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以岚……你还在吗……
路以岚……
消毒水的味道刺激嗅觉,像逼我醒来似的。
「我伤的明明比她重,我都没昏了,她过了快四小时了怎麽还没醒!」咆啸声大的方圆百尺摀着耳也听的见。
「她现在没事,只是───」话没说完,紧接着又来一吼。
「只是怎样!?变成植物人吗?我告诉你她平常白痴归白痴但还没差到关闭运作系统!快!要动手术还是干嘛的现在就做,你要切她哪里就切,她醒来就好!」这咆啸的人可以去代言喉糖了,喊的喉咙都不痛吗?
在这种情况,我看我还是继续躺着别睁开眼好了。
「姊好像醒了!」
「宇萌!」众人关心。
噢,我的天!死老弟宇杰居然在我想装睡时叫醒我,我怎麽不晓得他有这麽关心我!呃───好吧,我撑起身坐好,惺忪睡眼环顾众人,这是家庭聚会吗?
「宇萌你有没有觉得哪里痛?」老妈一句。
「宇萌你有没有想呕吐?」老爸一句。
「宇萌你知道我是谁吗?」辣妈一句。
「宇萌你还记得些什麽?」道馆大哥一句。
「一加一知不知道!?」哥和宇杰同嚎。
嘴角斜扯,我才刚醒就丢了一堆问题,我还来不及吸收他们丢来的问题,双肩被握,那人身穿医院病人的薄衣,紧张的神情,让我凝盻许久,第一次瞧他紧张的冒冷汗,眼神不安的像怕失去什麽。
「没事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还是怎样?还是说想吃什麽?或是哪里觉得怪怪的,还是、还是───欸,你为什麽不说话!你该不会……」瞧他一人的问题都比他们的问题多了,见我不语,他震惊如受强烈的打击的面向医生,抓起医生的领口。
「她怎麽会变哑巴了!?」
「啊!?」众声惊呼。
「啊───我的宝贝女儿啊~」老妈大叫,把我抱入她怀里。
我吓的嘴合不拢,应该说我有点被我妈吓的快飙脏话。
「宇、宇萌,别担心爸爸会找最好的医生治好你的,别怕。」爸压住心上的疼痛,安慰着我。
大家掩的脸,多麽难过,一个活生生说话有点白目长的可爱白皙的女儿成了哑巴,这令人心落千万尺的痛,比刀割链鞭还难以承受,连我都───
「妈、妈……我没事啦。」
他们的表情比天气变化还要来的精采,这次从痛苦深渊彷如看到奇蹟般的张起O型嘴,又立即转为笑颜,贴在病床右侧重演方才的状况。
「宇萌你有没有觉得哪里痛?」老妈一句。
「宇萌你有没有想呕吐?」老爸一句。
「宇萌你知道我是谁吗?」辣妈一句。
「宇萌你还记得些什麽?」道馆大哥一句。
「一加一知不知道!?」哥和宇杰同嚎。
「你现在到底有没有事?」神贴在病床左侧。
我还没开口,光听他们的问题我就累了。
「现在没有痛,不想吐,嗨,辣……阿姨,我什麽都记得,一加一等於二,我现在没事。」我吸气吐气,一口气回答完他们所有问题。
「那就好。」妈安心的说。
「没事就好。」神温柔说,手摸着我头。
「她脚及手臂有点破皮外,没什麽内伤,只是当时撞击的力道让她昏过去,等等就可以出院了,还有嗯───路以岚,你的伤得在做检查,你是拿自己当肉垫吧?背部的伤很严重,就算女朋友受伤也该先让自己做好检查及完整的治疗再来探望,先跟我来把背上的伤做检查。」
拿自己当肉垫!?等等……好像有这麽回事,他抓住我的手然後……然後我只觉得很痛接下来就不知道了,他真的拿自己当肉垫!?
神看我没事,怜惜的看我手的擦伤处,才勉强在辣妈及道馆大哥的催促下,跟医生去做检查。
辣妈和道馆大哥对於我的伤感到很抱歉,在我的解释下和妈的奇言怪语,辣妈他们才放下心去找神。
「妈你干嘛跟阿姨说些奇怪的话?」
「唉唷哪里奇怪,要不是你们受伤我还不晓得你们要瞒到什麽时候,再说以岚都挡下所有伤了,你反而没事,我还真对不起大姐,居然让以岚……」妈叹气说。
「宇萌你是不是怕被我们骂才没说,你放心,经过今天我看的出你们已经……,反正你别怕我们会反对。」爸欣慰的拍着我的手背。
怎、怎麽啦?我是不是其实还没醒还在梦境,他们说的话我怎麽都听不懂,是怎样?刚发生了什麽事?
「爸妈,我来说好了,你们做长辈的跟她说她会紧张。」哥坐在床沿,颜面严肃。
「宇萌。」哥沉沉的喊一声。
「啊?」我嘴张的大。
「虽然我是不晓得以岚的眼睛是怎麽了……」
「眼睛!什麽!?他瞎了吗?看不到了嘛!?」我慌张的握起哥的手。
「瞎了?是可以这麽说。」哥咬咬食指。
瞎了……看不到了,怎麽会这样,神他怎麽会瞎了呢,我紧抿着唇,我们今天才合好,他还特地写纸条跟我道歉,还带我去山上,即使他有时笨拙,在发生危险时还拼命的保护我,而且刚刚明明还那麽怜惜的看───看、看我!?
「他刚还好好的呀!?没瞎呀?」
「他都跟你在一起,他的决定起不是跟瞎子差不多!?」
「瞎你妈的。」我拿起枕头猛砸老哥,说什麽他瞎了,真是吓死我了。
「欸欸,噢好罗,哈哈哈。」哥阻挡着我的攻击。
「姊你跟以岚哥在一起,我是不是该改叫他姊夫呀?」宇杰抚着下颚思考。
「什麽姐夫呀?少乱喊了。」
「别瞒了,要不是看到今天以岚那样,我们也不敢相信你们在一起。」哥挥挥手说。
「什麽呀,你们到底看到什麽,不跟我说我哪知道。」
「耶?这个还是让宇浩跟你说好了,他说的会比较清楚。」妈说。
我转向哥,斜着脑袋瓜子等待他说。
「我先从我看到的跟你说,你听了可别吓到,以岚血染红整件衬衫,他的背浑身是血,旁边的护士劝他一定要先包紮,拉也拉过了,他就是不听,啊他就坐在我现在这个位子,紧握你的手不放,在我们到之前他就一直维持这个姿势,我们到後他仍不管自己的伤势,直跟我们道歉,我们看到他的伤真是魂都飞了一半,我们架他去给护士处理他才平静下来,其实也没多平静,他嫌护士动作慢,抢了东西胡乱包一包勉强止了血後,又跑来继续握你的手。」
想到他整片血染红衣,我不禁浑身颤抖,刚我怎会没发现他的伤势,他居然还有时间担心我,一点痛苦都不让我发现。
一股重力般的沉力压住我的心胸,难以呼吸喘不过气,脑海不由得浮现他坐在我身旁紧握我手的画面,他那时担心又慌张的神情,光凭想像心都疼了。
「宇萌你可别哭啊,我都还没说完。」哥抬起我的脸,继续道。
「你听完这应该会哭更惨,你昏倒後以岚叫了救护车,怕救护车来的慢,於是独自抱你走下山,直到与救护车碰头,救护人员说刚看到时原以为以岚没什麽伤,只是因为走下山的关系才冒冷汗喘气,没想到看见以岚的背,他吓的快替止血,在到医院前他的衬衫原本是什麽颜色都分不出来了!救护人员说这是他工作以来见到最感动的。」
抱我下山干嘛……
乖乖的等车不就好了吗?
干嘛把自己累成那样,他电影看多啦!忽然搞成这样,我也只是昏倒,他也不检查一下,以为自己真的是神,不会流血受伤吗?哥和救护人员说的根本不像在唬人,只会问我有没有事,怎麽不跟我说他自己呢!?
「他真的一直握着我的手不放?」我问。
「也不是,每当医生一经过都会起来一次。」宇杰答。
神因位撞击有轻微脑震荡,而且没即时做消毒的处理,导致细菌感染引起发烧,碍於担心会引起其他病症於是先住院三天观察,我请求两家人的同意让我在医院照顾神,起初原以为他们会反对,要求我回学校上课,没想到他们竟极力赞成,像看青春偶像剧般,眼神散发出碎花的亮光点头答应,不过我想也是神的表现让他们不得不屈服吧。
「等会儿就会退烧了,半小时後护士会再来检查。好在还有戴安全帽,不然现在不只这样了,未成年……行车注意点。」医生说。
我趴在病床边,因伤着背部所以现在只能趴睡着,先前与伍岳打的伤,有的未好的,在车祸中又裂开了。唇色泛白,气色也不佳,他搞这出戏害的我想骂又想哭,我悄悄牵起他的大掌贴自己的脸。
神,你要赶快好起来,我心里有好多话想对你说。
神睡的沉,如好几天没睡好一样,他这一睡可睡了十四小时,我可担心的三不五时问医生他的状况,就怕忽然多了个病。
我的等待终於有了回应,神黑密的羽睫微微搧起,他睁开眼,我随即起身。
「神你现在还好吗,有没有不舒服什麽的?」我问。
他坐起身,捏捏鼻梁。
「你呢?没事吧,医生有说什麽吗?」他大掌手摸我的脸。
「我没事呀,你都舍身都肉垫了,我受伤未免太对不起了吧。」
奇怪,应该是他回答我的问题才对呀。
他抓起我的手臂看,又弯下腰看我小腿,在我身上东瞧西盯的处处检查:「会痛吗?」他指着腿上的伤痕。
「现在不会,医生说有的伤口会留小疤。」
「留疤?」他皱眉。
「没很严重啦,他说好好擦药留的疤就不会很明显。」
「那就好,你没事就好了。」他猛然抱紧我,脸埋在我肩上,我没事他反而比我还安心。
是他第一次主动抱我对吧?
我胆怯的回抱,两人默默不语,只是单纯的抱着,经过肌肤的接触我们心里的想法传达给了对方,不用任何言语,一个拥抱就够了。
慢慢的,我们额头相抵,他粗茧的手紧握摩擦我的手,好像这样他才会慢慢冷静放心下来,直到他下一个举动我才乱了方寸───
他脸庞仰起,完美的角度曲线,魅唇轻吻白额。
「宇萌刚才神已经换药了,你怎麽不一起在病房呀?」阿妃低头问。
我蹲在贩卖机旁,手里拿着饮料瓶,眼神混乱。在那意乱情迷的举动後,妈和辣妈就来探病,我也不清楚自己的表情为何,反正就如机器人般的过完一整个下午,不过也还好神的访客多,可以帮忙照顾,多的我得拿其他人的手指头到算才数的完。
我想想……辣妈他们还有云哥他们也来了,混混小弟们,还有些实习护士时不时的爱经过、及一些爱慕者不晓得从哪得知消息也来看了几眼,当然也包刮可瑶,不过因为太吵所以被赶出去了。
云哥他们来我才知道原来神的重机在我们出事後云哥去处理了,至於神未成年骑车牵涉的问题,又是他们不愿意让我接触的事,或许我该多了解的不是神如何脱离法律问题,而是云哥如何让神脱离法律问题。
我再喝几口饮料,阿妃又接着问。
「欸,你旁边那六瓶不会也是你的吧!?」
我愣的点点头。
「你有那麽渴吗?你这样不会想上厕所呀?」
我手比个数字。
「什麽!八次!」阿妃仿比着。
不是我真的那麽渴,而是我根本不晓得要笑还是怎样的鬼表情来面对神!所以才来猛喝饮料冷静一下,我、我、我───我的天哪,噢他那样做,是代表怎样,我们已经那个怎样怎样的关系了吗?
「欸你干嘛!还买呀!?」
这几天我是以什麽样的心情面对神我都不清楚,出院回家後,如往常的我以做家事来让我冷静不去胡乱思考,我也不知道我做了多少,反正忙的不停就是了,客厅、阳台、厨房、浴室全都像年终大扫除,被我洗的清洁溜溜,毫无毛发。
在学校我也不敢跟他近距离,一下课就拉着阿妃跑厕所,不,并不是我吃坏东西拉肚子,而是要躲离他的视线范围,在厕所闲聊休息,天哪真有点累,或许我不该有那麽大的反应,我们现在的关系应该很良好才对呀,我的确对他有好感,不过那天实在时太突然,若他只是因为气氛才忍不住的话,我岂不是太丢脸了!好、好吧,要是他再亲一次的话,我们就自然的维持下去,「再一次」应该不会是因为气氛了吧。
走廊上,冷不防被人扯住转身。
「宇萌!听说你出车祸了,有没有哪里受伤?很严重吗?」垒抓住我双臂问。
「没事啦,有事我哪会在这。」我笑答。
「垒我有一直打给你耶,要邀你去探病的你都没接,所以我就传简讯给你。」阿妃说。
「我这几天有事,所以今早才看到简讯。」
听阿妃说他有两三天也没来上课了,不晓得是在忙什麽,手臂仍被牢牢抓紧,垒看起来好慌张,像自己出事一样。
「干嘛,我不是说没事了,不用担心啦。」我打哈笑着。
广播器传来杂音。
『喂?』
走廊上的同学对此句疑惑的抬头看广播器,是谁在恶作剧了,在喂什麽呀!
『全校同学注意,我是路以岚。』
路以岚!?
我嘴愣的微开,要是现在是午餐时间,我肯定喷饭!
『全部都给我仔细听好懂了嘛!管你在上厕所、干架还是在与人喇舌,现在听我的就对了!』
……
如他所愿,现在很安静。
「哈啾!」带眼镜的男同学大声打了个喷涕。
走廊上的人回头盯他。
看他身旁的同学踹了他一脚,得到教训後,大众才又转回头盯向扩音器,彷佛扩音器就是他的脸。
『我现在宣布,现在跟我同班的白痴路痴,乔宇萌!她是我的女人,我的女朋友,听到没!』
他说什麽?
我白痴路痴……不,不是,我乔宇萌是他的女人,女朋友!他是不是脑袋撞到颅内出血秀逗了呀!
『妈的,要是你们敢对她怎样,干,我一定毙了你们!』路以岚大吼。
他这浑蛋用广播器恐吓全校是找死嘛!
『所以───靠!』
走廊的同学随着他一句脏话脖子缩了一下。
广播器传来熟悉的声音。
『路以岚你可大牌了!现在在干嘛?你以为你是皇帝在册封嘛!管谁是你女友,说什麽毙了你们,我才想毙死你!』教官斥喝。
『欸你温柔点好不好,妈的我身上有伤昨天才出院!身为教官不关心就算了!现在还对我动手动脚!』神无礼回吓。
『你要是不来播音室搞这套!妈的老子会对你动手动脚嘛!』
妈的……
老子……
……
教官是不是忘了身处何处……
在激烈的噪音声中,广播器被强制关闭,学校再度回到嘻闹声中及讨论方才教官与神的笑话,只不过多了茶盐饭後的大八卦,路以岚的恐吓───欸?是宣告!「乔宇萌是我的女人,我的女朋友」,天啊,他到底在搞什麽呀!怎麽忽然变成他女友了,他也没跟我告白呀,不是都要告白然後两人在含蓄的点点头嘛!?
「宇萌你们在一起了,是吗?」垒问。
「其实我……」也搞不清状况呀!
「乔宇萌你又有什麽事没跟我说了!」阿妃说。
神你这浑蛋现在给我闯了什麽祸!叫我怎麽跟他们解释呀。
「怎样,不错吧?」人群中窜出的熟音。
对方大摇大摆往我走来,一脸的笑容让女学生为之着迷,下一秒随即被撂倒。
「靠!」神咒骂。
我手臂还搁在他脖上。
「你在干吗?居然用广播器说这种话,又不是愚人节你别这麽丢人行不行呀!」我边说手不停的在他胸膛上垂打,脚更是踏的大力。
「我是说认真的。」他抓住我的手认真说道。
「你头壳有洞吗?」我挑眉。
「你!好───我是有这麽怀疑好吗?谁叫你这几天躲我躲的跟什麽一样,所以我才这样子跟你确定好!跟我在一起你还挑,我都没嫌你该去韩国绕医院回来,你就别再挑了,有就不错了!」
「我───」真快喷血了。
哪有刚说是女友现在又当人当成这样的啊!
一下课来我们班上的人可真不少,询问着神的女友是哪位、乔宇萌是谁、白痴路痴是哪个呀,神还认为我该觉得光荣,拜托我又不是当上皇后,要是他以更浪漫的方式去说,我还有面子点。
我看这件事会成了全校师生茶盐饭後的话题外,说不定哪天我回母校还会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