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拐十八弯的误会-执子之手与君同老
泽芜君回转云深之後,大病了一场
含光君冷然下了令,任何人皆不得提问起宗主和云梦宗主游猎之事,更不得探问宗主病情,违者,一律逐出宗门。
教令之严峻,令山门上下皆为一惊,但教令既出,身为门人,自当谨遵。
随後,含光君再下一道命令,而这道命令,更是让大家心里暗认,这一连串的异状与那人定是脱不了干系。
含光君下命,自此时此刻起,云深不知处禁止云梦宗主入山门地界,泽芜君不见三毒圣手!
「……江澄,不是我不帮你,只是……」
「我也不想找你,可是我现在就只能找你了。」
莲花坞,江家祠堂里,魏婴与江澄各自盘腿坐在蒲团上相对而坐,魏婴抓着头发,看着眼前神情萎靡的男人,脸上满是为难。
「我就只想见蓝曦臣一面。」
「蓝忘机下了教令的,你一踏入云深不知处的山门地界,立时就会被请出去的,你还怎麽见蓝曦臣?」
「所以我才要你帮我,只要让我见蓝曦臣一面就好,只要让我见到他。」烦燥的扯了扯领口,三个月过去了,他上姑苏要见蓝曦臣也整整三个月了,可是他连云深不知处的大门都没见到就被蓝家的子弟请出山门地界之外了。
「含光君有令,宗主不见客,更不见云梦江家的人,江宗主请回吧。」有礼强硬的拒绝,完全不留一丝余地的彻底执行命令,蓝家的固执死板有时真的很令江澄抓狂,但他又不能硬闯,毕竟,伤了他的人的,是他。
「我说,你们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怎麽最後会变成这样?我很少见蓝忘机这麽生气的,你到底做了什麽事啊?」
泽芜君回门那天,他也光着屁股坐在被子上冷了大半夜,最後还很可怜的把自己卷成一团孤伶伶的上床睡觉去,闷的他决定让蓝湛休一个月不准天天!可没想到的是,隔天一早却是迎来了一个令他也愕然了好久的教令,而蓝忘机还绝口不跟他说为什麽!
「……我做了一件很愚蠢的事……」
实在是没有办法,江澄只能抓着眼前唯一可能有机会帮他的人,把两人的情况全倒给魏婴听。
「……江晚吟,我以前一直以为你只是没情商,想不到原来你是没智商。」嘴色张了好一会儿都忘了要阖上,魏婴真不敢相信,他重生前,居然会想跟这种人结成云梦双杰?
「我不是有意的,我也没那个意思……我就想跟他见个面,好好的跟他解释……魏婴,他对我很重要。」不动情则已,一但陷下去,便是怎样都拉不回头。
虞紫鸢是这样,江厌离是这样,他江晚吟又哪儿能不一样?
「可是这件事很有难度,你连蓝氏地界都进不去,蓝湛防你防得像走屍一样,只差没另设一个专门对付云梦江氏的结界了,更不用说你还要见泽芜君……」
而且蓝曦臣大病一场之後,更是深居简出,只有家宴时才能见他露个脸,但每次的见面,总能看得出他的情况不怎麽好,甚至有一种越来越糟的感觉。
「所以我找你,你答应过的,这一回,无论如何你都得帮我。」
「可是这……等等,我答应过什麽?」
「你答应过我阿娘我阿姐我阿爹,你会帮我挺我照顾我的。」回头看了看身後的江家牌位,江澄一脸我可是有证人的模样说道。
「有吗?我怎麽会没印象?」
「我刚刚自己加上去的。」
「……」
江晚吟!你这狗样的!现在是把本老祖的厚脸皮跟耍无赖都学去了是吧!
「魏婴,帮我。」
「……」叹了口气,魏婴狠狠抓乱了自己一头头发。
看样子,他得做好得罪整个蓝家人,离开姑苏去避难的准备了,而且,还得带上有可能会处在盛怒之中的蓝忘机,不然,丢下他一个人自己跑了,等被逮回,他会有何下场,他可是连想都不敢想。
躺在江家祠堂的地板上,魏婴双手枕在头後,一下子皱眉一下子抿嘴,一下子唉声一下子叹气的,好一会儿之後,他腰一挺坐了起来,盘着双腿看着江澄说道。
「再过半个月,会有一批求学的仙家学子来到云深不知处,对,没错,就跟咱们当年被送进虎口的情形一样,或许那会是你唯一能进到云深不知处的机会了。」
蓝启仁为了含光君和夷陵老祖的事情,闷了好一段时间,接着又看见了泽芜君那怏怏不乐的模样,他突然发现,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正所谓好的教育不能等。要有好的品性,要行事端正,这些都是要及早教导的,否则等走偏了,那可是怎麽拉都拉不回来了。(例:含光君)
蓝启仁觉得自己有必要好好纠一纠现今仙家弟子们的散漫个性,教导他们持身雅正,心直不偏。
所以他决定,重新开始已中断了好一阵子的教学,让各家弟子入云深不知处求学。
消息一出,不少年轻弟子哀嚎遍野,而他们的父母师长全都在知道消息後,当日就给他们打包好了行李,天未亮,各自拎着眼睛都还睁不开的小辈们,直接押送着上了姑苏。
那一天,云深不知处迎来了超乎预期的人数。
蓝家在这一日为了来往不绝的宾客,不但撤了结界,连後山的结界也薄弱不少,只要别有明显的灵力波动,基本上後山的结界也不会有什麽感应。
求学的,押送的,陪着来的,几乎每一团都有五、六人以上,浩浩荡荡的,绵延的人龙从山门口排到山脚,像是在赶市集似的。
蓝启仁和蓝忘机各自忙着接待和安置,蓝曦臣本来也该是要出面接见来访的仙家宗主的,可是蓝启仁看他那一副强颜欢笑,人又瘦了一些的模样,皱着眉头叹了口气说道。
「你瞧瞧你现在这样子,像个一派之主吗?你……罢了,前头有我和忘机,後头有什麽事你再看着就好。」
「……是。」明白自己现在这副模样的确不适合接见外人,蓝曦臣默默的低首应是,听得叔父又是一声重叹後离去的脚步声,蓝曦臣深觉自己真的是太不争气,太无用了。
「不是兄长的问题。」肩上传来温热,蓝曦臣抬头看着眼前按着自己肩膀的弟弟。
「迎学子这种事,我和叔父应付即可,兄长是宗主,自有宗主应担之事。」
「谢谢你,忘机。」轻柔一笑,蓝曦臣也伸手拍了拍蓝忘机的肩膀,待只剩他一个人坐在寒室之後,他强撑起的精神立时像泄了气的皮囊一样,整个人都萎了下去。
「呵……蓝曦臣,你还要这样到什麽时候?不过就是……被人嫌弃罢了,你这样,怎麽还担的起蓝家宗主之名?」苦笑着摇了摇头,蓝曦臣抚了抚发疼的额角。
多久了?一个月?三个月?他这样郁郁寡欢,愁云惨雾的样子多久了?他让关心他的人担心多久了?他还要再这样下去吗?
「或许,该是忘了一切,重新振作起来吧……」喃喃自语的给自己打气,只是,若真能割舍忘弃,又何苦已过了这麽久,仍在想起他时,痛彻心扉?
一阵敲门声让蓝曦臣醒了醒神,是有事来报吧,现下叔父跟忘机都在忙着,他可不能再给他们添麻烦了。
「进来吧。」
「……泽芜君。」
门被打开,外头探进来了一颗脑袋,那人小心翼翼的,看见他之後,一脸笑呵呵的,竟是魏无羡。
「魏公子?」
「抱歉啊,泽芜君,不过,现下也只有你能帮忙啦。」滑进了门内,魏婴把门仔仔细细的关好,三步并两步的小跑步到蓝曦臣面前坐下,抓着头一脸不好意思的笑说道。
「怎麽了?有什麽事吗?」努力不去想,这人曾是他的兄弟,这人也曾是云梦的人,这人现下该是自己的弟媳……呜呜呜……别去想别去想。
「其实是这样的……」
一个时辰之後,蓝曦臣独自一人行走在云深不知处的後山中。
浮在手心中的玉牌缓缓转动,蓝曦臣一边注意着玉牌的变化,一边在深山林中慢慢走着。
稍早,魏婴来找自己,一脸不好意思的跟他说了件事。
「後山的结界?」
「是啊,前天带着小辈们去掏山魈窝,结果被山魈追着跑的时候,不小心把结界弄破了个洞,当下急着跑也没多注意,现下想起来了才发觉事态不对。」抠了抠脸颊,魏无羡一脸歉意的说道。
「结界我不会补,地点也只记得大概位置,想着今天起府里还会住上不少人,我身份尴尬,也不好现在去跟蓝忘机说,所以,只能来麻烦泽芜君啦。」
「无妨,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我现在就去看看。」笑着点了点头,反正现在整个云深不知处大概只剩他和魏婴是闲人了,再说了,修补结界而已,不是什麽难事。
「有劳泽芜君了。」跪坐在蒲团上,魏婴低下头向蓝曦臣行了个揖,掩去了自己脸上那高高扬起的嘴角。
「听魏公子所言,应是在这儿一带了。」走了几圈,手心里的玉牌停止了转动,蓝曦臣运起灵力凝於双眼,就见眼前两棵大树之上,果真出现了一个能供两个成年人并行的裂缝。
念动口诀,玉牌在胸前翻动飘浮,凌空画了一个法印,眼前的裂缝呼应着玉牌发出的光芒,很快的交叠聚拢,没一会儿功夫,破裂的结界便修复完成,蓝曦臣收回玉牌於衣袖中,再仔细的看了一会结界之後,才放心的转身准备离开。
几声鸟鸣在林中响起,蓝曦臣停下了脚步,深山林中,是不同於前头的宁和,蓝曦臣闭上眼,放开灵识感受着这许久未曾感受到的平静。
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蓝曦臣甚至能听到在那鸟鸣蝉噪之间,还有着若有似无的水瀑之声。
附近有水?
张开眼,蓝曦臣思量半响,终於转了个方向慢步而行,待周遭的林木渐疏,水声也更加的清晰,拨开一片林叶之後,眼前是一个小小的水瀑形成的一个半月形的水潭,蓝曦臣缓缓走近了水潭,他记得以往没有这个水潭的,看来,他真是很久没来自家後山走走了。
立在潭边,有一些山中的走禽也在潭边休憩或饮水,见了他也没闪躲,仍是一派悠闲自得的样子,蓝曦臣微微一笑,他望着水潭,渐渐的发起愣了。
那一天,也是这麽清澈的溪水,他就坐在岸边石上,哼着以往的小调,悠然自得,直至那人一声低喃,随即而来的,是灸烫的拥抱,和沁凉的河水。
水中的渡气,岸边的失控,急促的喘息,痛心的话语。那一晚,因为那个男人,他知晓了什麽叫心碎,嚐到了什麽叫痛不欲生的滋味。
「……江澄。」情不自禁,再怎麽心痛难当,怎麽说服自己,在他喊出那人的名字时,所有的自欺皆化为枉然,再如何怨,如何叹,最终,他仍是忘不了那个人。
一阵吼鸣地震,潭边的动物们被惊起,纷纷遁入林中或飞向天空,蓝曦臣尚未自哀伤中回神,闻声回首,便见一只巨大的山魈狂吼着朝自己奔来……不,是追赶着牠面前的……??
「江澄?!」那被狼狈追赶的人,不是江澄又是谁?
江澄显然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蓝曦臣,他愕然的看着他独立潭边,随着距离的拉近,他发现他的眼角泛红,连身形都比印象中削瘦了不少,他心中酸疼,见他呆愣愣的站着,一脸茫然的看着自己,立下什麽也不管不顾了,他扑上前把人抱在怀里,脚下一蹬,噗通哗啦一声,双双跌进了水潭之中。
当天空出现在自己上方,背後感到一阵湿凉之後,在被水淹没之前,蓝曦臣心里终於忍不住的叫了出来。
我这辈子再也不要靠近水了!!
「我的计画是这样的。」
那日在江家祠堂,魏婴抓着头发跟江澄说了自己的方法。
迎学子的那日,蓝家的结界会暂时撤开,连後山的结界也会减弱不少,而且听蓝忘机说,这回被送到姑苏求学的人数还真不少,加上他们的父母师长同门,少说也要百来人,这麽多人,蓝家也不会一一去核实,顶多对要进府的学子们多加询问了解,而人多,就是江澄的一个机会。
「你到时随便扮个门生仆人什麽的,趁着人多先进蓝家大门再说。」
「没问题,我让云梦所有依附在我江家的仙家们都送人进去求学,到时我再随便跟着一家宗派之人进去就好。」
「……」没良心的家伙,居然想送无辜之人进那地方折腾?
「你进了门之後,想办法避到後山去,後山你还记得怎麽去吧?」算了,追老婆没人性,男人之常情。
「为什麽要去後山?」
「你想在云深不知处里闹起来,被蓝家人轰出去给在场的仙家众人看笑话也行。」
「……去了後山呢?」
「我想办法让泽芜君独身一人去後山,到时你们见了面,有什麽话就当场说开。那日先生和蓝忘机都要接待人,你们的时间会多一些,你要抓紧机会。」
「如果他还愿意和我说话的话……谢了。」
「江澄啊,你……唉,我说啊,你这开口没三句好话的个性真该改改了。」
「没好话,但都是实话,不是吗?」
「是没错啦,可是也不能因为爱面子就说些伤人的话啊。」
「我又不是故意的。」烦燥的抓了抓头,魏婴的意思他也不是不懂,可是本能有时候就是制不住啊。
「你要是故意的你就真一辈子单身了,你这样子,见了人还不如都别开口说话算了,省得惹人不高兴,又被你气病了。」
「他病了?什麽时候?怎麽没跟我说?」
「跟你游猎之後跑回云深不知处那时候。禁你的教令也是那时候发出的,我现在才知道原来你做了多麽混蛋的事。」
「……是我的错。」
「唉……反正,半个月後,你跟泽芜君的事,你们自己看着办,我也只能帮你到这儿了,再搞砸了……我要不要在这儿先跟江伯伯祂们焚香请求谅解一下?」他可是已经做到鞠躬尽粹,只差个死而後已了。
「少咒我!」
把人踢回了姑苏,江澄也立即着手准备进云深不知处的相关事宜。
半个月很快便到,当日,他稍稍易了容,随着排候的人龙,按下性子乖乖等候了快三个时辰才进了蓝家山门。而情形也的确如两人当日所想,蓝家人个个忙到没人停下来过,江澄看了眼在前头迎宾的蓝启仁,跟帮他一把的仙家宗主说了一声之後,便随着人流不着痕迹的往里头走。
路过雅室时,看到那个禁止他入蓝家地界的蓝忘机,板着张脸一一给来报到的学子造册,江澄冷哼一声,脚步继续往前移动,直到人潮渐渐稀少,连往来的蓝家弟子都没见着一个时,江澄才加快脚步直奔後山。
蓝家的後山,他当年是来过的,不过没几次,这麽多年过去,山里头什麽情形也忘的乾净,更何况,山林是会变化的,不过,这些也阻不了江澄要见老婆,呃……要见泽芜君的心。
一入後山地界,江澄一边抹去脸上的术法,一边尽量往林木茂密的地方走,兜兜转转的,直走到一处水潭前时,江澄才猛然想起,糟了……魏婴只跟他说会让蓝曦臣来後山,但是,他们好像根本没有说好要在後山的哪里碰面啊?
心中大惊,江澄急的又匆匆往前山的方向走,没跟人约好地点,或许他应该躲在後山入口处附近等待才是?可他已经进来晃了一会儿了,蓝曦臣是不是也已经进来了?他们错过了?
越想越心慌,脚下的步伐也更快,他不要,他已经受不了夜夜想着他,念着他,却碰不到人,见不着人的痛苦,他失去的已经够多了,蓝曦臣是他此生唯一的想望,无论如何,他只想要把人紧紧攥在手里,拥在怀里,牵着他的手,走过这一辈子。
慌急的江澄横冲直撞的直往前跑,无心注意的他,直到一脚踩上个隆起的草堆,感到脚底一阵下沉之感後,立即警觉到不妙。
一个低沉的吼声自草堆下响起,江澄牙一咬,硬是狠狠的再往下踩了一脚之後藉力跃起,随即枯叶扬起纷落,一只巨大的独眼山魈自草堆中跳起,大大的眼睛赤红一片,隐隐约约的,好像还能看到那布满黑毛的额头有个脚的印子。
该死的……怎麽就踩到一只山魈了?
「你哪儿不躺,躺在本宗主的路上干什麽?」气的指着山魈就是一顿骂,而那山魈虽然听不懂,但看着江澄指着他一脸怒气的哇哇不停,再怎麽笨他也知道这个人类是在骂他。
简直是岂有此理。
他好好儿的躺在这里睡觉,这东西不但踩的他脑门疼,还指着他叽哩呱啦个不停,真是,欺负他们山魈不是人吗?
大吼一声,山魈气极的朝江澄跳去,他决定了,他要把这个东西踩扁之後再踩扁!
江澄见山魈朝他冲了过来,不屑的冷哼一声,手臂一挥,正欲唤出紫电好好电一电这个扰了他正事的低等魔物时,突然地,他想到了他现在还在蓝家的结界之中。
紫电灵力强盛,虽然现在後山的结界薄弱,但若是有强劲的灵力波动,万一引起结界反应,惊动到云深,那他有可能再也见不着蓝曦臣了。
闪过冲过来的山魈,江澄暗骂一声不得不放弃使用紫电,再一个回身闪过山魈的头击,江澄伸手入乾坤袖中,既然紫电不能用,那就让三毒……
「碰碰碰!吼!!!」
「……」三毒的剑柄已现出袖外,江澄看着那已经气到发狂的山魈连连撞倒了几棵树木之後,他又默默的把三毒收了回去。
这山魈长得又壮又巨大,现在又是在发疯的状态,想来也不是一招二式就能解决的,虽然他并不把这魔物放在眼里,但若是引起了过大的动静,让守卫的弟子发现到不对劲赶来巡视,那他一样完蛋。
忍下性子左躲右闪着山魈越来越疯狂的攻击,江澄一心挂念着蓝曦臣,但又甩不开山魈的追击,闷着气的他渐渐的越来越不耐烦,收着紫电的衣袖闪着若有似无的紫光,就在江澄差点让一棵被山魈撞倒的大树压到时,他已将紫电戴回手上,正要催动口诀一口气解决这恼人的家伙,却在开口的一瞬间想到了件事。
山魈怕水,而这附近不刚好有一个水潭?
深吸口气,江澄几个纵跃,跳到了离他最近的一棵树上,抓了个大约的方向,在山魈撞倒他立足的大树时,朝那方向飞奔而去。
※注:山魈是原着里出现过的精怪,怕水这一点是我为了剧情需要加上去的,请大家别介意><
背後的吼叫声伴随着地面的震动,江澄只能无奈的朝记忆中的方向跑去。
已有许多年没这麽狼狈过的江宗主,怎样也没想到,竟会有沦为被山魈追着跑的一天,这若传出去,大概也没人会信吧……不,魏婴就信。
被山魈这麽一闹,今天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蓝曦臣?好不容易进到云深不知处的,或许,他们现在已经同在後山之中了?但是……难道,他们只能错过吗?
不!
咬了咬牙,江澄加快了脚步。
他要的,谁都抢不走。他要的,死都不放手。
眼前林木越渐稀疏,隐约已能听到水声,待几个大步冲出山林之时,眼前的景像却让他一愣。
一样是那个他稍早见过的水潭,一样是那流泄而下的小小水瀑,可不一样的是,那独伫潭边,因听到声音而回首一望的翩然身影。
蓝曦臣。
水声哗啦,溅起的水花让追过来的山魈惊的差点一个滑倒。
这里是牠最讨厌的地方,而现在,牠最讨厌的东西就在牠最讨厌的水里面,山魈更生气。
狂吼的叫声一声盖过一声,山魈不死心的沿着潭边有一段的距离来回的跳着。
上边,山魈踹地的声音碰碰碰的,水里,江澄抱着蓝曦臣缓缓沉到潭底,潭不深,只是底部不少棱石,担心石头尖锐伤了人,江澄一个使劲让蓝曦臣趴在他身上,让自己成了垫背的躺在潭底。
和江澄在一起,只要碰上水都没好事,蓝曦臣不想和他一起,挣扎着想脱开他的怀抱自己游上去,但江澄哪里肯?
手脚并用的紧紧抱着人,在水里,江澄永远都比蓝曦臣有优势,蓝曦臣挣不开他,又不敢很大力的推他,气的嘟着嘴瞪着他,只是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他的一双手早已相叠着垫在江澄的後脑勺,护着他不被潭底的棱石磕伤。
山魈的吼叫声和蹬脚声在水底都能听见,但两人此时已无暇管牠。蓝曦臣不知道为什麽江澄会被山魈追着跑?更不知道他为什麽会出现在自家後山里?他们只是静静的在水潭底凝望彼此,直到蓝曦臣开始觉得气不够了。
可恶……为什麽每次都要在他没准备的时候把他拉下水?
闭上眼偏过头,蓝曦臣不想让江澄知道他的气已经不足,他宁愿溺水至死,也不要江澄再用……再用那方法帮他。可是,江澄怎麽可能不管他?
後颈被温柔的按住,另一只手扳过了自己的脸,当熟悉的触感印上了自己的唇时,一滴晶亮的泪珠自蓝曦臣紧闭的眼角渗出,在无声寂静的潭底化进了水里,了无痕迹。
再怎麽憋气,总会有到头的时候,当江澄察觉自己也到了极限的时候,他不得不拉着蓝曦臣往水面上游。
当两人哗啦一声浮上水面时,迎接他们的,不是山魈的吼叫,而是劈头淋下的豪大雨滴。
喘着气,狼狈又无言的看着灰暗的天空,雨下得又密又大,哗啦哗啦的,直淋的人眼睛都快睁不开,那怕水的山魈早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两人站在潭中望着彼此,对眼下这情况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怎麽办。
江澄的手还拉着自己,蓝曦臣才挣了一下,江澄就抓得更紧,蓝曦臣乾脆更用力的想甩开他,江澄见他使了力,不希望他更生气,只得让自己松手,看着那人收回了手揉了揉自己的手腕,然後连看都不看自己的转身往潭边走,江澄也急忙的跟了上去,像小狗尾巴似的跟在蓝曦臣後头上走出了水潭。
雨势猛烈,看来一时半会儿不会停,蓝曦臣想着也该回去了,但是那脚却是怎样也迈不出去,而迈不出去的原因,除了後头那一只以外,还能有什麽?
咬着牙,强逼自己别去管他别去理他,雨这麽大,他应该快点回去,换件乾爽的衣服,喝杯热茶,或许可以倚在窗边看着窗外雨景也可以……
硬逼自己走了五、六步又停下,想再往前走,却是再也迈不出脚步。
忘机下的教令他是知道的,而他也的确是有意避不见面,可是他来了。他居然就这样跑来了,虽然不知道他为什麽出现在後山,但想到魏无羡,蓝曦臣也就明白今日这一场相见是怎麽来的了。
如果自己就这麽离开了,那他一定会被请出云深不知处,更甚者,忘机和叔父不知会如何生气的对他……
半转过身,雨瀑中,那人站在原地,总是说出伤人话语的薄唇抿得紧紧的,即使一身湿透狼狈,那一双眼睛仍是透着高傲的气势直直的盯着自己,蓝曦臣转回头又走了几步之後停下,顿了好一会儿之後,他转过身朝江澄走来,在男人一脸错愕之下拉着他的手腕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雨势越来越大,厚重的雨幕中,两人的身影很快的便瞧不见,而不远处的树上,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在两人离开後,也跟着消失在现场。
蓝曦臣和蓝忘机小时候也常兄弟俩一起到後山练练术法功夫。
摆阵打妖布结界,有时候一练起来就是几天时间过去,也常忘了回去吃饭睡觉,所以,两兄弟合议了一下,最後在後山中寻了个地方做为两人过夜休憩的临时住所。
许久未来,蓝曦臣并不确定那地方是否还在,凭着记忆,他拉着江澄走到了一棵高大粗壮的树木前,接着他拨开了树干後的林叶,看着後头露出的洞口,他暗松口气,带着江澄就往那洞口里走。
迎面扑来的阴凉空气让走在前头的蓝曦臣打了个哈嚏,江澄立时运了灵力想给人去掉寒意,但蓝曦臣却在手心感受到江澄的灵力时立刻放开了手,江澄愣了愣,蓝曦臣也没理他继续摸黑往里头走去,江澄也连忙跟上,两人一前一後走到了洞穴底部,眼前已是无路可进。
蓝曦臣走到石壁前,手掌伸出按在石壁上,顿时两人前方的石壁慢慢的从有化无,竟只是由障眼法形成的假象,待石壁整个消失,蓝曦臣向前走了几步,身旁两侧开始发出了银色的光芒,只见两颗银色的圆珠嵌在壁上,应是下了符咒法术,在感应到人的时候会自动发出光芒。
银光照亮了眼前的小石室,说是石室也不像,顶多像是有人居住的洞穴,一张大大的草垫,两个蒲团,还有可以放东西的,几块平坦的石块,一旁有着堆放的高高的乾柴乾草,正中间是用石头简单围叠的,可以升火的地方,江澄甚至还看到了几个锅碗整齐的收放在壁边一块平石上。
默默的去取了木柴乾草升火,一旁的江澄动作更快的跑上前拿过了他手中的木柴,接下了升火的工作,蓝曦臣看了他一眼,也没说什麽的任由他去,火很快的便升了起来,江澄想到蓝曦臣那个哈嚏,又多添了些柴禾,火旺的整个空间都添了暖意之後,江澄才满意的站起来回望着自始至终都没发过一语的人。
环臂抱胸,那人偏站一隅,微微低着头,彼此身上的衣衫头发虽然都在进入洞口时各自运转灵力渐为乾爽,不过……
虽然不待见,但蓝曦臣还是不自觉的竖耳听着另一边的动静,窸窸窣窣的声音持续了好一会儿之後才稍停,接着便是那人走近的足音。
他又想……做什麽?
心,跳的有一点点快,蓝曦臣环着手臂的手指抓得有些用力,可等了一会儿,都没听到身後人的声音。
微微偏过头,蓝曦臣这才发现江澄只着一件内衫站在自己身後,他吓了一跳,不自觉的倒退了一步,江澄见他这反应微微拧起了眉,他指一指蓝曦臣说道。
「……外衫,烤一烤比较温暖。」
什、什麽烤一烤?用灵力不是更快?何况衣服早乾了,为什麽还要脱下来拿去烤一烤?他……他才……
看着江澄的外衫正架在火堆旁烤着,蓝曦臣本想拒绝,但不知为什麽的,他还真默默的解下了乾透的外衫,而且不待他自己拿去烤,江澄立时半强硬的接过了他手中的外衫,看上去有些喜滋滋的拿去披挂在他外衫旁边,还故意的把两人的外衫一部份相叠在一起。
「……」蓝曦臣有点想冲上前去把外衫拿回来。
火烧的劈哩啪啦,蓝曦臣坐在草垫上,双手环抱着屈起的双膝,鞋袜在江澄无声的目视下也不得不脱下放在火堆边,现在,他们两个一东一西的,分坐在火堆的两旁,江澄盘腿坐在一个蒲团上,隔着火光照耀,目光贪婪的望着那侧坐着的男子。
雪白的内衫贴着身体,显得半弯的背脊看上去更显削瘦,江澄凝着眉头,果真不是他的错觉,蓝曦臣瘦了不少,几乎都能见骨了,还有那眼底下的乌青是怎麽一回事?没睡好吗?还是太累了?魏婴说他病了,现在都好全了吗?若是好全了,怎麽看上去更憔悴了?蓝家的医师都只会吃饭吗?
那边传来的视线像要吃人似的钉在自己身上,这边的蓝曦臣被那灸热的目光看的头越来越低,最後下巴都抵在膝头上,只差没把头埋起来了。
这人到底是要怎样?从刚刚就只说了一句话,然後就不出声了,现在又一直盯着自己看,他究竟是想要做什麽?
男人和以往不同的反应态度,让蓝曦臣定不下心绪,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他没想过他和江澄居然还能这样单独的相处在一起,他以为他们之间在那一晚就该已经划下句点了。
想起那一晚,就想到江澄那尖锐刻薄的话语,他从没想过,江澄竟是如此看待两人之间那暧昧不明的关系。
不堪丑恶,玩弄恶心。或许他不是有意,但听着他亲口说出这些看轻自己的话,他不懂。
他知道自己放不下江澄。不知何时起,他的脑海里,已经有他一个位置。他虽不确定江澄心里有没有自己,但他对自己的亲腻关爱,总能让他感受到,他对自己是不一样的。
他们之间,或许只差一句话而已。
但是江澄用了最不该的言词否定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他不懂。
他嫌自己恶心下流,那对他也有着不该有的想法的自己是不是也一样恶心下流?更甚者,就真如他所说,他的所作所为只是出於玩弄,一切都是他自作多情,自以为是?
负面的想法不断包围着他,他气江澄,气两人之间所发生的所有事情,但更气的是自己,气自己不争气,不果断,这下还带了人到这儿时旧地躲雨,甚至每当午夜梦回,他总会想起那河畔边,两人气息交缠,欲罢不能的喘息呻吟而致彻夜难眠。而这所有的一切最後所代表的意义只有一个。
他想他。
即便被他伤到如此,他也想再多一些些和他相处的时光。什麽烤衣服鞋子的,都只不过是拖延着可以和他在一起的时间,在潭底时,他就可以推开他一走了之的,可是他没有。
可,又如何?
男人的沉默,是否就表示他对他,已是无话可说?他的无言,是否代表他难以启齿的歉语?
再旺的火也添不了身上的暖意,蓝曦臣更紧的环抱着双膝,他直直的盯视着底下的脚趾,纷杂的思绪把他束的紧紧的,几乎不能呼吸,冷意自脚底升起,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他已微微的发起抖来。
好痛苦……好难过……不要再待在这儿了,不要再跟这人有什麽牵扯了。走,快走!离开这里,只要离开这里,离开这个男人……走啊……
温热的怀抱带着熟悉的气息自身後袭来,江澄跪在蓝曦臣背後,伸出手将人整个抱在自己怀里,他埋首在蓝曦臣颈间,听得对方一声压抑的哀鸣,他更紧的抱住人。
在发觉到他的身子在微微发抖时,他完全没想的,直接起身走到他身後抱着他想给他一点温暖,但是……他是在……哭吗?
蓝曦臣几乎要崩溃。
和那晚河畔边一样灸热的拥抱,但蓝曦臣却只觉得冷。这是怎样?道歉?安抚?可怜?
「……你到底想怎样?你究竟要做什麽?」压抑的声音带着痛苦的低鸣,蓝曦臣觉得再这样下去他一定会疯掉,他不想再这样下去了,他现在只希望江澄能给他一个痛快,让他能彻彻底底的死心。
「江宗主,你现在这般行为到底是什麽意思?你说清楚啊。你为什麽都不说话?」
江澄一颗心都揪了起来。
蓝曦臣声音里的痛苦他当然听的出来,但是他不敢开口安慰他。
他没忘记自己一开口就老是会说些言不由衷的话。
当日江家祠堂里,魏婴所言都还在他脑海里跑着。
『你这样子,见了人还不如都别开口说话算了,省得惹人不高兴,又被你气病了。』
他已经把蓝曦臣气病一次了,他哪儿还能再让他气第二次?
但是他的沉默,却也没有换来什麽好的效果,他还是让他伤心难过了,而他一筹莫展,茫然无措。
他该是要说些什麽的,可是他想不出来。他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他该说些什麽。他以为只要见到人,一切问题都可以解决。但现在看来,他真是天真到比金凌那小子还要蠢。
「若真是无话可说,请江宗主……放过我吧,莫别再寻我开心了。」
想挣开男人的拥抱,却只换来男人更用力的牵制,江澄牢牢的抱着他,怎麽也不松手,蓝曦臣几次挣了开来又被人揽抱了回去,两人在草垫上纠缠,江澄急的心慌,蓝曦臣这态势,若真让他跑了,那今生恐怕再也和他无缘,这不是他要的,他不要放弃他,他不要和他形同陌路,他想跟他好好儿的在一起过一辈子,但他要怎麽说才能让蓝曦臣理解?
阿爹……阿娘!祢们在天有灵的话,帮我留住你们的媳妇儿吧!这麽好的媳妇儿世上不会有第二个了!阿姐,你得帮帮你唯一的亲弟弟……啊!
简直是病急乱投医,江澄慌的居然在心里向死去的父母姐姐求救,不过,也不知是江家祖先实在是看不下去这个笨子孙,还是真舍不得放走这麽好的媳妇儿,江澄突然地想到了当年江厌离出嫁时的情形。
那一年,他和身穿喜服的江厌离悄悄去了夷陵见魏婴,回程时,江澄看着身旁的阿姐,想着她很快就要离开云梦嫁入兰陵了,心里不免又是一阵闷气,他扁着嘴闷闷的说道。
"阿姐,那个金子轩性格高傲,嘴上无德,之前还一直欺负你,你为什麽还要嫁他啊?"
江厌离听着弟弟的抱怨,微微一笑,偏着头想了一会儿之後说道。
"他本性不坏,虽然他之前做了一些……不太好的事,可是在之後,他做了二件事,让我相信,他是真心的。"没说出口的,是江厌离觉得,金子轩性格高傲,但心性良善这点,跟自家小弟倒是颇为相像,不过,她可不能说出来,不然阿澄一定炸毛。
"二件事?什麽事?"这麽行?二件事就让阿姐愿意嫁了?
"呵,是啊,第一件事啊,就是……"
「对不起。」双手紧紧环住蓝曦臣上半身,江澄偏首在对方耳边低声说了这三个字。
"对不起?他跟你说对不起?那个金子轩?"江澄一脸吃惊的叫道。
"是啊,为他之前的所作所为,他觉得,他该给我一个道歉,所以,他跟我说了对不起。"想起那人低着头一副壮士断腕的模样跟自己说了这三个字,江厌离就觉得他好可爱,然後再想到他之後说的话,她的脸就不争气的红了。
对不起……对不起。
蓝曦臣停下了挣扎,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心头发冷。是了……是了。他为了他的任性妄为道歉,道歉之後……就该是分道而行,再无任何交集了吧。
「我爱你。」更低沉的声音,像是夜风呢喃,拂过他冰冷的心湖,扬起阵阵涟漪,蓝曦臣眨了眨眼腈,不敢相信他刚刚听到了什麽?江澄他刚刚是说……
"我爱你??!!"几乎是尖叫了出来,江澄瞪大了眼睛看着一脸羞红的阿姐。
"你确定那是金子轩?那个眼睛长在头顶的金子轩?那个只会用鼻孔看人的金子轩?他没被夺舍吧?"
"他是你姐夫,不能这麽没礼貌。"虽然她当下听到时的反应跟江澄差不了多少。
"阿澄,言语是有力量的,它的力量有时候甚至是能超过灵力的。喜欢一个人,就该说出来让对方知道,不要抱着对方绝对能理解的心态。不然,你有可能会因此错过了一生中最重要的东西。"
那日的月亮很圆亮,在月光下红着脸笑着说出这段话的阿姐,美的令人无法移开目光,也让当时对这段话并不认同的江澄觉得,他这麽美好的阿姐嫁给金子轩真的是浪费了。而直到今日,他终於能明白江厌离那番话的真正意义。
「我爱你,蓝曦臣。」
为他之前的口不择言出口伤人,他欠他一个道歉。
要说出口的,要让对方明白他真正的心意的,也是他江晚吟该给他蓝曦臣的,是那简单又俗套的三个字,却也是最重要的一句话。
「我爱你。」
不是恶心,不是下流,也不是玩弄。会对他做出那些事,全部都只是因为情难自禁,都是因为锺情於你。
怀里的人不再挣扎僵硬,江澄能感觉到蓝曦臣逐渐放软的身子,他抱着人缓缓向後坐下,低着头在对方颈间蹭着,时不时的亲一下,每亲一下,就接着一句我爱你。
火光映着壁上拥成一团的影子,直到前方的影子一个转身伸手攀上後方影子的颈背,两道身影缓缓倒在草垫上,交缠相叠,再也分不出彼此。(没有车,没有车,这里没有开车~~很重要~~要说三遍XD)
寅正时刻,云深不知处的後山一片宁静。
雨後的山林更添清新冷意,蒙蒙白雾在山里林间飘荡,雾浓时,甚至是伸手不见五指。
山间的水瀑因为下雨而变得大些,水声中,两道足音相偕而来,直走到潭边才停下。
一道火光扬起,驱散了潭边雾气,蓝曦臣让火符浮於空中,转过身看着身後的男子。
「……趁卯时未到,我开结界送你出去。」话才说完,江澄就走上前,大手一伸就是把人拦腰抱着拉到自己面前,脸臭的像有人踩了他的脸一样。
「忘机不准你入蓝家地界,你若被发现,会有麻烦的。」伸出手替男人理了理已经很整齐的衣襟,蓝曦臣轻声说道。
「我不知道你为什麽都不多说话,不过我想……或许下次见面时,你可以慢慢的,好好的全部说给我听。」而他最想听的一句话,男人已毫不保留的,坚定的说与他听了。
「多说多错。我有说我喜欢你。」暗啧了一声,江澄觉得,这个时候很有必要先替自己澄清一下,可是下次见面……唉。
「你很难见,见不到。」蓝忘机那个混蛋!
第一次见江澄垂头丧气的样子,蓝曦臣觉得好可爱又好好笑,他想了想,最後还是忍不住的,双手捧着江澄的脸,凑上前去在他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
「我去找你。」既然江澄不能上云深不知处,那他总可以上云梦吧。
「只要你莲花坞别不欢迎我。」
「不!」摇摇头,江澄把人按在自己怀里说道。
「我要堂堂正正进你蓝家大门。」若连人家的大门都进不了,他江晚吟又凭什麽说要和他相守一辈子?
「既是这样,那曦臣就在云深,恭候江宗主大驾了。」轻笑着靠在江澄肩膀,蓝曦臣倒是很期待江澄要怎麽进他蓝家大门。
「卯时快到了,你先回去吧。」推了推江澄,蓝曦臣拿出玉牌画了个法印,随即两人上方的结界闪过一抹流光,隐隐约约的,似乎能看到上空像是开了个缝。
江澄唤出了三毒,上剑时,他望了望蓝曦臣,见他温柔的回望着自己,他想了想,又走回到蓝曦臣面前,牵起了他一只手紧紧相握。
「虽然中间经历了不少曲折误会……我想告诉你,这是我唯一想牵住的手,也是我唯一想牵到老的手。」
九拐十八弯的误会,若能得执子之手,他不介意被其他人误会到天荒地老,只要能与君同老。
「那你得好好牵住,不要放手了。」回握着对方,蓝曦臣笑的如那盈盈月光,柔亮动人,江澄狠狠的,紧紧的握了握手中的手之後,才不舍的放开踏上三毒,催动剑诀朝上空的裂缝御剑而上。
蓝曦臣待江澄离开结界范围後才挥动玉牌,结界缓缓阖起,一天一地,两人隔着结界对望,待结界恢复原状,江澄又在上头流连了好一会儿之後才御剑离开。
蓝曦臣看着那人渐飞渐远的背影,直到什麽都看不见了,此时钟声响起,卯时已至,蓝曦臣收回目光的同时也把玉牌收回袖中,他望着自己的手掌,上头似乎还留着那人的温度,温暖又坚定,蓝曦臣微微笑了笑,他收掌於袖,转身离开了水潭往仙府走去。
江澄……我等你,等你堂堂正正走进我蓝氏大门,等你牵起我的手,等你再告诉我一次──
只执子之手,盼与君同老。
之後,江澄到底有没有堂堂正正进蓝家大门呢?这一点没人知道,倒是禁止江澄进蓝氏地界的教令,在执行了一年之後,被宗主泽芜君删除了。
*************全剧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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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啊……啊啊……」
夜里,蓝家寒室之内,宗主泽芜君的榻上动静不止。
喘息声,拍打声。被紧紧压制的身体承受着狂烈的渴求,过多的激情令人消受不了,而每一次的求饶却只会换来更疯狂的占有,逼得人泪眼汪汪,只能呻吟不止。
就寝时间,蓝曦臣才踏进寒室而已,就被寒着一张脸的江澄拦腰抱起直奔榻上,他连开口问一句话的时间都没有,就被扑上来的江澄吃了又吃,彷佛连骨头都被拆了啃食殆尽。
「别……啊啊……啊……哈啊……」男人的拥抱带着急躁和不安,蓝曦臣不知道江澄为何会如此失控,他只能紧紧抱着他,任由他深入留下他的痕迹,献祭般的用自己安抚他。
「江澄……怎麽了……啊……江澄……」
「……我喜欢你……真的喜欢……很喜欢……很喜欢……」埋首在道侣颈间,江澄闷着声音,低喘着在他耳边呢喃着爱语,蓝曦臣没想到江澄居然会在这种时候对他倾诉爱意,他以往……不……他有过这样吗?在这种时候?
「江……啊啊……」
「喜欢……喜欢……真的……很喜欢……」
「啊……」
薄薄的话本被放在大开的木箱里,静静的置放在室内角落,直到榻上的动静停止,过了好一会儿之後,一个只披着内衫的男人走了过来把木箱阖上,落了锁往更角落的地方推去,还在上头放了些东西压着之後,才又走回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