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蔡姊的指令一出口，这威力炸得姜穆寒头很痛。
扮演情侣？
他跟莫邵承？
姜穆寒的表情明显暗了不少，不是因为做不到指令，而是怕自己露出马脚。
他是来Wen\'sHouse避难的，不是来这里出柜的。
之所以远离人群，一方面是他本来就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另一方面是他不知道如何装直男。
不接触就不会有认识，不认识就不会深入了解。
然後他现在要跟直男当情侣？
那个直男还是莫邵承？
「你认真？」话一说出口，不只那群女人，连莫邵承都愣了一下。
他很完美的露出本性了。
冷漠，厌烦，还有让人无法招架的「生人勿近」。
彷佛有谁欠他八百万似的，那张脸的表情直接天寒地冻。
「呃，不行吗？」金发女人呆呆地问。
不知为何，她感觉现在的姜寒看着比刚才的姜寒还来得不可靠近。
不用几秒，姜穆寒知道自己干了什麽蠢事，他垂着眼帘，不知沉默许久，才抬眼缓缓露出微笑：「抱歉，我就是不知怎麽和同性扮演情侣，正在思考来着。」
「原来是这样。」小雅松了一口气。
刚才姜寒冷脸的样子是错觉吧，吓得她差点以为对方变了个人。
「哈哈哈，搞什麽，原来姜寒没谈过恋爱吗？」金发女人哈哈大笑，「扮演情侣很简单，只要牵手、拥抱加接吻就可以了，对吧，蔡姊？」
蔡姊点头：「是呀。」
这很容易的，尤其是同性，男生不都这样的吗？
不打不相识，相识了，什麽玩笑都能开得乐不可支。
一旁，莫邵承定眼打量姜穆寒。
他对这种游戏早就习惯了，只要还能忍受，什麽要求他都可以做到。
包括接吻。
虽然这种要求通常都会被他驳回，不过现在要接吻的对象是姜穆寒，不知怎麽的，他来了兴致。
如果他有职业道德，这种要求是该被接受的；假设他是个俗辣，那他又会怎麽逃离这种状况？
「所以蔡姊希望我们做什麽呢？」莫邵承适时地出声。
「就和小薇说的一样，牵手、拥抱和接吻吧。」蔡姊笑着说。
同样都是男人，光是扮演情侣就可以兴奋成这样……这群女人一定都是腐女。
姜穆寒表面莞尔，心里很是无奈。
「我知道你很讨厌同性恋，就当作是为了工作，忍一回如何？」莫邵承站在他的前方，刚好挡住那些女人。
刚说不知道要如何和同性扮演情侣，她们就给了五分钟让他和莫邵承在角落琢磨。
姜穆寒没什麽表情，「我有说不的权利吗？」
「目前是没有。」
那你在说啥废话？姜穆寒连开口都嫌懒。
莫邵承和姜穆寒的身高差不多，在别人看不到的角度，他细细看着姜穆寒。
既然这麽讨厌同性恋，就算是国王游戏，对这姓姜的来说，果然还是超出负荷了吧。
虽然表面上看着没事，但从他的眼神里，摆明就是在隐忍什麽……或许今天之後他可能决定辞职？
一想到这，莫邵承忍不住笑了出来。
「笑什麽？」
莫邵承：「笑你当初那麽讨厌同性恋，现在该来的还是躲不掉。」
姜穆寒淡然，「或许我不是讨厌同性恋，而是讨厌你？」
闻言，莫邵承安静了。
本来是垂着眼廉的姜穆寒没听到对方的下文，下意识也抬起头。
……这什麽表情？
姜穆寒皱了皱眉，「怎麽？」随便回了一句，现在就成哑巴了？
「我突然有个伟大的目标。」莫邵承一脸似笑非笑。
「或许哪天你会喜欢男人？」
♠
「……你的脑子还好吗？」
心里早就做好早死早超生的准备，却被突如其来的话语打得莫名其妙。
姜穆寒不耐烦道：「要牵手、拥抱还是接吻都随便，就剩这半小时，爱怎麽搞就怎麽搞。」
「你认真？」
「你听不懂人话？」姜穆寒的目光简直可以冻死人。
「这可是你说的。」莫邵承笑了一下，接着回头道：「我们准备好了。」
「哇呜！」
「来了来了，帅哥果然就该跟帅哥在一起！」
「天啊，这画面太养眼，我不敢看。」
「这可能是我这辈子最满足的事……可以拍照吗？」
「不好意思啊蔡姊，咱们店规不允许摄影。」莫邵承很遗憾。
蔡姊又是摇头又是摆手，「没事没事，你们愿意完成指令就好了。」
「那我们开始罗？」
「记得要入戏喔！」小薇很嗨。
「记得要入戏喔。」莫邵承颇有兴致地重复。
後者听了只想打人。
姜穆寒闭上眼睛，说服自己现在不过是在演戏，无须把自身的经历带进去，尤其对方还是莫邵承。
等到再次睁开双眼，他便拉起莫邵承的手，在众人面前十指交扣。
「这是牵手。」
展示了结果，姜穆寒以自然的速度放开，接着想也没想就拉过莫邵承进怀。
──他很清楚同性恋是如何享受恋爱。
其实也没什麽特别，就和一般男女的表现差不多，真要说的话，同性之间会多了一层小心翼翼，因为深怕被其他人发现，一旦被发现了，後果就会不堪设想。
他环着莫邵承的腰，心里挣扎了几秒，索性破罐子破摔，乾脆来个作戏做全套。
虽然不知道莫邵承为什麽一点反应都没有，不过他对这个指令只有不耐烦，所以对方到底在恍神什麽他倒也没兴趣知道。
侧身往对方耳边凑，姜穆寒低喃一句「你是机器人吗」，然後有意无意往那群人的方向看，那眼神说多慵懒就多慵懒，那表情说多引人遐想就多引人遐想。
「这是拥抱。」
莫邵承没料到他会这麽直接，一时半刻还愣在原地，直到姜穆寒的声音传了过来，他才後知後觉对方已经完成了两项指令。
「最後一个是……接吻。」姜穆寒放开莫邵承，眼眸微眯似乎是在斟酌究竟如何下手。
亲是简单的，就是嘴唇碰嘴唇而已。
但就这麽鲁莽的亲上去，他一方面觉得伤眼，一方面觉得自己的尊严会从此一败涂地。
他的吻技不烂。
他不想因为莫邵承失了面子。
可他又不想跟莫邵承来个深情接吻，就算是同性恋，跟不喜欢的人接吻还是挺奇怪的。
「你很让我意外。」
半晌，对面传来莫邵承的声音。
「明明就很讨厌同性恋，做起这些倒是挺顺手。」
姜穆寒的心跳漏了一拍，但他还是神色自若道：「早死晚死都要死，能赶快结束就赶快结束。」
「好。」莫邵承勾起嘴角，「前面是我太惊讶，所以忘记回神了，接吻就交给我来吧，你只要闭上眼睛享受，表情不要太蠢就好了。」
「……」
「你能接受舌吻吗？」
姜穆寒挑眉。
「她们很努力在表达要求。」莫邵承指了指那群女人。
「……」
姜穆寒回头，果真看到那群人不知道从哪里生出一块板子，上头写了斗大的「舌吻」两个字。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
「放心，我的吻技很好……」
「你要吻就吻，屁话能别那麽多吗？」
话被打断，莫邵承也没生气，只是轻轻勾起对方的下巴，落下一句：「这话可是你说的，那麽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
地狱终於结束了。
将那群女人送到门口，姜穆寒的微笑一秒消失到世界尽头。
他的眼神本就已经很没温度，经过刚才那番国王游戏，这回更是冷到零度以下。
莫邵承就站在他的旁边，他的表情变化全被收进眼底。
这个人真的比想像中还来的难以亲近。
笑的时候温和儒雅，不笑的时候拒人千里之外。
好比现在，虽然表情是不至於脸臭，但他浑身上下散发出「生人勿扰」的气息，让人有种谁招惹谁就倒楣的压迫感。
送走顾客之後，姜穆寒没再讲过任何一句话。
他觉得自己今天的话量已到达极限。
现在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回家，洗澡和睡觉。
公关不是人干的，至少不是他这个人能干的。
陪客聊天还是小事，要是天天都和今天一样玩那麽大，他的脾气绝对会变得比现在还来的糟糕。
「姜寒。」
後头响起某人的声音。
被那群顾客一弄，姜穆寒倒也忘记他的存在。
「时间也差不多了，下班要不要一起吃个饭？」莫邵承说。
「……」
姜穆寒回头，「刚才在包厢吃不够？」
被那群女人强迫接下好多食物，他都撑了。
莫邵承显然也想到这件事，於是假装没事道：「之前不是跟你说过下个月员工旅游？一直要找时间讨论，但一直凑不到空堂。」
这姓姜的翘班翘的比他还严重，有时班表明明有他的名字，等了一整天也不见得等得到人。
姜穆寒没拒绝，就是看了一下手机，「行，但我不要吃饭。」
♠
二十分钟後，他俩来到附近一间叫「深夜」的酒吧。
「两杯调酒，谢谢。」莫邵承朝吧台道。
「好的，请稍等。」
他们找了一个不起眼的位子，等待的同时，姜穆寒百般无聊地拿着手机，例行性地滑掉未接来电。
都已经多久了，还每天连环call，那群人的耐性也真不是盖的，简直比厉鬼还要阴魂不散。
对面，莫邵承双手交握抵着下巴，望着姜穆寒的丹凤眼微眯。
该说这个人的神经大条，还是选择性失忆的天赋颇高？
刚才的舌吻少说也有二十几秒，对一个直男来说，他现在应该要抓着脑袋表演一阵天崩地裂，怎麽换上这人倒是什麽都没发生，还好好地滑着手机面不改色？
彷佛他的吻是假的。
吻技也是假的。
「我好看吗？」姜穆寒的声音听上去十分慵懒，又是打呵欠又是托着下巴的样子，看得隔壁桌的女生低声直呼好帅。
「还可以。」
「有话直说，用不着对着我发呆打草稿。」
在那之前，莫邵承忍不住道：「你都没什麽想法吗？」
姜穆寒只是抬眼，示意他接着说。
直接把自己的疑问说出口看上去挺蠢的，於是莫邵承换了一个坐姿，端着酒杯，就像是在陪客一样，对着姜穆寒露出微笑：「本大爷的吻有那麽廉价吗？导致你转头说忘就忘？」
他不提这个还好，一提，直接把姜穆寒疲累的神智拉回清醒。
刚还在暴躁与不耐的边上，所以无论是做什麽他都是这个死样子，现在那些感觉已随着时间淡去，那些尴尬、纠结还有不安也逐渐跑回他身上。
姜穆寒沉默许久，莫邵承以为他准备发表什麽感言，结果等半天只换来两个字：「还行。」
他差点没被酒给噎死。
还行是什麽意思？
他的吻技真有那麽烂？
不过看对方一脸神色复杂，薄唇轻启最後却欲言又止的样子，好像也不是这麽回事。
莫邵承：「怎麽，莫非那是你的初吻？」
「不是。」
「那你干嘛一脸便秘？」
「……」莫世集团出来的人讲话怎还能这麽低俗。
「你该不会在想辞职吧？」
胡说什麽？姜穆寒不耐烦道：「接吻就接吻，难道接完吻还要发表感言？」
「也不是，就是……」看你的表情似乎有些悲伤。
莫邵承望着手里的酒杯，脑里想着刚才的事。
当他低头吻姜穆寒的时候，对方有一瞬间是僵硬的。
说不上是愤怒，也说不上是惊慌，他只是眼睛没闭上，嘴唇也没动，彷佛毫无情感的机器人，就定在原地任他宰割。
莫邵承像对待自己的情人一样，轻轻舔拭他的嘴唇，温柔带领了半天，他才鬼使神差张开嘴，好让他能趁虚而入。
尽管与舌交织，姜穆寒依然是那个样子，平淡，冷漠，丝毫不热情，也丝毫不放纵。
有一瞬间莫邵承觉得自己好像在追这家伙，只是这家伙完全不给面子，无论他怎麽表现始终都无动於衷。
尤其是那双眼睛。
看似什麽都不在意，实际上却透露出一种放弃。
具体是放弃什麽，他不知道，可就姜穆寒那副死样子，他真是越来越好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