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風和日麗 — 59.

59.

「我们来检讨社会科吧。」

即便我们之间发生了那样的事,星期一他依旧如甚麽也没发生过一般,充满干劲的来到我的座位旁,毫不尴尬的说道。

「你……」

「考试还是要考嘛。」他微微笑,能够露出好看微笑的人不多,他正是其中之一,但以我心中完全主观的排名来说并不是第一。

「真不想考试。」

「哎呀,你只是害怕结果,准备好了就不会害怕。」

「那种情况不会发生。」

「不管,男子汉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说过的话我绝对会做到。」怀着莫名的坚持,他又从官方发言人转为毫无说服力的男子汉发言人。

「你又不是男子汉。」梁可奈嘻嘻哈哈的出言诋毁,她突然的登场令我和吕视知都吓了一跳。

对於她的出言不逊早已习以为常的他不当一回事的笑了笑,「现在不流行啦,要不大姐喜欢男子汉吗?」和和气气的问了一句。

「喜不喜欢说不上,但我是不喜欢你啦。」她迅速且俐落的回道。

吕视知一脸汗颜的用食指搔了搔右脸颊,他总是无法完美反驳梁可奈,只是大姐大姐的叫着,叫到她似乎真成了他的姐姐。

「对了,我也有点事想问你,等你这边忙完来找我哟。」姐姐下了指示,在微笑背後似乎藏着内情。

「怎麽,你也有问题?」

「说交流比较合适。」她大概不接受问问题这种姿态不对等的说法,双手环着胸,不以为意的纠正了他。

吕视知察觉事有蹊跷,不乾不脆的答应了她,两人对看并沉默一阵後才别过。

我仍旧一头雾水,但他俩的事倒也与我无关,虽说有那麽一瞬我感受到梁可奈的笑容正对着我,那真是令人打从心底发寒。

「我家要是有女儿,或许就是像大姐那样。」他歪着头,对她的态度并无半点不满,还发表起不着边际的推论。「我妈好希望有个女儿做她的小公主,结果一连咚咚咚咚生了四个儿子,最後一次还是双胞胎,让她吓得不敢再生。现在想起来,虽然长大後八成会是个恰北北,还是希望能有个妹妹哪,四个臭男生实在太糟了。」

倘若把吕视知家的女孩子想成女版的他,可能真和梁可奈会有七八成相似……难道这就是他从不对她有意见的原因吗?

「话说要是周日和有妹妹,一定是你。」

「才不是。」

我再次被拦截回应,这回登场的是前一句话中被提起过的男孩。

莫非全世界都在偷听我和他的对话?我们说话音量太大了?

「抱歉啊,抢了你的话。」他轻声向我道歉,模样和梁可奈的强势垄断截然不同。「毕竟我可不能让你就这样被代入妹妹的位置。」

吕视知用眼神问着他为甚麽,他似乎也同样以眼神回覆了,不过我着实读不懂,接收讯息的他笑了一笑,那是明白的意思吧?

「你不想坐在这儿看班长表演,对吧?」周日和凑近我身旁,笑咪咪的问。「但又力不从心,半推半就之下依旧选择相信他。」

他没有说错,我仍抱着一丝期盼,也许吕视知真能拯救我的千分之一。

「不过他就这样把你绑在教室里,还真厉害呀。」

「你把他说得心机好重。」

「不不不,心机重的是我,你知道吗,说话特别慢或快的都是不容轻忽的家伙。」

说话快慢……没想到还有这种根据,他话总说得悠哉和缓,是因为想得多吗;我老是不说话,想了很多却鲜少说出口;梁可奈看似心直口快,却从不自乱阵脚,相较之下,最坦荡荡的正是吕视知。

「你错这一题啊,我也是,完全搞不清楚。」他低头看了看桌面上的考卷,叹道。

听见他也错了,虽说仅仅一题,我仍有种被认同感,嘴角不禁向上提起,附和了他一声。

「这题也是,只要考到这部分就没辙呢。」

「……那麽,你要不要一块检讨?」一旁的吕视知终於开了口,带着尴尬的笑邀道,至今为止周日和向我说的话,他全听在耳里。

本以为对方会立刻拒绝,想不到他在犹豫几秒後,竟拉了张椅子坐下。

多了一位意外的听众,担任讲者的他清了清喉咙,表现得比平常要慎重许多,可能是他知道周日和不像我能轻而易举唬弄过去吧。

他振振有词的说着自己有印象但是没概念的定理,又进一步去分析、推论,答案呼之欲出,到这时他便会问问我。

「答案是甚麽?」

「呃……B。」明明答案早已公布在考卷上,我仍因着他的语气紧张起来。

「登登登登——答对了。」他自带音效,这四个登的音调起伏我记得比甚麽都要熟。

「班长,我有问题。」只见周日和举起半只手,

「请说。」

「从这边到这边,为甚麽是这样?」他指着吕视知在题目旁画的说明图,问。「我背了定理但推不出来。」

原来他都有听进去,而且听得比我还清楚。

「这里哦,的确是比较难理解啦,不然换个方式想,题目说的是这件事嘛,所以……」吕视知倒也没被问倒,不慌不忙的做出另一个解释,周日和也认真听着。

这两人都同样毫不吝啬的挥霍认真,让一知半解的我顿时惭愧万分。

「懂了吗?」

「不知道,下次考试见真章。」

下回就是总复习考了吧,然後便是学测……我不由自主打了个冷颤,半年过得真快。

「这麽说,你来这儿也要半年了呢。」吕视知也想起半年这个时间点,用着班长的笑容向他提起。「过得好吗?」

「我很庆幸自己来到这一班。」他回答的并非好或不好,而是完整的感想。「很多有趣的人,对我说了有趣的话,但是不包括你。」

最後那句狠狠刺痛发问者的心,我彷佛能瞧见他背上插了一支冷箭。

这话像是在开玩笑,可语气听起来是百分之百认真,倘若我是吕视知,大概不会再和对方有所交集,摸摸鼻子,就这麽算了。

「你还是很聪明,我变笨了。」只见周日和一面将考卷对折,一面缓缓说道。

「才没这回事,你只是忘了,而且忘了不少。」

吕视知语重心长,却不被理会,他虽懊恼却也习惯了对方的怪脾气,模样俏皮的说了声「不可以这样伤我的心」後走出教室。

「他好像很难过。」我忍不住说,面对周日和的班长最後的结果似乎总是落寞。

「我也没有因此感到开心。」此时坐在我身旁的他表情木然,显得有些呆滞。「我是真的变笨了。」

这是一个两败俱伤的话题呀,也包括了於他俩而言蠢得无药可医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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