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他一定是喜欢上她了。
不然为什麽看见她笑就想跟着高兴，看见她心情不好就想尽办法逗她开心，而听见她唱那首歌，他的心会跳得那麽那麽快。
「思春啊？」叔叔从後头赏了他後脑勺一巴掌。
「我、我哪有。」他伸手摀住自己的脑袋。
「全世界都看出来你喜欢你学姊啦。」叔叔把手上装着荷包蛋的盘子放在他面前。
「有、有这麽明显吗······」他心虚地拿起叉子叉荷包蛋。
「就差没写在脸上了，快点你不是要迟到了吗？」叔叔不耐烦地乾脆把盘子直接收走，他只好把整颗荷包蛋塞进嘴里。
几分钟後，他嘴里咬着蛋，一手背着书包一手急急穿鞋，被叔叔赶出家门。
学校里的课没什麽变化，他唯一期待的是她们班上完戏剧课或体育课，从另一栋大楼穿过他们大楼底下，回到班上的时候。
「阿严！快点你女神走过来了啦！」每当有人这样说时，他们那群狐群狗党就会一起趴在走廊栏杆上，往下看去。
当然他也是其中一员。
「我的女神今天也好美。」阿严用手支着下巴，像花痴一样道。
他则在心里默默反驳他，才不是你的。
如果真的像叔叔说的全世界都看出来了，那他这群朋友怎麽一点都没发现他也喜欢她呢？果然叔叔说的话还是不能信。
可惜她说在学校绝对不能找她，遇到也要装不认识，不然他真想从这里喊她的名字，让阿严知道他跟她已经是可以直呼名字的关系了。
他的视线跟着她小小的身影，从这侧走到那侧，连眼皮都没眨过一下，她说她今天下午外头有戏要跑，晚上打工请假一天，所以他只能趁现在多看她几眼。
「喂朝阳，隔壁班的女生找你。」一旁的朋友推了他一把，逼得他把目光转回来。
只见後头站了个绑着辫子的女孩，她红着脸，在朋友的陪伴下，开口：「顾朝阳，你有女朋友吗？」
「······没有。」他稍微站直了身，避过朋友不停地推他的动作。
「那我能做你的女朋友吗？」女孩鼓起勇气大声问着。
走廊上瞬间爆发出一阵喧哗，压过了他开口拒绝的声音，聚在走廊上的朋友们全围了过来，起哄着叫他们在一起，引得附近的人也探头过来看。
他没想到他这群朋友会这麽爱惹事，面前的女孩已经满脸通红了，他们起哄的声音还越来越大声，他忍不住往楼下瞥一眼，底下的她似乎抬头往这里看了一下，他还来不及看更仔细，他朋友便把他往前推一步。
「好啦朝阳，人家女孩子都主动告白了，你就答应了吧。」阿严笑得很大声。
他有些为难，大家闹成这样，他如果当场拒绝，这个女孩子会哭吧······
「抱歉，晚点回覆你好吗。」他压低声音，语气里有些微疏离。
话音一落，一旁的朋友『哎』地拖长音，女孩似乎感觉到什麽，刚刚还红着的脸，一下子褪去了红晕，无视还想要闹的其他人，拉着自己的朋友转身就走。
「你怎麽不乾脆点答应啊？」阿严用手肘顶了顶他的後背。
「你们以後别这样了，我有喜欢的人了。」他推开阿严的手，又回头看一眼楼下，底下早已没半个人。
「唉唷，我们顾顾也有喜欢的人了？是谁是谁？」
「太不够意思了吧，怎麽都没跟我们讲，快点说是哪个小妞啊？」
几人又自顾自闹了起来，他打哈哈地说不是学校的人，又随便讲了几句长得蛮正之类的话，才蒙混过关。
这插曲直接打断了他无聊的学校生活中唯一的疗癒时间，让他本来就不怎麽样的心情，变得更不怎麽样，尤其是在隔壁班的女生群体聚在外头对他指指点点时。
「这女生我不欣赏，叫人来围观我们朝阳是怎麽回事，朝阳，你现在马上去她们班门口大声拒绝她！」他朋友们不乐意了，趴在教室窗口直接对着女孩群瞪眼。
「······别把事情搞更大了。」他无奈地道。
放学钟一响，他寻了隔壁班的朋友，让他把他写好的拒绝纸条交给那女孩，连面都没跟女孩见到就背着书包离开了。
晚上店里生意难得很好，他跟叔叔两个人忙不过来，被好几桌客人抱怨他们动作太慢，又刚好有两桌喝醉的客人突然吵了起来，他跟叔叔去拉架还摔破好几个杯子。
等半夜十二点左右，客人终於少了点，他身心俱疲地被叔叔差遣去便利店买鸡蛋跟米酒，还想着今天一天也过得太糟糕了，没想到结完帐一转头，就看见她穿着长版连身T，盖住底下的牛仔短裤，直接露出纤细的长腿，一副居家的模样走进便利店。
「啊，顾朝阳。」她掩口打了个哈欠，声音软萌得可爱。
他第一次看她这个装扮，眼睛顿时有点不知道要放哪，耳根子微热地开口：「学姊，你怎麽那麽晚还出来啊。」
「还不是我妈，大半夜闹着想吃布丁。」她用手指转着家里的钥匙，脚上的拖鞋啪搭啪搭地往後面冰箱柜走去。
他忍不住提着刚结好帐的东西，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後，看她随兴紮起的头发在她身後轻晃，他问：「今天拍戏还顺利吗？」
「跑龙套就那样呗，还行。」她仔细看了架上的布丁，似乎在评断哪个布丁底下的糖浆比较多：「店里还好吗？」
「没什麽事。」他看她挑老半天，试探性地问：「你今天在学校看到我了吗？」
「学校？没有啊，你看到我了？」她最终挑了右边那个布丁，拿着就要去结帐。
嗯，每天都在看，他心想。
他陪着她结完帐，走出便利店，外头只剩几盏路灯微亮，附近的民房都已熄了灯，整个街道有些暗，她打过招呼便要走，他见她走得那般乾脆，心里略微烦闷，却还是跟上她的脚步道：「那麽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嗯？不用，我家很近，你回去吧。」她提着袋子，侧头看他。
闻言，他只好停下脚步，在便利店前与她道别，然後看着她走远。
回到店里时，叔叔在柜台算帐，他把米酒跟鸡蛋往台上一放，闷闷不乐地开口：「叔，你怎麽都没交女朋友？」
「你叔叔我交女朋友的时候你还在你妈肚子里呢。」叔叔把纸钞卷成一卷用橡皮筋捆起来，挑眉问：「怎麽了？我现在心情好，给你两分钟免费恋爱谘询。」
「······如果有个女孩子唱情歌给你听，可是隔天又像没事一样正眼都没看你一眼，这代表什麽？」他姑且把问题假设给叔叔。
「你该不会在说你学姊吧？哈哈哈······」叔叔大笑着戳破他的问题，在他恼羞成怒前，边笑边说：「那代表你误会她了啊，我们昨天只是猜拳决定输的要负责哄好你，她猜输了，我就叫她去给你唱首歌。」
没想到让他反覆想一整天的事情，到头来居然是这个答案，他心情顿时跌到谷底，没好气地丢下一句话便转身上楼：「你自己关店。」
因为这件事，接下来几天他都有些无法面对她，虽然她与他相处还是和平常一样，可在他心里就是觉得有哪里不一样。
「我说你别那麽别扭了，喜欢人家就去追啊，怎麽还想要人家女孩子主动呢？叔叔教你几招好用的。」叔叔在厨房里大嗓门地道。
他刚端上菜的手抖了一下，差点把盘子打翻，他探头出去看一眼，外头正好在吵闹，在柜台的她应该没听见叔叔的话，他立刻绕回来：「你小声点啦！她就在外面！」
「有了有了。」叔叔无视他的话，高兴地转头道：「你去冰箱拿苹果汁跟柳橙汁，然後拿去柜台问她觉得哪个甜，等她回答完你再说你最甜，保管她会笑。」
「可以不要吗······」他听了都觉得尴尬，端了菜就出去送。
但叔叔就像跳针一样，只要他一进厨房他就讲一次，到最後甚至直接从冰箱拿两罐果汁出来，塞到他手里：「你现在就去问，如果她没笑，叔叔以後都不出招，快去。」
他只好磨蹭着，一手拿苹果汁，一手拿柳橙汁，慢吞吞地走到柜台前。
「学姊······」他小声叫她。
「我不是说不要这样叫我吗。」她头也没抬，皱着眉头在点钱。
「······你觉得，哪个甜？」他拿起两罐果汁，乾巴巴地道。
她听见他的话，不明就里地抬起头，看他没头没尾拿着果汁站在那，也没想太多：「苹果汁甜吧。」
她那双漂亮的眼睛注视着他，让他喉咙有点乾，好不容易清清嗓子，忍着羞耻，艰难地道：「······可是，我觉得你更甜。」
他一说完，她眼眸微睁，两人之间定格了好几秒，在他几乎想挖个洞躲起来时，她笑了。
她的眼角勾起小小的尾巴，粉嫩的唇瓣扬起弧度，她噗哧一声笑得开心，掩着口笑道：「你再说一次？」
被她的笑弄得脸热，他低哑着嗓音说：「你更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