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啊？」
「不知道……但那校服看着眼熟啊……」
「话讲的还真直白，冲着江家？还是蓝氏？」
众人交相低论，原来围着两人的圈渐渐的退了一个缺口出来，江澄皱着眉看着那些人，当真是阴魂不散。
「怎麽，不过几日不见，江宗主忘记我等了？」男子领着人慢慢走近了众人，他长相还算俊挺，只是眉目间冷肃之气颇重，给了人一种阴沉的感觉。
「……只是没想到在这儿也能看见你们，现在只要是能用两只脚走路的都能参加清谈会了吗？」冷冷的回了句，感受到相握的手渐渐变得冰凉，蓝曦臣扯了扯江澄，轻声问道。
「认识？让你不高兴？」
不等江澄回应，男子扬起了一抹冷笑着朝蓝曦臣点了点头，轻视意味十足。
「想来这位定是江宗主的相好了，是……姑苏蓝家的宗主吧？果真是一表人才，风华绝代，只可惜人模人样的，竟也是个好後庭的，真是可惜了蓝宗主一身好皮相啊。」
鄙俗的话语让蓝曦臣一愣，这就是江澄常听到的？若今天这番话语已经算是客气的了，那江澄往日里听到的，该是有多难听？
「你够了！我和蓝宗主的事，还轮不到你来评论，你算是个什麽东西？」这群人，自从两年前遇上，只要自己出外办事，总是能碰上，江澄都怀疑他们是不是故意专找自己麻烦的？
「我等小小人物，哪里敢评论两家宗主之事啊。」男子的话引得後头男女一阵嘻笑，他负手在後在两人面前来回踱步，目光在看向江澄颈侧那牙印时，更显晦暗。
「金家出了个有龙阳之好的莫玄羽，向江家的魏婴献舍，结果重生之後的夷陵老祖和蓝氏的含光君不清不楚，胡搞些什麽的，我相信在场的众人心中雪亮，早明白了是在搞什麽名堂，结果现在，江家的宗主又和蓝家宗主结为道侣，是蓝氏门人都长得特别漂亮？还是江家专出有龙阳之好的人？若真是这样……」
停下脚步，男子笑得更加阴沉的继续说道。
「那以後，进江家修炼的人不都要先学龙阳之好？进蓝家的人也要五官端正，才能让男人看得上？」
「哈哈哈哈，大师兄，你怎麽把人家的独门秘法都说出来了？」
「呵呵呵，大师兄，那你瞧瞧师妹我，我这模样，能入蓝家的门吗？」
几个人笑的放肆，围观的众人有的也跟着窃笑起来，有的是皱着眉头，觉得这几人话讲的真难听，却也没什麽想为人出声的意思，而一开始和江澄攀谈的方掌门，只是捋着胡子，一双眼睛打量着江澄和蓝曦臣，心里有着自己的盘算。
「……这就是你常听到的？这样还不算什麽？」怔怔的看着江澄，这些都是他独自承受的？
「……说来说去也就那几句，都没什麽新意，和他们计较，岂不自贬自己身价？我江澄还没无聊到随人起舞，只是……这些个下流话让你听见，我嫌污了你的耳。」而且，跟他和魏婴的对话比起来……嗯，这人说的还真算小儿把戏。
「……你常说我儍，你自己又何嚐不是一个儍子？」两人视线交会，眼里尽是对对方的情意和不舍，毫不避讳的晒恩爱让不少人看着看着，都得假咳几声掩一下红脸。
男子见了表情更加的冷肃，连假装都不顾了，啐了一声冷冷说着。
「不知羞耻，当真恶心。」
声音不大不小，却是整场的人都听得见，在门人的通报下匆匆赶来的聂怀桑，将这句话听了个正着。
「……给我查一下那几个人是哪里来的不长眼的。」低声交应了一旁的下属，聂怀桑唰的一声打开了扇子，安安静静的立在一旁看着。
江澄……我二哥可是有很多人重视的，活的死的都有，你们两人的身份明摆着，有地位有权势，招人闲言闲语不意外，你说会好好保护蓝曦臣，在这样的情况下，你到底有没有那个能力护好我二哥呢？
蓝曦臣转头看了看那男子，几个人中，就属男子的恶意最为明显，尖锐又冰冷，尤其是他的目光，蓝曦臣甚少有什麽负面的情绪，几乎可以说是没有，但对於男子的目光，他打从心底只有一种感觉。
厌恶。
牵着江澄，蓝曦臣慢慢走向了男子，待在男子面前站定，蓝曦臣略略偏了偏头，唇边漾起一抹淡淡的浅笑说道。
「出於礼貌，我本该先报上自家名讳，再向公子请教尊名与山门，不过，对於不需要记住的人事，我想，这部份就免了吧。」
啊呀啊呀，一向最重礼教的蓝氏，身为宗主的泽芜君，这可是第一次说出如此不得体的话啊。
众人摒息静听，连聂怀桑手中的扇子也越搧越快，眼睛都有些发亮了起来。
「云梦江家行事光明，江宗主所为之事，皆可摊在阳光之下接受公评，感情之事，本是个人所向，与门派宗旨并无任何关系，仪表之说更是胡来，在场诸家，哪一个家主掌门不是风采绝然？莫不成只要有哪一家门派的门人长得好看的，就是以色侍人吗？」
这一番话，可是把在场众人全都套了进去，试问，有谁会觉得自己长得一副歪瓜劣枣样？有些本事的，哪一个不会觉得自己高风亮节，仪表出众？长得好看不行吗？
「一生能得一知心人相守至老，不离不弃，那是多难得的缘份？修真之人讲求一个缘字，不论是机缘或是情缘，我既有机缘与江宗主相识，又有情缘得以和他长相守，这是我的缘份，我为什麽要放弃它？只因我二人皆为男子？若真只为这个原因，恕我直言，只能说是愚蠢至极。」看着江澄一脸惊讶又赞许的看着自己，蓝曦臣一时止不住，大庭广众之下的，竟凑上前去亲了亲江澄嘴角。
「……我与他，这一生，就是这样了。」
再怎样的揣测，都比不上这活生生的一吻，不少女修的心原本只是裂成一条一条的，现下，是整个哗啦哗啦的全碎了。
亲了啊……都亲了啊……重礼教的蓝氏宗主当众亲了啊……这样她们还能有什麽想妄啊……
男子这下子脸都黑了，他看向两人的目光更加的晦暗浑浊，连声音都微微高昂了起来。
「好听话人人都说，你方才所言，不过是给自己的秽乱之举安上了个好看的门面，实际是，江宗主就是个好男色的，蓝宗主就是个任人玩的，不过如此。」
这下可是真真实实的难听话了，江澄脸一冷，手中指环紫光闪过，竟然已是动了杀心，蓝曦臣扯了扯江澄的袖子，对他摇了摇头後，他放开了手，向前站了一步挡在江澄身前，对着男子说道。
「每个人对事情的看法不同，你不喜欢是你的事，与我无关，我喜欢谁是我的事，和你更无关，你要怎麽说怎麽闹随你，嘴长在你脸上，我管不着，但是，你若是三番两次故意找江澄的麻烦，或是出言辱骂他，辱骂江家，那麽……」
腰间裂冰流泄着银色光芒，蓝曦臣低首抚了抚玉箫，再抬头，已是一脸冰霜，身为宗主的气压如山般迎面击来，男子心一凛，竟不自觉的倒退了二步，後头的男女更是受不住这气势，全退了十步之遥。
「这口，也可以不用留了。」
众人现在是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了，明明就出太阳的，怎麽会觉得冷啊？
「……哼……蓝宗主这是当众威胁我？堂堂四大家之一的蓝氏宗主，竟然会威胁一个没没无名的小辈？」男子咬着牙，硬是挺着身子继续嘲讽，蓝曦臣偏着头想了想，他面无表情，满脸冰霜，嘴角忽地扬起一个笑容，却是冷艳的令人倒吸一口气。
「威胁？我需要去威胁一个没没无名的小辈吗？对一名宗主出言侮辱，这种人还需要威胁？」
当然不需要威胁，这种人，轻则严惩，重则……诛！
「哈哈哈哈哈！说得好！不愧是我江澄看上的人！」江澄笑的爽朗，他几乎没有在有这麽多人的公共场合中如此大笑，他由後一手揽住蓝曦臣的腰，一手环上他的肩头，脸就靠在蓝曦臣肩上，一脸止不住的得意笑道。
「这段时日以来，若非担心出手教训他们，他们怀恨之下上姑苏找你麻烦，我也犯不着忍着任他们嘲讽，现下才知是我儍，曦臣说得对，对一名宗主出言侮辱，这种人……」眸中紫光闪过，紫电化形凌空在两人与男子之间的地上划下一道焦黑电痕，接着紫电成圈，将澄曦二人圈在中间，滋滋作响的电流声让不少人又退了开去，三人周围，竟是空了不少。
「……怎麽？敢做不敢让人说？要杀人灭口？」无视紫电威胁，男子依旧挺直了身子，不改嫌恶语气，江澄见他到此地步依旧傲骨，倒也颇为赞赏他之勇气，只可惜，一身傲骨却配了一个毫无品格之人。
「杀你我还嫌脏了我的手，你爱怎麽说就怎麽说吧，我懒的理你，只是，出了不净世，你说话再不乾净，我就不客气了！」
「江宗主说的没错，随意出言侮辱，是该好好教训，年轻人，老夫年纪有了，听不得什麽浑话，在方家人面前，也请公子自重。」一直没出声的方掌门慢慢踱到两人身边皮笑肉不笑的对着男子说道，江澄瞥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轻声说道。
「方老，现在才出面不会太晚吗？您刚刚一直看好戏是什麽意思啊？」
「咦？方掌门是在看好戏？」
「嘿嘿嘿，蓝宗主，不好意思啊，江澄啊，是枫眠老弟留下的唯一儿子了，当年老夫帮不了江家，这江家唯一的子嗣所选的对象，老夫当然得替江老弟好好监定监定，这不就只是怕他被骗了去吗？」老者嘴上说着不好意思，但那依旧有神的双目却是透着一股精炼，蓝曦臣愣了愣，所以……他现在是算媳妇在闯公婆关吗？
「你们现在是仗着人多……」
「这位公子兄台小弟啊……」摇着扇子，聂怀桑大摇大摆的走了出来，江澄这会儿是连白眼都懒得给了，这不又是一个看好戏的？
「江宗主是我同……僚，蓝宗主是我二哥，你在我聂家的地盘笑我同僚欺我二哥，你当我聂家人都是拿扇子的吗？」
男子沉着脸抿着嘴，後头同门见情形不对，纷纷上前围着男子低声说话，男子沉默了一会儿，偏头对同门说了声之後，他上前向两人抱拳行揖，说了声「告辞」之後，领着同门便要离去，只是在与蓝曦臣交身而过时，他语带阴狠的淡淡说道。
「两位宗主，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
蓝曦臣心头一跳，待要叫住人时，对方已各自抽出了剑御剑而去，蓝曦臣只觉心脏跳得飞快，那人那句话是什麽意思？为什麽他会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聂怀桑！你这狗蛋！你是不是躲在後面看好戏？你找死吗？啊？连我江澄的好戏你也敢看？」江澄一声恶狠狠的吼叫让蓝曦臣心神一定，才转头，江澄已经揪着聂怀桑的领子一副想劈了他的样子。
「我没有啊～我不知道啊～我来的时候你们就吵完了啊～我什麽都不知道啊～二哥救命啊～」
「你最好什麽都不知道！你若真不知道，我就跟你姓！」
「……别啊……又姓江又姓蓝又姓聂的……你想几个姓啊你？」
「聂！怀！桑！」
「二哥～～～」
「江澄，别这样啊。」
一阵鸡飞狗跳，方掌门甚是欣慰的看着忙着调停的蓝曦臣。
江老弟啊，江澄选了个不错，有担当的人做一生相伴的道侣啦。
人品相貌都是上等，能否好好爱护江澄这点我也替你测试过了啊。
你在天上，可以放心啦。
江澄啊，选了个好道侣呢。
被人一闹，待送走了来清谈会宴的各大门派之後，时间竟也快到午了，聂怀桑基本上只坐在主位之上摇扇喝茶，送客的部份全交给下属去负责，他乐得凉。
「怀桑，一会儿我和江澄离开不净世之後，我想去看一下大哥和阿瑶。」和江澄坐在下位，蓝曦臣端着茶盏喝了口茶之後说道。
「好好……啊？什麽？二哥，你刚刚说什麽？」晃着头点了点，接着像想起什麽似的，聂怀桑瞪大了眼睛，连扇子都掉了。
「我要去看大哥和阿瑶。」放下了茶盏，蓝曦臣笑着再重覆一遍。
「欸？可……可是二哥，你你你……自封棺大典之後都多久了，你怎麽突然……」脑子一时间有些混乱，蓝曦臣居然主动说要去看双尊之墓？
「有些事，我早该就要去了断的，不只是为我，也是为了江澄。」看着身旁的道侣，很自然的，他得到了江澄一个紧紧的握手。
「我要去看大哥和阿瑶。」
「……知道了，反正清谈会也结束了，我和你们一起去吧，我也满久没去看大哥了。」
「那我们这就启程吧。」笑着点头，却在此时脑中闪过那男子离去前阴狠的话语，蓝曦臣一愣，怎麽……会突然想到他？
「怎麽了？」
「没、没什麽，只是在想，那封棺之地……我好像有点忘记在哪里了。」
「我御剑带你就好，喂，聂怀桑，我们不坐马车啊，你御剑若不行，找个人带你啊。」
「知道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