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舒舒抽气,扶着腰,颇为痛苦的撑着墙。
下腹部又酸又痛,她还有点想吐。
十月国庆连假,接连好几天都忙得要命,从早上八点一直到下午一点,早午餐店天天都人满为患,她也被店长拜托,连续加班好几天了。
「舒舒,你不舒服啊?」
大家都很忙,但店长看见她惨白的面孔,还是连忙上前关心她。
要是平常,她肯定会说自己没事,但是这种时候,她觉得自己恐怕要撑不下去了。
舒舒点点头,「不知道怎麽了,肚子又酸又痛,头也痛。」
店长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你在发烧耶。」店长担心的看着她,「你先下班去看医生吧。」
「但是……」舒舒看了看满场的客人,「这样大家忙不过来吧?」
店长拍拍她的肩膀,「但你这样也帮不上忙啊,我还得担心你会不会把盘子摔了。」
舒舒摸摸鼻子,「也是……」
「去吧,记得拿假单,有药包就可以请病假了。」
舒舒点点头,压抑着想吐的感觉,换下了制服,捧着要痛炸的头,从後门离开。
离开了之後,她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这应该要看什麽,但所幸这是一个凡事问google的时代,她输入了关键字之後,查出了她可能是膀胱炎,可以看妇产科或是家医科。
幸好这附近就有一家妇产科诊所,舒舒慢慢的走到诊所,刚好挂到了上午的最後一号。
一通诊断下来,医生开了抗生素给她,要她一定要定时吃药。
拿了药离开诊所,舒舒觉得自己头更昏了。
膀胱炎发烧不说,她居然还血尿了,从小到大她的身体一直都很健康,从来没经历过这种事情。
没想到这两个字听起来惊悚,其实离现实生活还是挺近的。
回家的途中,舒舒买了点东西当午餐,打算吃过之後再吃药。
只是回到房间里,真正松懈下来之後,舒舒躺在床上,只觉得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
病了啊……舒舒的手臂盖在眼睛上,虽然很突然,但她好像不太意外。
她深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吐了出来。
她已经好几天没见到虞清怀了。
不知道他在忙什麽……
开学之後,他变的更忙了,并不常常会来找她。
偶尔过来也只是周末晚上,像是专程来跟她上床,隔天吃完午餐又会离开。
她自知没有什麽资格可以跟他抱怨这个,毕竟两人也不过就是开放性关系,他要来要走,并不归她管。
但这样的日子,她确实慢慢的难以忍受。
下班之後,空无一人的房间,安静的连自己的呼吸都像是噪音。她想找他聊天,可是不管说什麽,都像是在吵他,他总是不耐烦,想匆匆的结束对话。
她也想进入他的世界,可是不管是什麽石油价格还是黄金价格,还是日K线、周K线,她都听不懂。
她也曾经努力想搞懂,但是她苦苦的在後头追赶,虞清怀并没有想要等她。
他没打算要对她解释这些名词,也不打算要跟她分享他的生活,不打算跟她对话。
她被隔绝他的世界之外,他的世界里什麽都有,而她站在荒原之中,举目无依。
少数她能见到他的时候,都是他们要上床的日子。
她有时想,他大概真的很喜欢她的身体吧,然而并不喜欢她。
她不快乐。
这样的日子,她一点都不快乐。
她曾经以为自己只要努力一点,多付出一点,只要能让他压力不要这麽大,也许他们就有在一起的可能性。
她也曾经想过,搬到了离他近一点的地方,他们见面的次数就会增加。
但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这麽一回事。
舒舒微微的弯起嘴角,却觉得鼻酸。
眼泪慢慢的从眼角渗出,沾湿了手臂,她却恍若未觉
她隐隐约约的觉得,自己就在崩溃的边缘了,她想阻止这一切,可是却不知道应该怎麽办。
她不想跟虞清怀生气,因为这一切都是她自己选的,虞清怀从来没有逼过她。但这一切,却又跟虞清怀这麽息息相关。
她的所有渴求,都只跟他有关系。
舒舒擤了擤鼻涕,爬下床从包包里拿出手机。
好想见他,好想跟他说话,好想好想他。
她斟酌了好一会儿,在对话框里输入了许多话,最後又一个字一个字的删掉,只发了最简单的一句话给虞清怀。
原来面对真正深爱的人,会不知道应该怎麽说话。
说的太重了,怕他也感到沈重;说的太轻了,又怕他不放在心上。
舒舒舒春安:我膀胱炎,发烧了。
虞清怀没有马上已读,舒舒把刚刚买的食物拿出来,一口一口的吃着。
忽然手机震了一下。
舒舒连忙拿起来看。
这一看,舒舒刚刚咽下的食物,却像是在她的胃里面翻滚一样,她一时压抑不住,冲到马桶前,哇一声的,把刚刚好不容易吃进去的食物都吐了乾净。
手机萤幕上还留着舒舒跟虞清怀的对话视窗。
虞清怀:等你死了再通知我。
舒舒吐到最後连胆汁都呕了出来,马桶上上下沉浮着绿色的液体。
满嘴又苦又酸,她真的不明白,虞清怀为什麽会对她说出这麽恶毒的话。
难道他只是在开玩笑,是自己玻璃心吗?
是因为自己生病所以太脆弱了吗?
她愣愣的坐在马桶旁,真的不懂事情为什麽会变成这样。
是她做的不够好,还是她不够爱他吗?
舒舒闭着眼,靠在门板上。
地板很凉,慢慢的沁透了她的身体,沿着脊髓向上,蔓延到四肢百骸。
这种时候,她反而哭不出来了。
舒舒看着浴室的某个角落,但那里什麽都没有。
就像是她跟虞清怀一样。
七年过去,她以为能自己能获得什麽?最终只徒留满身难堪。
舒舒起身,洗了一把脸。
走出浴室,她一口一口的把桌上已经放凉的东西吃了,然後吃了药。
环顾这个房间,其实也没有多少东西。
毕竟才刚搬来不久,角落都还堆着纸箱。
她一直想着要拿去回收,却总是忘记。
没想到是现在派上了用场。
她想笑,觉得这一切都荒谬无比,但发出巨痛的心脏,却一直都在提醒她,这些都是真的。
她把自己的东西都打包了,一箱一箱的堆在门边,又一趟一趟的搬到超商去寄。
到了傍晚,她全身的家当都收拾乾净了,只留下了一个二十六寸的行李箱,里面是她的随身衣物、笔电跟一些日用品。
舒舒打了电话跟店长辞职。
店长虽然有点惊讶,但也没多做挽留,只说这个月的薪水会汇到她户头。
挂了电话,舒舒浑身疲惫的躺上床。
看着黑暗的房间,她本来打算立刻就走,她原可以立刻就走……只是,她终究心里还是有些舍不得。
哪怕她理智上已经果断的把所有东西都寄回老家了。
「如果,今天晚上,他来了的话,我就留下来。」
舒舒轻轻的对自己说。
她不知道他会不会来。
今天不是他会出现的日子,可是她都生病了,他不来吗?
舒舒摸着自己的肩膀。
高中脱臼好了之後,这里复原的很好,可是不知道为什麽,最近又开始痛了。
忙了一下午,又生病,舒舒躺在床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她醒来的时候,是被窗外的机车声音吵醒的。
她不觉得饿,但肚子却叫了。
舒舒看了眼手机,晚上十一点多了。
虞清怀没来,也没有任何讯息。
舒舒又对自己笑了。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还在期待什麽?但她知道自己的希望一次一次的落空、熄灭。
直到她再也提不起精神,不敢再有任何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