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絹影殤情》 — 第八章。身世背景(4)

永绢四年,情绢宫。

太医坐在床边把着脉,原先皱紧的眉头突然松了开来,他立刻跪到地上对着站在一旁的皇上贺道:「恭喜皇上!娘娘这是有喜了!」

莫辽天整个人都傻住了,结结巴巴道:「太……太医说的是……是真的麽?孤……孤要有孩子了?」

「是,娘娘此脉是喜脉,只是娘娘身子弱了些,得多喝点汤药调养调养,一会儿我再写个药方让人去煎药。」太医微微笑了下,看着傻愣着的皇上笑得更深了些。

躺在床榻上的文绢闻言也淡淡的笑了,手抚上小腹,可没一会笑容又垂了下来,这个孩子……是皇上和罪族所生,他要是知道了自己的身分,可会对这个孩子不利?

之後的好几个夜晚,她总是从恶梦中惊醒,梦里很黑,可是却有一群人的声音幽幽的在她身边不停说着:「他可是灭了你全家的仇人,你现在居然还怀上他的孩子了?情情爱爱就算了,连孩子都有了?」

可让她痛不欲生的,是最後一句。

──「文家怎麽就出了你这样的孽种?」

「我不是孽种……,我不是孽种……,惜竹,惜竹你在麽?惜竹!」惊醒之後,她总是会抱着自己的双膝蜷缩成一团,无论多晚了她都得叫上惜竹,她需要惜竹来告诉她,告诉她她并不是文家的孽种。

「娘娘,冷静些,你不是孽种,绝对不是!」惜竹望着眼前日渐憔悴的女子,心都揪成一团,她怎麽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可在皇上面前她又得装做自己没事,私底下却饱受折磨,日日因梦煎熬,她怎麽会沦落到今日这番地步?

「妹妹,我有喜了,你就要当姨母了,皇上很高兴,我也很高兴。只是近日总是会梦些胡乱的东西,想了想不过一场梦,我没事。等我把孩子生下来,我上山去见你可好?如今皇上国务繁忙,我私下出宫去见你一面可好?姊姊好想你,真的太想太想了,所以再等几个月,姊姊定会去找你的。」

思宁宫。

「奴婢有一事相求。」

「嗯?有何事相求?」赵宁思看了一眼底下跪着的小宫女,印象中……似乎是文绢底下的人。

一想到文绢,她心情便有些不好,脸色也难看了些。

「近日贵妃娘娘时常睡不好,奴婢想求皇后娘娘能否有助人入睡的香?奴婢自知这样的要求是踰矩,不过还是希望皇后娘娘能够出手帮忙。」惜竹有些紧张的抓了抓衣角。

赵宁思挑起眉头,她手中是有之前别国进贡的宁神香,可是一想到对象是文绢便不想给。

惜竹见皇后挑眉却不发一语,激动的躬身磕了头,此举吓得赵宁思赶紧让人扶她起来,不过就是一个宁神香,她给就是了,何苦还给她磕头呢?这要是传出去,岂不变成她赵宁思欺人了?

「知道了。如予,你去我房里拿上次外国进贡的宁神香给她。」

情绢宫。

「惜竹,你最近点的那香挺不错的,晚上我睡得好多了。」

文绢一早起来便朝惜竹笑了笑,这可难得的,惜竹看着她似乎不再和以前一样阴郁,便开口问道:「那娘娘要不要到御花园散散步?」

「好。」她牵着惜竹的手笑得更开朗了些。

「娘娘你看,这荷花好美的呀!咱们应该多出来走走,你说对……,娘娘?娘娘你怎麽了?」惜竹看着荷池里的荷花,微微笑了下转过头来要让文绢也一同看看,却不想她一转头看见的却是文绢痛苦的神色。

「惜竹……,我肚子疼,好疼……。」文绢皱起了眉头,额上沁出丝丝细汗,唇色转趋苍白。

「娘娘你撑着点啊!血……娘娘你流血了!来人啊!快去唤太医!」惜竹眼角余光望见了一抹鲜红,低头看去,文绢一身白裙早已染上了大片鲜血,地上也是一滩的血。

-

情绢宫。

「皇上恕罪!臣实在……实在是无能为力呀!这孩子……臣真的救不回来,请皇上恕罪!」太医抽回了原先把着文绢脉的手,跪倒在地,语气沉重严肃。

莫辽天坐在床头轻抚了抚文绢的头发,冷冷开口:「原因为何?」

「臣自方才踏入娘娘寝宫时,便觉屋内有麝香之味,能否问问娘娘最近可有燃香助眠?」

惜竹蓦地跪了下来,对着莫辽天像是发了疯似的磕着头,边磕边哭着道:「都是奴婢的错,奴婢前些日子看娘娘夜里总被噩梦所扰,所以奴婢特地去皇后娘娘那儿求了些能安神的香,却不想里头竟然有麝香!都是奴婢的错,请皇上赐罪!」

莫辽天抚着文绢头发的那只手顿了下,随後转过头来看着跪在地上不停磕头的女子,眼神略显空洞。

良久,他眼底浮出一抹浓浓恨意,咬着牙道:「赵宁思……,孤究竟欠了你什麽!」语落,他便站起身来欲离开情绢宫。

脚步正要踏出宫门之时,他停了下来,「太医,贵妃要是醒了,先瞒着她,等孤回来再与她说明白。」

语气之幽冷,让太医额上沁出几丝冷汗,抖着身子回了句:「臣明白。」

思宁宫。

「臣妾见过皇上。皇上,你好久没来……」赵宁思望着许久未到思宁宫的莫辽天,嫣然一笑上前迎接,可话都还没说完便被他打断。

「你为何要这样害绢绢?」

她脸上笑容霎时间僵了,望向莫辽天的眼神满满的不解,「你这是在说什麽?我何时害过她?」

他伸出手箝住她下颏,那双倒映出她容颜的眸子里堆满了恨意,「你那宁神香里头掺了麝香,你还想狡辩什麽?你为何要这样对绢绢?她自入东宫以来可曾招惹过你?你为何如此心胸狭窄?」

此刻她忽然觉得眼前的男人是如此的陌生,如此的不明是非,他根本不给她解释的机会,只因他深爱着那个女人。

「我不知道那里头有麝香……,我真的不知道!」

「你为何要害死我和绢绢的孩子?你强求我立你为后,我也应了,为何你还要如此?」他手越发用力的箝着,那双眼里除了恨以外再也没有其他。

她眼眶泛着泪,咬紧了牙根都不想让泪水滑落,他对她已然无情,甚至是怨恨,她也应该恨他才对,可是为何……为何她的心却疼得让她连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你们的孩子不是我弄死的,真的不是我!我求求你相信我!」她抬头对上他双眼,眼里的倔强和坚定她想让他看见,然而,他却不屑一顾。

他甩开手,力道过大让她跌坐在一旁,眼眶中的泪再也忍不住滚落,她只是静静低着头,听他冰冷的声音道出:「够了,我只相信我看见的。赵宁思,你怎麽变得这般歹毒?」

歹毒?她歹毒麽?她真的不是有心的,就算再讨厌文绢,她也不曾做出伤害文绢的事,只是暗暗在心底怨着,怨她得到了莫辽天所有的爱。

她真的从来就没想过要伤害那个孩子,也从来没想过要伤害文绢,可为什麽?为什麽他就是不信自己?

「我……我真的……真的没有要伤害那个孩子,莫辽天,你信我一次好不好?就一次,我求求你就信我一次好不好?」

她想她大抵是爱疯了,她可是赵家的千金,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如今却跌坐在地上这般卑微的求着他,明明知道他憎恨自己,却还是把一颗心无怨无悔的给他。

「赵宁思,你给孤听着,此生,孤再也不会相信你所言半句。」说完,他便离开了思宁宫,徒留她一人望着他逐渐模糊的背影流泪。

「我究竟……做错什麽了?」她笑出声来,近似癫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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