然一脸委屈,「是你们自己没听到的。」
『什麽时候说的?』我皱眉。
「好像是......」岑蔚然想了想,「你踢佑丞屁股的时候。」
『有吗?不要诬赖我喔!』可能踢习惯了,我真的完全没印象。
「真的,」岑蔚然语气十分肯定,「还踢了两下。」
「班长,你就知道我平常多委屈了。」佑丞手上拿着两盒凉面,可怜兮兮地说。
『委屈个屁,』我看着另一边的队伍,『不对啊!凉面不是也排很长吗?』
「你这种外人才要排队。」佑丞一脸得意,「本人只要使个眼色,立马买到。」
『好好好,了不起的本人,』我冷淡地说:『既然买完了,那可以麻烦本人先去找位置吗?』
岑蔚然回头看了看座位区,指着一处空位,「那边有。」
「我去。」佑丞抢功似地,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直接过去占位。
模样活像只看见主人丢骨头就狂奔的笨狗。
望着他的蠢样,我在心里叹了口气,岑蔚然则是欲言又止地往笨狗方向走去。
「嗨!学长。」轮到我时,隔壁柜台的学妹挥手向我打招呼,愣了一下,才想起这是佑丞最常骚扰的那位短发学妹。
『嗨!』我也挥了挥手,但因为不太熟,然後......就没有然後了。
买完饮料,他们三人已经就定位,不晓得是人多或岑蔚然在的因素,佑丞这次很安份地留在座位没去骚扰其他打工的学妹。
「这个给你。」我将买的饮料全部放在桌上,再把其中一瓶推到岑蔚然面前。
「我也有吗?」岑蔚然犹豫了一下,才开口:「谢谢。」
「赖禹衡你先吃。」佑丞把凉面给我,还不忘叮嘱,「别越线啊!」
两盒凉面,汤姆一盒,另一盒我和佑丞平分,凉面外盒正中间有个商标,就是他要我别越的线。
『真爱计较,』我夹了一口凉面,『如果不够,你可以像平时这样偷吃柏睿的包子。』
「我是那种人吗?」佑丞皱眉,一付我冤枉好人的模样。
『你就是。』我伸出食指抵住他的眉心,接着用力往前一推。
佑丞就是那种人,所以在非必要的情况下,绝不托他买任何可以放进嘴里的东西。
「心情点播开始了。」汤姆指着天花板角落沙沙做响的广播音箱。
心情点播是学校每天有的节目,固定在第二节下课和午餐时间,大多数点播都是祝某人生日快乐或感谢老师之类的,虽说有些无聊,不过,偶尔还是会出现像空中告白或传情这种引起全校骚动的欢乐桥段。
国二结束前岑蔚然就曾经被这样告白过。
当时佑丞还带头起哄取笑,对比现今在岑蔚然面前像头温驯小鹿的他才真正称得上是令人鼻酸。
『之前不是也有人点歌给你?』我故意问岑蔚然。
「对啊!」汤姆咬了口包子,顺手将饮料插上吸管,「我记得那时候十七号还鬼吼鬼叫的。」
佑丞一言不发,低着头默默吃着包子,应该是在深刻反省过去的所做所为。
看来真的是情窦初开,开始有羞耻心了。
学校的广播系统虽然还算清晰,但在人声鼎沸的褔利社里就显得不太够力。
断断续续地只能听出大概是被某人护送回家,为表谢意於是点了首歌送他。
连点了什麽歌都听不清楚。
「你们也该点首歌送给班长。」汤姆说。
「当然没问题,」佑丞想了想,「不过为什麽?」
「班长也常常送你们回教室啊!」说完,汤姆将剩下的包子全塞进了嘴里。
「嗯。」佑丞点头,「好像有点道理。」
『那是押送吧!』我无奈地说,『是身不由己,而且违反个人意志的。』
「赖禹衡,」岑蔚然微微一笑,「是埋怨的意思吗?」
『没啊!』我看了她一眼,『我只是陈述事实。』
「也是。」没有多做辩解,岑蔚然笑了起来,轻轻柔柔地,感觉像朵透着冬阳的云。
即便温暖和煦,却遥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