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雪中走入,身上穿着白狐裘,手里也拿着一件,望着不远处女子的背影,他勾唇一笑走上前去。
她静静地趴睡在石桌上,身上只着一件单薄衣衫,雪花纷纷落在她的肩背,宁静却绝美的面容也染上了雪,那样的美,那样的纯净。
「真是。穿这麽单薄,也不怕受了风寒!」墨羿天蹙紧了眉,把狐裘替她穿上後,一把抱起抱回了凝嬿居。
「唔……别和我抢鸡腿……师兄……」唐凝仙被他这麽一抱,皱起了好看的眉,嘴里却是嚷着鸡腿,让墨羿天摇头失笑。
怎麽都已是及笄的少女了,还这样不懂事?
他小心翼翼的把她放在床铺上,见她仍是皱着眉,便伸手抚了抚她的眉头,眼底竟流露出满满的温柔。
「师兄……」她笑着梦呓道。见她笑得那样满足,他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望着她的笑容,听着她的话语,愣了好一会儿。
自己,值得她高兴麽?
他不过就是她的师兄,而且对她也不是特别的好,怎麽有资格让她觉得高兴?
他站起身来转身要给自己斟杯茶,右手腕却被床上人儿给抓住,他诧异的回过头,只见唐凝仙此刻却再无方才的笑容,死皱着眉,不安道:「羿晨仙君……」
随着她这声叫唤,墨羿天的脑海里也跟着闪过一幕幕的画面,是那个梦。
那个他们都曾经梦见的梦,羿晨仙君……是谁?为何唐凝仙这会竟是不安的唤着他?她梦见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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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你在想什麽?」唐凝仙悠悠转醒,揉了揉双眼,只看见窗外墨羿天坐在石椅上的背影,不知为何,竟看起来有那麽几分孤单。她缓缓步出门外,走到他身後问道。
他未转过身,淡淡地答道:「无事。想为何有一个傻蛋能在这雪天中睡得那样安稳?」说至最後一句时,他脸上已勾出一抹笑容。
唐凝仙一听马上嘟起嘴,辩驳道:「还不是.…..还不是因为......累了嘛!」她越讲越小声,最後几近无声,脸上也染上了一层粉红。
他转身望着她颊上的两朵红晕,浅浅一笑却仍是斥责道:「那也不行,要是染了风寒怎麽着?」
唐凝仙见他脸上已有笑容,便也跟着笑了开来,甜声撒娇:「好啦!师兄,有你在嘛!师兄你不是把我保护得好好的麽?」说至最後一句,墨羿天忽地咳了咳,不自在的转过身去。
怎麽这会儿他倒是有些心慌……。
「师兄,你知道麽?我方才梦到一个挺伤心的梦……」她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袖,口气变得有些失落。
他皱了下眉,仰首看着她略带忧愁的面容,不过是个梦,何需如此?
「不过是个梦罢了,无须担忧。」他淡然一笑,抚了抚她的发,似是给予她安心。
然而唐凝仙却猛然摇头,「可是......师兄,那个梦……好真实,真实的让我都觉得心在揪疼。」她双手叠在左胸口,细长的柳眉微微蹙起。
墨羿天拿开她的双手,盈盈笑道:「好了,不是说了是梦麽?既然是梦,就别去多想了。嗯?」他笑得温柔,柔得让她有一瞬失神。
他竟与梦里那男子笑起来是那样的神似,好似是同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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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碧辉煌的天宫里,忽地闯进一名小仙子,她神色慌张,跌跌撞撞的奔进了天帝居所──仰龙殿。
「来者何人?竟如此大胆闯我仰龙殿!」天帝沉声吼道,身着的一袭大红喜服和他此刻动怒的脸色竟有些相符。
「禀天帝,小仙为侍奉天后娘娘的侍女,娘娘她……,她和羿晨仙君逃了!」小仙子颤颤巍巍的禀报,丝毫不敢抬起头来看天帝的脸色,就怕被天帝震怒的气势给吓着。
只见天帝冷笑了一声,徐徐道出:「哼!凝嬿啊凝嬿,你就这般不愿做我的天后麽……。」
虽是冷笑,可那笑里却含带着太多的苦涩。
「来人!把孤的天后找回来,否则就给孤跳下断魂崖!」他朝着外头的士兵怒吼道,眼底藏着深深痛楚,可却无一人能察觉。
他掌管天下,如今却困於一字情字。
原来,就算是神,也终究难逃……。
「凝嬿......我该如何做……为何你爱的终究不是我……。」他一把扯下了寝宫中四处贴满的「喜」字,也扯下了身上所系着的红喜结,多麽讽刺……,大婚隔日,他的天后便已随着别的男仙君离去。
『苍辽,我不愿做你的天后。我只想为他的发妻,你为何不肯放过我?』
昨夜,她泪眼婆娑苦苦哀求他,字字句句往他心上刺,刺得血肉模糊,他狠绝转身,只吐出了二字。
『注定。』
思至此,他再一次的笑了,笑得那样悲痛。他爱的人与谁才是注定呢?
他明白,不是他。
另一头的天后娘娘──凝嬿,此刻正欢乐的跑在人间的花海里,那花,是彼岸花。
「彼岸花,花开开彼岸,花开时无叶,有叶时无花,花叶永不相见,生生相错。」羿晨望着不远处那抹倩影,喃喃自口中道出。
是否他们也会如同这彼岸花的传说一般,永生错过?
天帝爱她,他纵是在仙界和天界赫赫有名,众仙敬畏,也不能与天帝反抗。
更何况,原因还是为了一个小仙子。
「羿晨,怎麽不过来呀!这彼岸花真的好美好美,快过来!」他正恍惚,前头突然传来她的娇喊,望着她绝美的笑靥,他越发心痛。
他违反天条,带走如今的天后娘娘,如回天界,下场定当是他所承受不起的。
可他,不後悔。只是心痛,他爱的人终究只能到另一个人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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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凝仙再次从半夜醒来,梦里凝嬿和羿晨在人间过得那样幸福,可为何羿晨眼里却仍然藏着深深的痛?
彷佛不得已,又彷佛无能为力。
而为何她会在看见羿晨眼里的伤痛时,心彷若被狠狠撕扯开来,疼痛得让她快无法呼吸?
这梦,她梦了两年。
「羿晨……凝嬿……。」她轻声唤着这两个名,随後笑了一笑便起身做早膳。
『既然是梦,就别去多想了。』师兄昨日便这样对自己说了,又何必再继续执着?
忆起那人的笑,她竟也不自觉地弯起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